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
魂魄归体,我沉重的身子也被一个清凉的怀抱搂了去。
他眸中猩红褪去,眼底冷意被关心取代,好像还有丝愧疚……
可我却怕了,身体止不住发抖,丧失理智的在他怀里疯狂挣扎,无意识的痛苦疯嚎:
“别碰我、别碰我……别杀我,蛇仙老爷别杀我,我错了,我不嫁给你了,别碰我,啊——”
“月儿。”
他紧张来抱我,但我却狠狠推开了他,一个个寒颤从心口抵向头颅,我脑子混乱恐惧的喘息着抱头哭吼:
“我不嫁了,你别杀我,我害怕……我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月儿!”他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我,我怕的更厉害了,又哭又闹的拼命用拳头往他身上捶打。
他任由我对他动手推搡,呼吸沉重的强行用力把我按在他胸膛上,握住我的腰肢低声道歉:
“对不起月儿,我不该剥你的魂魄来验证你是否清白……你不是想要借寿续命么,我给你!”
我怕的已经失去了清醒,身上撕裂般的痛感还在摧残我的意志:“我不要续命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放过我,放过我!”
“月儿!”他握紧我的双肩,为了控制住我的情绪竟突然吻住了我的唇。
凉意渡进我口中的那一瞬,我才慢慢恢复了清醒,精神稳定下来……
“你要记住,本座,是世上最在意你的人……这次,本座不会再松手了,哪怕,你恨死本座。”
说完,他将额抵在我的额上,一丝红光自他的眉心,钻入我眉心那点朱砂……
我勉强提起几分精神,却被他压着不能动,害怕的抿动干裂唇瓣:“你做什么……”
他按住我的脑袋,阖目淡淡道:“此乃蛇蛊,能为你续命。你之前蹭的气运虽能让你安全活到现在,可你的内里已经损伤了,油尽灯枯,本座若不出现,你活不了两年。
如今本座为你种蛇蛊,本座活,你便不会死,但此蛊乃是同心夫妻蛊,只要你对本座一心一意,这蛊便能保你长生。
但如若你敢背叛本座,这蛊便会让你,浑身溃烂,皮掉肉腐而亡。
所以月儿,你要明白,本座是你的命定之人,你只能为本座而活。”
蛇蛊、不能背叛他……
我觉得后背一阵发凉,但更难受的是蛇蛊钻入眉心,让我头痛欲裂。
半分钟过去,我也不知道那蛇蛊有没有种成,总之我是眼前一黑,往前砸了过去。
正好砸进了他怀里。
“怪本座,又伤了你一次……你果真还是只属于本座一人。”
他的指尖抚到我眉心时,我不自觉的喃喃脱口而出了一句:“玄霄……救我……”
他身子狠狠一震。
清晨,我是被门外的吵闹声给惊醒的。
扶着沉重的脑袋浑噩出门,我刚下楼,就撞上了一名眼生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苏家的佣人服,扎着两个麻花辫,一见到我就两眼放光,面露惊喜。
但还没来得及和我说上一句话,就被身后撵上来的另一名年纪大些的女佣人给拦住话头打断了。
女佣人脸色苍白的着急和我传话:“大小姐不好了!死、死人了!”
我的第一反应:“三婶子的大侄子死了?”
话脱口才想起来三婶的大侄子又不是苏家人,就算倒霉死了也不该在我们苏家闹。
女佣人闻言面露为难,尴尬道:“不是程少爷,是太叔公!还有族里的几位老人,旁边苏家的大人小孩都没了!整个苏氏听说一夜之间死了四十多个人!
还有三夫人的养子,苏青岚小少爷都没了。
族里的几位老爷子正在前厅等着你呢,整个苏家都乱成一团了,连大少爷苏聿明都一早赶回来操持苏家后事主持大局了。
你说太叔公都九十多岁了,怎么这次一个跟头没翻过去呢!”
“死了四十多个人?那找我有什么用,报警找警察啊!”我震惊不已。
女佣人无奈说:“事发第一时间就找了,法医一早就来验过了,说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也能说得过去。”
毕竟苏家这堆人没事就喜欢聚在一起吃个饭开个会。
女佣人表情拧巴:“听说和吃蛇有关,几位老爷子坚持认为是前天晚上在咱们这吃的那碗蛇羹有问题。”
前天晚上的蛇羹?
