第7章
御书房内,李世民挑灯批阅奏疏。
无难端着一个精美的食盒走入御书房之中。
狱卒的盘子自是不能继续用,更换食盒的途中顺带命人试吃,看看是否下毒。
毒当然是没有的,只是那试吃的小太监请求无难多赏赐一口,他觉得只试吃一口不稳妥。
无难一眼看穿小太监的小九九,并不理会,而是将炖肉放入准备好的新食盒中。
“陛下,小李大人在牢狱中制出的炖肉,听说是用豕肉辅以各类药材炖了一个下午,软儒可口,浓香扑鼻,特命狱卒为陛下送来一份。”
李世民一愣。
堆积如山的奏疏令他毫无胃口,可听见是李兴炖出来的肉,他立刻来了兴趣,指着食盒问道:“此为豕肉所制?”
无难点了点头:“正是豕肉。”
“在小李大人妙手之下,已成绝世美味。”
说着,无难打开食盒。
尚未冷却的炖肉立刻散发出一股药材与猪肉混杂的浓香,挑动着李世民的味蕾。
“李兴竟还懂庖厨之术!”
李世民啧啧称奇,随即接过无难递来的筷子。
看了片刻,李世民不知这样一块豕肉该如何下筷子,无难立刻会意,指着豕肉道:“此肉已被小李大人炖的软烂,稍稍一夹便能夹开。”
李世民当即用筷子在豕肉上一夹。
果不其然,肉被筷子分开,十分的软烂。
李世民夹起一块豕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浓郁的肉香和淡淡的药香在口中弥漫开来,令人回味无穷。
“嗯,美味。”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这李兴倒是有些本事,不仅有高才,连庖厨之术也如此精湛。”
无难笑着附和道:“陛下所言极是。”
忽然,李世民想到什么,问道:“父皇最近不是胃口不太好吗?你亲自将此肉送去父皇处,就说是去岁他亲自提拔的渭南县令所制。”
李渊现如今是太上皇,李世民送了不知多少宫女给李渊,山珍海味更是不断。
但玄武门兄弟阋墙一事,却令李渊时常从夜不能寐,胃口则大大的减退,并且年纪大了,许多东西也吃不动,往往三四日才吃上那么一顿。
这令李世民很是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眼前的炖肉软烂味美,又是父皇看重的李兴所制,或许能够让父皇恢复些许胃口。
无难将食盒重新盖好,领命离去。
一个时辰后,无难提着食盒回到御书房。
“如何?”
看见无难回来,李世民立刻问道。
无难恭敬回应道:“太上皇原打算让奴婢将食盒原封不动带回来,奴婢依照陛下所说,告知太上皇,太上皇便让奴婢将食盒送进去。”
“等吃完炖肉,太上皇吩咐奴婢传话给陛下,说是这几日每日都要吃炖肉。”
说着,无难将食盒打开。
盒中盘子已空。
李世民见状,哈哈大笑:“你稍后便去一趟牢狱,将太上皇的话告诉李兴。”
太上皇对李兴有知遇之恩、提携之恩,想来李兴不会拒绝为太上皇制作炖肉,何况他自己也要吃,顺带做一份的事。
“是,陛下。”
吩咐完无难,李世民伸了个懒腰。
今日不仅得遇大才,还解决了赈灾难题,现在连父皇也恢复正常进食。
这一切对李世民而言,都是极好的消息,登基以来压在身上的担子都仿佛减轻了许多。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李兴。
“奏疏明日再批,朕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皇后。”
心情大好的李世民李世民直接来到长孙皇后的立政殿,将李兴炖肉以及父皇的传话一一告诉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十分惊讶,夸赞道:“李兴当为李氏麒麟儿。”
李世民闻言,无比赞成这个说法。
同时,他也越发的重视李兴。
次日。
天还未亮,百官便守在宫门之外,等待入朝。
朝会这玩意,并不是每天都开,从汉朝开始,通常为五日一朝,但李世民是个闲不下来的主,登基一年来,几乎每三日就会召开一次朝会。
关键是他开朝会,还不是在太极宫内开。
因为李渊虽然禅位给李世民,但人却赖在太极宫不走,李世民还不能拿李渊怎么样,只能在太极宫旁一处狭小的偏殿内召开朝会。
“那老狐狸今日怎么阴着一张脸?”
人群中,五大三粗的尉迟恭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程咬金。
程咬金定睛一看,果然看见长孙无忌一张脸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鬼知道呢,这老狐狸天天算计这,算计那,指不定昨个就被别人算计了。”
程咬金幸灾乐祸道。
“你们俩在这里嘀咕什么呢?”
李绩见程咬金与尉迟恭两人难得没闹腾,反而躲在一旁嘀嘀咕咕,好奇的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
两人立刻齐摇头。
“都成国公了,还跟小孩一样。”
又有一人走来。
“二哥,你身子好些没?”
程咬金看见来人,连忙上前问道。
此人正是猛将秦琼。
早年间秦琼每战必先,冲锋陷阵难免受伤,如今旧伤成疾,身体大不如从前,难得能来上朝。
秦琼满脸蜡黄,气色不佳,但还是摆摆手:“当初再凶险的战场都闯过来了,区区病痛,又如何奈何得了我?”
“那就好。”
程咬金虽是这么说,却依旧担心不已。
这时,宫门开启。
几人顾不得继续闲聊,往宫内走去。
……
朝会大部分时间都很无聊,说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偶尔掺杂几个弹劾以及不知何人提的一嘴关中水灾之事。
一提到水灾,文臣们便顷刻间化作菜市场讨价还价之人,各方人马齐上阵,互相推脱踢皮球。
程咬金、尉迟恭等武将看的直呼过瘾,若非这是朝堂,他们甚至要拱火,大喊打起来,打起来。
人群中的户部尚书戴胄似乎早有预料,从袖子中取出生姜片迅速往眼睛处一抹,随即便看见眼眶红了,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这个时候叫民部,李治上台后为了避讳李世民的名讳,改民部为户部,不过大众更熟悉户部,所以本书也称户部】
“陛下,国库如今已经空的能饿死老鼠,实在无力赈灾。”说着,戴胄跪伏在地,高呼:“臣,死罪。”
他这一声高呼,令菜市场一样的朝堂瞬间又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戴胄。
你这演的有点过分了啊。
玩尬的是吧?
李世民也很无语,让你稍微哭哭穷,你整这死出。
国库啥样子在座谁没数?
去年掏空家底,今年又是旱灾又是水灾,收的税根本不够赈灾,你老老实实汇报就得了,眼泪也不知道飙给谁看。
但演戏得演全套,李世民也只能清清嗓子,暗示下方某人。
长孙无忌咬了咬牙,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臣昨夜苦思赈灾之策,如今已有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