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方雅芹今日出门做客时,心里暗戳戳的拿别人家的儿媳和自己家的做比较。
早上去了李家,觉得李家儿媳不够机灵。
中午去了顾家,觉得顾家儿媳太过矫情。
晚上去了孙家,孙家没有儿媳。
一天过去,方雅芹高高兴兴地走在路上,还是自家儿媳好。
不提这天仙模样,光看性格,就把别人甩出几条街了。
可惜豆豆不让她到处炫耀,还给她举例子,说什么财不露白。
方雅芹脚步生风,一回到家,就见她的好儿媳甜甜地对她笑,笑得她整个心都软了。
“母亲,您以后能带我一起去做客吗?”沈雪禾眼神期待。
方雅芹晕乎乎地就要答应,陆存干咳两声,她这才反应过来。
“雪禾,等以后,以后啊。”
如今风气开化,世道太平,女人出现在在街上是寻常事。
陆存并不想拘着沈雪禾在家,可是她这般容貌,京城到处都是权贵,万一引来觊觎,别说他个无权无势的穷书生,就连沈家,也很难护住她。
沈雪禾不满的鼓起腮,出嫁前不让出门,一会儿说什么官家小姐的规矩,一会儿又说她身体不好怕出意外,出嫁后也不让出去,陆存总说什么外面有坏人,她要闷坏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次日,风清气爽,夫妻俩坐上马车,前往沈府。
车上,沈雪禾托着下巴,不太高兴地看着陆存。
陆存问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沈雪禾面露不满:“你昨晚为什么睡书房,是对我不满意吗?”
“我们可是新婚夫妻啊,听人家说,新婚夫妻都是一起睡的。”
陆存哑然,为什么睡书房,自然是和你一起睡不好。
不过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形象,他开口道:“今日拜见岳父大人,以防岳父考我学问,昨夜去温习功课了。”
沈雪禾“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是自己误会他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在忙正事,自己却在这里斤斤计较。
而且,陆豆豆真的好努力啊,所有时间都在学习呢,她很佩服这种人。
“豆豆,你一定会金榜题名的。”
“不要叫我豆豆,那是乳名,在外面叫不太合适。”陆存顿了顿,漆黑的眸子里闪过微妙的情绪,“在沈家,你要唤我相公,这样显得我们感情和睦,你家人才放心。”
“真的是这样吗?”
“嗯。”
沈雪禾想了想,大嫂在家时,确实是唤兄长相公的。
陆存特意让自己显得温良无害,神情舒展,温声提议道:“你现在试试,这样到了沈家就不会叫错了。”
沈雪禾见他面色可亲,眉眼也柔和了起来,想着陆存是个很好的人,肯定是不会骗她的。
“相公!”她的声音清亮甜美,如同莺声燕语,甚是美妙。
陆存心里泛起涟漪,仿佛清风拂过,分外舒适。
“可以多叫几遍适应一下。”
“相公,相公……”
陆存的嘴角微微上扬,然后哄她:“下车时,你要挽住我的手,这样看上去更亲密。”
沈雪禾抓住他的手,“这样吗?”
她好奇的捏了捏,他的手好大好暖,还很硬。
陆存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立即夸赞道:“你真聪明。”
沈雪禾听到后,乌黑的眸子闪着细碎的光,带着几分骄傲,若是她有尾巴的话,估计现在已经在晃了。
——
沈雨茗一早便来了沈府,盛砚年纪太小,小儿易多病,故而没有把他带过来。
此时,她正在应付沈二夫人冯氏。
冯氏指桑骂槐道:“同是一家子,那刘家大儿却不让弟弟进门,刘家小儿聪颖过人,小小年纪便有望中举,若是日后出息了,刘家后悔也来不及了。”
“依我看,兄弟俩互相帮扶着,才是正道。”
沈雨茗含笑说道:“刘家小儿沉溺酒色,连长辈的药都敢偷来卖钱,有违孝道,如何能科举呢?”
她抿了口茶,继续道:“一棵树长歪了,及时扶正自然是好,但倘若歪到了根上,自然应该及时砍除。”
冯氏不以为意,她心想,哪有这么严重,她女儿不过是想嫁的更好,沈雨茗竟然丝毫不顾姐妹亲情,回娘家也不带上若云。
虽说侧妃实际上是妾室,不讲究什么三日回门,但若是沈雪禾嫁过去,沈雨茗能不带她回来?
