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外面响起几声敲门声，有小丫头问是否现在传晚饭。

洛清素应了一声，便对黎滢雪道：“凝儿，快回去吧，你独自出来这么久，顺宁侯府会担心的。”

黎滢雪有些不舍，却也明白不能再久留。

“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洛清素拉着她的手，摇摇头。

“凝儿，你如今的身份的顺宁侯府二小姐，侯门闺秀，不可常来这里。你虽然身着男装，可若是被人认出来，定会给你、给侯府带来麻烦，更有损你的清誉。”

“我已然这样了，可是我希望你好好的。这里以后能不来就不要再来了，凝儿，只要你好，我就好。”

黎滢雪闻言泪珠滚滚而下，“可是清素，我从小认识的人，只剩你一个了。这世间，叫我凝儿的，也只有你了。”

洛清素心头蓦然一酸，默默流泪，将她拉进怀里，“别怕，凝儿，我们亲人虽然都不在了，但他们一定会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好一会儿，两人都止住了哭泣，黎滢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洛清素默默望着她的背影，通红的双眸渐渐敛去情绪，低头看着自己残破的身子，眼底只余一片冷意。

不一会儿，小丫头端着饭菜进来，洛清素神色淡漠，“告诉你家主子，顺宁侯府三小姐与我是旧相识，只是来同我叙旧闲聊，不会碍事。”

“是，姑娘心里有数就好。”

洛清素只是冷笑。

……

黎滢雪踏出玉堂春，外面已是黄昏。

她通红的眸子怔怔望着欲往西沉的太阳，心里的苦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方才那淫靡、混乱、污秽的声音还紧紧缠在她脑中，甚至让她忍不住干呕。可一想到那些都是清素所受到的折辱，她生生压住了想那股作呕的感觉。

看到旁边有位妇人在叫唤自己孩子回家，黎滢雪怔了怔，快步往顺宁侯府方向走。

这时，她身后不远处，正好驶来一辆马车。

车上男子目光随意扫着外面街道行人，不经意看到黎滢雪，锐利的眸子微眯，放下帘子，吩咐：“云鹤，马车快些。”

“是，世子。”

黎滢雪听到身后有急促的马车轱辘声，边快步走，边往路边避让。

却不想，马车在她身旁停了下来。

她也没在意，继续赶路。

“黎三小姐。”

黎滢雪一怔，顺着声音抬头看，才发现马车里是定国公府世子李越辰。

“见过世子。”

李越辰上下扫了她一眼，挑挑眉，饶有兴致问：“黎三小姐这身打扮倒是新鲜，这是去哪里来？”

被他这般上下打量着，黎滢雪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面上却是镇定自若，“就是觉得新鲜才穿着玩儿罢了。”至于去哪里来，她没有回答。

李越辰沉眸瞥了一下身后不远处的玉堂春，他方才可是真真切切看她从里边出来。

虽然大越国礼教礼法没有那么森严，但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扮作男子出入烟花之地，属实有些过于大胆。

黎滢雪瞥见他目光所视之处，顿时明白方才他大概都看到了。心里不由得一紧，不过很快，她又镇定下来。

“世子，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告辞。”

“等等。”

黎滢雪微微蹙眉，“世子还有什么事？”

“上马车，我送你回去。”

“谢世子好意，但不麻烦世子了，我自己回去。”

李越辰看着她，俊脸似笑非笑，修长的手指着玉堂春的方向，“不若我告诉你大哥，你今天去了哪儿？”

见他手中指向，黎滢雪心神一凛，果然是被他知道了。

而且，他在威胁她！

黎滢雪面露不悦，偏偏她最怕的就是大哥黎泽煦。黎泽煦为人严肃、正直古板，教育起弟弟妹妹来比父母都严苛。

若是让他知晓她偷偷来逛青楼，指不定以后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了。

黎滢雪仰头盯他，“我上马车你就不告诉我大哥？”

李越辰笑，“看我心情。”

黎滢雪瞪了他一眼，扭头就往前走。

这丫头脾性还真不小！李越辰眼里笑意更深。

“不逗你了，上马车吧，不告诉你大哥。”

黎滢雪步子顿了一下，随即转身。

前面赶马车的护卫云鹤已经十分有眼力见地将凳子放下来。

“黎三小姐，请。”

“多谢。”黎滢雪向他点头致谢，便上了马车。

李越辰见黎滢雪掀了帘子进来，嘴角勾了勾，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黎滢雪在车厢旁侧的软凳上坐下来，向他道了谢。

李越辰与她二哥黎元熹曾是同窗，自幼相熟，关系要好，李越辰常到顺宁侯府来找二哥元熹。

因着二哥的关系，黎滢雪与他自然也是相熟的。但自从知道二姐姐黎心雅心悦于李越辰，黎滢雪便有意识远着他。

“方才是哭过了？”李越辰凝着她眼睛。

黎滢雪别过脸，“没有，方才有沙尘进眼睛了。”

李越辰知她在敷衍，也不计较，但看到她被咬破的唇，眼眸忽而幽深。

“可否与我说说，为何要去青楼？可是要见什么人？”

黎滢雪抬眸，不期然撞进他幽如深潭的眼睛，怔了怔，道：“都说玉堂春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销金窟，我就是一时兴起，想进去长长见识。”

李越辰打量着她，半晌，只淡淡说：“以后莫要再去了，让人知道，对你不好。”

“谢世子提醒，我明白的。”她嘴上应付着。

李越辰静默看了她一眼，转移了话题，“前天元熹带回来的红豆酥可符合口味？”

黎滢雪抬眸，微笑道：“二哥带回来的红豆酥原来是世子赠的？多谢多谢，我吃着还好，就觉得有些甜腻，但二姐姐喜欢，我便都给二姐姐了。”

“是吗？”李越辰淡淡笑着。

“嗯，回头我跟二姐姐说，知道是世子所送，姐姐定会更高兴。”

李越辰目光微沉，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忽然，听到云鹤“吁”的一声惊呼，马车猛的停下来，黎滢雪身子一时收不住就要往前摔，李越辰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手腕，将她拉住。

惊魂未定，黎滢雪吓得脸都白了。

李越辰满目紧张，下意识牢牢抓着她的手，“你还好吗？”

黎滢雪勉强笑了笑，“还好，方才多谢世子。”

见她目光落在他抓着她的手腕上，李越辰松开了手。

提声喝问：“云鹤，怎么回事？”

云鹤扼住缰绳，连忙道：“世子，有个乞丐迎头跑来，路也不看就要撞到马车上。属下不得不急停。世子和黎三小姐可有伤着？”

“无事，撞到人了吗？”

“没有，属下及时拉住了马车。”

“那就好。”

乞丐似乎也被吓住了，呆愣愣站在一旁，看起来茫然无措。

云鹤看了他一眼，责备道：“跑这么急做什么，也不看路。”

马车里重新坐定的黎滢雪忍不住掀起帘子一角看去，正好见那乞丐向云鹤鞠了一躬，然后拔腿就跑。

看到乞丐正脸时，黎滢雪不觉顿住，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身影，她急忙喝道：“停车，快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