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收诸葛寨
“当”刀枪齐鸣。
双方一接触。
李鹤一眼就看出来了,核心那三十几个人用的是军中手段,其他人不过是摇旗呐喊而已。
李鹤凝神大喊:“对面是哪个军的兄弟?我是张制置麾下李鹤,李近天。报个名来,说不定是故交。”
陈河暗自羞愧:“当年在军中,听过这位李鹤的名声,也好生敬仰。却不想在这等场合下相见。”
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是他想打就打,想不打就不打的。
活着,很难的。
在大山中活着更难。
作为汉人在夷人的地盘上讨生活更难。
情义敬仰,填不饱肚子。
不过,不仅仅他,连他麾下将士,手中也慢了几拍。
他们这里慢了。别人那里就快了。
一群黑衣夷人看上去很是凶悍,咋咋呼呼,冲得最猛。只是不管杀人,还是作战。都不是谁咋呼的最厉害,就越能打的。
有时候,恰恰相反。不过一会功夫,就被王四哥斧子,一连劈倒了好几个人。顿时缩头了不敢乱冲了。
不是夷人不勇敢。
其中几个夷人,单打独斗,也是好手。军中争斗从来不是逞个人武勇的时候。
这些夷人们不懂。
局面就这样僵持住了。
外面厮杀厉害,乔坚与虞醒这里气氛倒也和谐。
虞醒对乔坚说道:“乔兄,我相信你是明白人,现在你是与我同生共死的。”
乔坚微微一笑,伸手按住李鹤的刀锋:“李叔叔,小心些,脖子一划开。我就死了,谁帮你家公子夺诸葛寨啊?”
李鹤看了虞醒一眼。见虞醒点头,这才缓缓撤下刀。
乔坚很聪明,他被虞醒控制住的时候,就知道。吕东决计不介意,将他与虞醒一并送走。可他乔某人,却没有为吕家赴死的想法。也不会揣测吕东的善意。
他自然做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乔坚摸着自己脖子上,觉得刀锋触及的地方冷飕飕。似乎划破了。看了无恙:“虞兄果然忠肃公之后,不过,也要让我输个明白,我是布下了杀手,但是虞兄是怎么确定?”
虞醒从地上捡起一块蘑菇:“时间紧,没有时间解释,这东西,乔兄只要敢再吃一块,就算我看错了。”
乔坚怎么肯吃啊?
这是他准备好的毒蘑菇,与正常蘑菇几乎是一样的。只有少数人才能认出来。却不想这种蘑菇在网络时代引起一场食物中毒,传得沸沸扬扬的,虞醒自己知道了。
乔坚干笑两声,绝口不提蘑菇的事情了:“诸葛寨原本是一个空寨子了。陈河,也就是那个军将,他带着一支五十多败兵占了寨子,收拢了一两百老弱屯耕。勉力支撑。”
“乔某带着族人与逃难的百姓进了山,遇见陈河,合伙经营这山寨也算有了规模。”
“好景不长。”
“吕东,那个老不死的。是附近吕氏土司的人,吕氏土司地数百里,人丁十数万,能动数万土兵。我等不能抗衡,所以只能听他的。”
“从牙根里省的钱粮要上交,还要劫掠商旅,给寨子里送。”
说到这里,乔坚冷哼一声:
“虞兄想要解今日纷杂之局面,杀吕东即可。”
吕东一死,虞醒借彻底得罪了吕氏土司。以吕氏土司对汉人的态度,乔坚与陈河等人也会被牵连。
陈河定然反水。
“吕东在什么地方?”
乔坚一指,“就在陈河对面。”
虞醒看过去,就见吕东此刻正气势汹汹地来到陈河面前,厉声呵斥陈河:“陈河,他们仅仅二十几个人,你为什么杀不进去?”
“你知道对面是谁?是李鹤,李近天。”陈河不屑的抗辩:
“军中都称他为大帅之鹰犬。他在这里,说明这里是大帅亲卫,不要说我下面这些兄弟,就是让怯薛军来,不死上十几个。也杀不进去。”
吕东一辈子都在大山之中,字都不认识几个,他哪里知道什么怯薛军,什么大帅,他只认为陈河在阳奉阴违。指着陈河大声呵斥:“你这个贼配军,不就是死一些人吗?死就行了。”
陈河大怒,按住了刀柄。他最讨厌人称呼他为贼配军。是的,朝廷命官日日如此称呼。但是朝廷命官能这样称呼他,你区区一个老土鳖,也敢如此称呼你陈爷?