总归是个体面,又不碍着她什么,这都不愿意,云儿在王府怕是不大好过。
“王妃说的是,不过,独木难支……”
沈雨茗已经在这听了半个时辰了,她二婶这人不算坏人,就是见识短浅,溺爱子女。
她看了看天色,想着妹妹也该到了,便随意说了几句,将人打发走。
——
刚下马车,沈雪禾就见到了王府的车驾。
她心中开始忐忑,姐姐这几天是什么心情呢,恼怒、失望?
爹又是什么态度呢,他能理解自己吗?
她的手指微动,陆存握紧了她的手,温声说道:“不要怕,我会站在你前面。”
刚刚步入堂屋,就听父亲沈尚儒厉声喝道:“沈雪禾,跪下!”
沈雪禾眼眶一红,跪了下来。
她知道她爹会训她,却没想到这么凶,一上来就对她这般呵斥,还当着陆存的面,好丢人啊……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沈雨茗见状,赶紧劝说道:“爹,雪禾也不是故意的……”
沈雨茗也觉得沈雪禾这件事做的不对,但是沈尚儒这种态度,她心里反而心疼起妹妹来了,她爹在家里都没有看顾好禾禾,这时候再训她有什么用,换亲这种事要是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绝对不可能发生。
她没出嫁的时候禾禾多乖啊,平日里都是她照顾妹妹,这件事上她还没说什么呢。
沈雨茗面色温柔地劝解道:“这只是一时的失误,爹您都没注意到,谁能料到呢。”
沈尚儒冷笑一声,“不是故意的,失误?!”
“哼,这话骗骗外人就算了,还能瞒过我吗?”
两个人不同的衣服不同的花轿,花轿更是一左一右,怎么可能走错!
“我年龄虽然大了,但还没有到老糊涂的时候。”
“你看看你们把她惯的,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陆存走上前,面色恭敬,向沈尚儒行礼:“见过岳父大人。”
沈尚儒看向陆存,面容瞬间和善,正想和他说些什么,却见陆存后退两步,与沈雪禾并排跪着。
沈尚儒连忙说道:“贤侄这是做什么,她做错了事情,自然应该受过,这件事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贤侄请起。”
沈尚儒当年与陆旷交好,陆存是陆旷唯一的儿子,而且在这件事上,陆存也是受害者,他怎么能让他跪着。
陆存:“哪有妻子受罚,丈夫却视若无睹的道理,夫妻之间,自当同甘共苦。”
沈尚儒见他执着,沉默了片刻,无奈地说道:“都起来吧。”
他看也不看一眼旁边的沈雪禾,走上前,扶起了陆存,客气的招呼道:“贤侄,跟我去书房吧,我们好好聊聊。”
两人走了以后,沈雪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大哭出声。
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那么多人看着呢,她爹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沈雨茗抚着沈雪禾的背,柔声安慰她:
“爹就是这样的人,过两天他就气消了,无论如何,姐姐永远站在你这边……”
沈雨茗很会说话,她只字不提这场沈雪禾不满意的婚事是自己提出的,也是她说服了沈尚儒,让他不对沈雪禾的反抗妥协。
沈雨茗总是以温柔的态度做着强势的事情。
“姐姐,还是你疼我……”沈雪禾哽咽地抱住沈雨茗。
她觉得只有兄长和姐姐才是最爱她的人,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不会怪她。
不久后,沈雪禾擦干眼泪,大步向书房走去,沈雨茗追了过去。
沈雪禾从小到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倒要看看,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她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父亲的声音响起:
“真是委屈贤侄了,我女儿任性妄为,既无妇人美德,又不能绵延子嗣,不堪为人妇,倘若贤侄愿意,可写下休书,另聘佳妇。”
沈雪禾怒火中烧,直接推开了门,她直直的看向沈尚儒:
“爹,原来在你心中,我竟然如此不堪。”
沈尚儒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沈雪禾双眸黯淡了下来,她转头看向陆存,语气不善地问:“怎么,你要休了我吗?”
她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她此刻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陆存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你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
这是唯一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子,陆存自是不会放手。
“那好,我们走。”沈雪禾拉着陆存,不理会父亲的呼喊,转身就走。
沈雪禾愤愤地想,她以后再也不要见她爹了。
糟老头子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