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音的身体骤然紧绷，暗暗瞪了宋知临一眼。

宋知临神色淡淡的，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的事情有多恶劣。

她一退再退。

宋知临一进再进，他的鞋尖勾过她的长裙。

沈如雪突然转头，问道：“知临，你觉得这个主题怎么样？”

宋知临眉心微拢，淡淡地斜斜过睨过一眼周梵音，语气平静：“专业的事有专业的人评价，不如问问周设计师。”

众人的目光朝着周梵音看过来。

周梵音后槽牙猛然绷紧了，她干巴巴挤出几个字：“可以的，一看两位感情就很好。”

沈如雪定的主题是——浪漫和爱情。

简单的五个字，足够说明沈如雪和宋知临的感情。

如果不是特别好，不能让一个女人感受到男人的爱意，她也不会脱口而出这几个字。

周梵音警告看了宋知临一眼，直接把脚跟绕到椅后，躲避宋知临的撩拨。

她还是有节操的，本来就不打算和宋知临有过多纠葛。

知道他有未婚妻后，她就更不打算和他有拉扯了。

但，沈如雪和裴明飞交流的很愉快。

很快就敲下了主意，客厅的墙面让周梵音自由发挥，但卧室墙面就用他们定的主题。

裴明飞转头看向周梵音，“梵音，可以吗？”

周梵音抬起眼睛，适当露出一个笑：“可以是可以，但我怕我达不成沈小姐的要求，你也是清楚的，我不太擅长刻画爱情。”

每一个壁画师都有自己的风格，周梵音也不例外。

她的风格都以冷淡素净耐看为主。

指明她的客户大多也是这类风格的人士，或者是画欧式浮雕式的风格。

周梵音也不是没有画过类似的，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灵魂和共鸣，就像是她天生缺少爱情细胞。

沈如雪来之前就说明了，这是她和宋知临的新房，肯定想十全十美。

果然。

在听见周梵音的话时，沈如雪面上露出几分犹豫，她侧头看向宋知临。

宋知临后背靠上椅背，神色懒散疏冷，“我听闻周小姐最擅长画月亮，而如雪在我眼中就如皎洁的明月一样，其实也不用画的多好看，周小姐把我心目中的月亮画好就可以了。”

沈如雪没想到宋知临的话这么直白，一时羞红了脸。

却也没再出声反驳。

宋知临目光转而落在周梵音的面上，薄唇微勾，似笑非笑。

眼看着事情脱离正轨，周梵音神色有些沉，但这种细微变化只在短短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其实我们组画月亮画的好的不少，是吧，裴主管？”

裴明飞接话：“是，还有几个，沈小姐要是喜欢，我可以拿过来，都给你看看。”

沈如雪正要开口。

宋知临直接截断话头，“不用了。”

裴明飞一愣。

宋知临声音清冷，一字一句却让在会议室的人听得清楚：“我这个人一旦认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

他似是在说事，又似在说人。

沈如雪心下也一动，她没想到宋知临的态度这么认真，她看着他对万事不上心，还以为他不想——

结果，现在在会议室，说出来这些话。

那她应该和他一条心。

“我们就不改了，周小姐愿意接吗？”沈如雪的手覆盖在宋知临的手上，男人眼神一顿，没有立刻甩开，只是目光再度看向周梵音，似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周梵音没想到他们这么执着，唇线微微一抿。

不通风的会议室瞬间陷入凝滞。

胳膊被轻轻触碰。

周梵音偏头看过去。

裴明飞在给她使眼色，他在说：让她根据自己本心做决定。

周梵音低垂下眼，看过自己放在桌面轻轻握紧的掌心，再看向对面的宋知临他们，扬起一个无懈可击地笑容：“我刚刚已经把数据记下来了，这两天先画个草图出来给二位过目，之后流程我们再在微信确定，祝二位新婚快乐。”

宋知临是不可能放过她的，躲避一次，他也只会找上门第二次。

与其这样，不如明明白白讲清楚。

打定主意，周梵音加上沈如雪的微信，等一切谈妥后，送他们出去的笑容都真实了不少。

转身回到工作室一秒，周梵音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淡了下来。

裴明飞就在她前面半步，没有错过她脸上的小动作，问道：“认识？”

周梵音含糊道：“和女方有点渊源。”

裴明飞皱了皱眉，“如果你不想的话，可以不接。”

要是先前在办公室，周梵音还有拒绝的机会，现在答应下来，就没有了。

如果她现在出尔反尔，不说她自己。

也会给AZ这个小工作室带来很严重的影响。

因为沈如雪他们是别的客户介绍过来的，而A市的上流圈子就那么大点，周梵音不想毁了工作室的口碑。

“不用，我可以。”周梵音走到工位，看了看裴明飞，“我先去工作了。”

裴明飞点了点头。

周梵音忙了一下午再加一夜晚，才用画出一半卧室墙面的初稿，她看了，坐直身体，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等到疲劳缓解，再抬头看了看右下方的屏幕。

八点半，该回家了。

周梵音回到家，正准备开门。

屏幕突然一亮。

门前蹲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月色从乌云后露出，照亮眼前人的面容。

周梵音迟疑问道：“沈祁？”

沈祁是蹲在门口的，西装皱巴巴的，他抬起头望向眼前的周梵音，抿着薄唇站起来，眼下多了不少青黑，看着颓丧又狼狈，“宝宝——”

周梵音拧眉，“你怎么还在这。”

沈祁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周梵音没接话，出于人文主义的关心了一句：“你打电话让人过来接你吧，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

“……”沈祁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猛然亮起眼睛，看向眼前的周梵音，“你还关心我，是不是？”

周梵音没说话。

她也来不及说话，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有人打电话过来了。

沈祁目光倏然看向电话，他眼底的火焰似乎被铃声挑动起来，呼吸粗重，质问：“是和你上床的那个男人打给你的？”

周梵音冷声：“我们已经分手了，这和你没关系。”

沈祁摇摇晃晃站起来，身形在过道昏暗的光线里透露出一丝狰狞，他的面孔也因为发怒而扭曲成一团，嫉妒和不甘流露。

周梵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满眼警惕，她慢慢靠近消防通道的位置。

沈祁没有注意周梵音的位置，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撕碎了。

他低吼出声：“周梵音，我们好歹谈了三年的恋爱，你有没有心！”

周梵音口吻冷淡：“你不是说了吗，我们这三年是你和你朋友的赌约——”

沈祁一瞬间仿佛失去了声带，表情也变得空白。

周梵音手指握紧手机侧面，快速拨通紧急报警电话，稳了稳情绪，声音尽可能平静：“你到底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些话，又有什么资格赖在这里不走。”

沈祁呼吸沉沉，粗喘如野兽一般，眼眸的火焰熊熊燃烧着，让人胆战心惊。

就当周梵音以为他要冲上来的时候。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老旧的风箱式电梯出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