说得轻松,死人?不是死吕氏的人。陈河全靠身边这些老兄弟支持,才能在这里混下去,这些人都死了。他还混个屁。
陈河手握住刀柄,越来越紧。正要说话。
却听“嗖”的一声,飞来一箭,正中吕东面门。吕东吭都没有吭一下,仰天倒地。鲜血喷了陈河一脸。
几个吕氏部落的人立即抢过吕东的尸体。
陈河目光看向场中,却见虞醒的弓弦正在微微颤动。乔坚还微笑的给他打招呼。
陈河心中暗骂:“就知道大头巾靠不住。”
是的,陈河是想杀吕东,但是杀吕东。问题在吕氏。
陈河只能忍。
乔坚分明已经投降了。
吕东死了,吕东从吕氏带过来的人,一时间群龙无首。难敌虞醒精锐。
他即便插手,兄弟们必然折损不少。他在山中立足,全靠兄弟们支持,折损太多,他混个屁。
更何况他现在身处嫌疑之地。
吕东之死,他如何给吕氏解释?
“那就不解释了。”
陈河长刀出鞘,一刀向吕氏部落的人,砍菜切瓜般杀了数人。
陈河一动手了,陈河麾下的兄弟,不用招呼,纷纷动手。
片刻之间,场面就平定下来了。
吕氏的人不是授首,就是束手就擒了。
陈河几步上前,行大礼:“陈某向虞公子请罪,请公子责罚。”
虞醒连忙将陈河搀扶起来:“陈兄是哪一军的?”
“曾在礼义城戍守,败军之将,不敢言当年事。”
“天下如此,我等皆是败军之将,夫复何言?”虞醒不再多问:“这吕氏底细如何?”
陈河还没有说话,乔坚已经开口了。
乔坚说道:“吕氏根底乃是乌蛮一部。吕氏一系,于熙宁年间,受封西南藩部巡检,后又授西南藩部大巡检使。”
“其实吕氏不姓吕,而是祖上获取官职的首领叫吕告,之后,汉人都称他为吕氏。他们自己内部名字混乱,我也弄不清楚。”
“而今首领称阿济,十几年前,蒙古人刚刚到这里的时候,还与朝廷并肩作战,马湖之战,朝廷败绩,吕氏就摇摆起来,”
“三年前正式投降鞑子,去年阿济刚刚受封为西南番蛮安抚使。而今鞑子待之甚厚。所以他对汉人最凶狠了。对鞑子最忠心。”
“哎------”
乔坚叹息一声,似乎什么也没有说。但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随着重庆沦陷,宋廷在西南抵抗中心的沦陷,鞑子有精力将兵力辐射到其他地方。这些部落的选择也就很简单了。无非是双方接触还需要时间。
鞑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给西南各部带来的也不是福音。
如果是福音,大抵是带血的福音了。
其实西南各部对大宋感觉都很好。
虽然说弱宋,但是宋朝是所有古代王朝外交方面最平等的一个。与日本高丽都很尊重。对西南各部,从北宋以来都不怎么干涉,仅有几次扩边,还是北宋新党执政的时候。到了南宋更是碍于边疆压力,对西南没有开拓,甚至有收缩。
平等的对待西南各部。经济往来很密切的。
甚至在蒙古取道西南攻打四川腹地的时候,宋朝出台了应对之策,方式就是撒钱,拉拢各部对抗蒙古。可惜拿了钱的各部也打不过蒙古,反而被蒙古人杀血淋淋的。
一个是拿刀的强盗,一个是撒钱的大财主。各部对宋元之间的观感也就明了了。他们对撒钱大财主挂掉这一件事情,也很无奈的。
虞醒微微皱眉,对于这个消息,觉得是好事,也是坏事。
说是好事,是因为鞑子根本没有对这一带进行有效的控制。他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
在川东南,滇东北,贵西北这一片区域之中,就这个时间段,有没有鞑子正规军,甚至不要说正宗蒙古兵,就是哪些元廷各路经制之军,都未必有。
坏消息是,没有鞑子,不代表没有别人。比如这个冒出来的吕氏。
决计不可能有一片空白的地方,能容他们立足。
想要根基之地,需要抢过来。
陈河似乎因为乔坚抢了他的先机,抢过话头:“也正是因为吕氏,寨子里的粮食一直是有数,虞公子,寨子中的粮食,恐怕只能支持十几天了。还请公子早做准备。”
虞醒看着眼前这些人,也只有吕氏的一些人手,看上去身形还不错,大抵能吃得饱。
而其他的人身形偏瘦弱,大抵是吃不饱的。
可见陈河说的不是假话。
知道所谓吕氏的威胁,还是比较远的。毕竟山中道路难行,今日的事情传到吕氏,等吕氏发作,估计在一月以后了。如果不处理好粮食问题。就不用得吕氏的报复,山寨就已经先行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