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救赎“需要多少钱?”
阑尾炎不算严重的病,是可以通过手术治愈,但如果拖延的时间太长,导致了肠道穿孔感染,以零一年我市的医疗条件,死亡几率非常大。
唐广志真不是一个东西,拿着老婆治病的钱出来赌,这种人,简直不能称得上是人。
可赌鬼就是这样,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赌鬼都一个德行。
因为他们的心理,已经被赌博扭曲,他并非真的想让自己老婆因为没钱治病而死。
而是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赌桌上能够大放异彩,将这笔资金翻倍。
他拿走这笔钱,上了赌桌就没考虑过会输。
这就是赌鬼。
赌博对人类价值观的扭曲,不弱于毒品对大脑的控制。
“各种费用算在一起,大概需要两千块钱。”唐甜低着头,回答道。
或许是因为不好意思跟我这位陌生人张嘴要钱,她又解释道:“我自己赚了一部分的钱,又向亲戚借了些钱,本来都凑够了手术费,谁知道都被他拿去赌了。”
我拿出钱,数出了两千块钱递给她:“治病要紧,这个钱藏好,千万别被你爸再拿去了。”
唐甜犹豫了两秒,她在纠结要不要拿我这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钱。
“拿着。”
在我的要求下,唐甜双手接过了两千块钱,对我深深鞠了一躬:“谢谢,这个钱我一定会还你的。”
“嗯。”
这个钱,我是做好了送给唐甜的准备,我不只是为了帮助她,也是在救赎自己。
她能不能还,看她的心意。
给了她两千,我口袋里还有一千多,足够跟师娘交差。
何况,我这两千块钱也都是赢唐广志的,算是物归原主。
我跟唐甜顺路,两个人并肩而行。
“你为什么借钱给我?”她在沉默了很久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因为你跟我很像。”我点燃一根香烟,淡淡的说。
“啊?哪里像?”
有了我给她的两千块钱,她给母亲治病有望。
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语气不再是那种冷冰冰,带了抹温柔与可爱,和她可爱甜美的外表很搭配。
“你爸爸是一个赌鬼,我爸是个毒鬼,毒品的毒。”
我儿时的经历,一直是挥之不去的噩梦,它在我心里压抑很久,可我却无处诉说。
小时候不懂,只知悲伤,越长大越明白,称为我的梦魇,是心魔。
身边却没一个能倾诉的朋友。
边走边聊,我将我的家庭经历讲述给了唐甜。
这不是什么秘密。
“那个时候小,也没有能力,我甚至连带她去一次医院看病都做不到,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
说到这里时,尽管我努力的克制,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我偷偷抹掉脸上的泪水:“这就是我帮你的原因,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救赎吧。”
我有这段经历,所以,我能够体会此时此刻唐甜无助的感受。
都说淋过雨的孩子,知道为别人打伞,我想,我就是那个淋雨的孩子。
“你是一个好人,不要跟我爸他们那样去赌了,会害了你,阿姨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你去赌的。”唐甜劝说道。
她是发自内心的为我好,因为赌博,她的家已经是破烂不堪。
可她不知道,我是个老千。
赌,是我吃饭的本事。
“饿不饿,请你吃饭?”我没有回答唐甜的问题,转移话题。
赌博不是体力活,但是动脑,神经在持续紧绷的状态,对身体也是一种消耗。
现在是凌晨一点,按照常理,现在的时间已经非常晚了。
可对于我来说,这个时间还早。
如果我现在回家,尽管我赢了钱,师娘那个母老虎也会对我一顿臭骂,呵斥我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质问我,才赢这了一点钱,怎么好意思回来!
“前面不远有一家烧烤摊,我请你。”唐甜说。
“拿我的钱请我吃饭吗?亏你也想得出来。”
我玩笑了一句,继续说:“钱留着给阿姨看病,第一次跟女孩子吃饭,哪能让你买单。”
从九岁起,我就没吃过什么饭店。
在师父家这几年,好吃的东西我不敢夹,都会让给师娘和李男。
现在兜里有了一些钱,吃顿烧烤也花不了几十块钱,我没必要对自己太吝啬。
更没必要因为救李男,而节省自己。
在唐甜的引路下,我们来到了一家烧烤店。
饭桌上,我们像朋友一样,聊着彼此的经历。
唐甜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女孩,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年级第一名。
本来她的人生规划,是考一所好的大学,找一份找工作,离开这个东北的落后县城,去京城发展。
按照她的规划,一切顺利的话,或许几年后,她会在京城找到一份高薪职位,找一个京户的男人结婚,定居在京城。
她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生活。
造化弄人。
她高一的时候,父亲在朋友的圈拢下,坐上的赌桌,染上了赌博。
随后的两年里,败光了辛辛苦苦半辈子积攒的家业,还欠下累累外债。
唐甜也在被迫之下,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走向社会。
步入社会的她,却依旧难逃父亲赌博带来的牵连,她每个月的工资都在给唐广志还赌债。
她内心也抗拒被这个吸血鬼父亲的压榨和连累,可是她别无选择。
那群要账的天天赌在门口,不还钱,不仅会泼油漆,砸玻璃,还会动手打人。
唐甜为了母亲不被这群人惊扰,只能咬着牙替父还债。
我们两个人同病相怜的可怜人,分享了彼此的经历,也成为了朋友。
我和她聊了很久,直到烧烤店的所有客人都走了,店也打烊了,我们才互道再见,依依不舍的分别。
回到师父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回到自己的小屋,准备脱衣入睡时,门被人直接推开了。
师娘站在门口,用一种审讯的目光打量着我,并开口质问:“钱呢?”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从衣服口袋里将剩余的一千多块掏了出来,放在炕沿边。
她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抓起钱数了一番,脸色难看:“就赢这么一点你也好意思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