对了,我记得那天晚上我浑身燥热的艰难回到房间,看见蛇仙老爷的那一刻,我扑上去,他抓住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喝蛇汤……
难道,喝下那碗蛇汤的人都会死?
我立即小跑着赶去前厅。
之前见过两次的几位族内老爷子们正如坐针毡的在正厅里唉声叹气。
见我出现,立马老泪纵横的迎上来:“族长你可得救救我们啊!我们可是在你家吃完蛇羹才出的事!”
“就是,我儿子昨天就有些不对劲了,总说自己身上痒,还说自己床底下有蛇,今天早上天没亮就断气了!”
“我家小孙子也一样,昨晚上还做梦哭着喊有蛇咬他,结果喊着喊着人就没了。”
“不是说有族长在就能镇住后院那只灵蟒吗!为什么人还是没了!”
几人说着说着,语气就从诉苦变成了兴师问罪,还有中年妇女扑上来抓住我的胳膊就哭着质问:
“你不是能镇住蟒仙吗?可我儿子孙子还是死了,你说你有什么用,你这个丧门星有什么用!”
我不自在把胳膊抽出来,拧眉也不给他们好脸:
“你儿子孙子喝蛇汤食物中毒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后院那只灵蟒冲出来把你儿子一口吞了!我给你们镇宅还要负责你们的人生安全吗?”
那中年妇女一听这话更恼了,拽着我的手就向人提议:“大伯三叔!你听听她这都说的是什么话,既然她没用,那还不如把她扒了皮做……”
待在角落里的大伯掐灭烟头忍无可忍地大步迈过来,一把将我扯到身后护住,黑着脸说:
“小月说得对,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自己作孽才遭了报应,和她无关,更何况那晚你们也看出来了,她本来就很排斥喝蛇羹。”
“但是我们苏家祖辈都用这个办法,以前也没见遭天谴啊!难不成真是普通的食物中毒?
喝蛇羹是不可能有问题的,我们祖辈都是这样做的,不信你看太叔公,要是没有蛇羹,他能活到九十多岁吗!”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冤啊!”
屋子里的人还在放声嚎哭,而就在此时门外忽然走来一名西装笔挺相貌温润的青年。
那青年带来化验报告,走到我和大伯身边,稳重说:
“结果已经出来了,的确是误食有毒蛇类造成的食物中毒,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所以有些人还活着有些人没扛过去。”
尾随而来的三叔最先反驳了他的说法:“不可能!那蛇可是我特意让人找的,找了十年才找到,和十年前的那条一模一样,十年前那条蛇我们可都吃了,根本没有发生什么食物中毒。”
“总之现在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相信法医的化验报告,他们死于食物中毒。要么就是天谴遭了报应。看各位长辈愿意接受哪个说法。”
青年把化验报告甩在了三叔怀里,语气冷淡: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为死去的族人处理后事,与其聚在我们家讨个注定得不到的准确说法,不如让自己的亲人走的风光点。
丧葬费用会由我们家出,没人逼你们吃那些蛇羹,既然造下了孽因,就应该承受恶果!”
“苏聿明!你怎么和我们这些长辈说话的!”老泪婆娑的三爷爷拄着拐棍气血逆流,脸颊涨得黑红。
苏聿明?
他就是大伯的养子……
算是我堂兄?
下一秒,他竟然很自然地抓住我手,黑着脸和众人说了句:
“我妹妹这个族长才刚上任,我回来了,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我先带她熟悉族中事物,她也受了惊吓,这几天先让她好好休息。”
说完,拉着我就离开了苏家大宅的会客厅。
后面还有几个老头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奈何他充耳不闻,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
把我拉到外面来,他才松开我的手,带我找块清静的地方停脚。
“你是我大哥?”我愣愣的看着他问。
他深深瞧了我一眼,点头,抬手拍拍我肩膀,低声道:“受苦了,二妹。”
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哥哥,我竟不排斥。
反而有种他比苏家其他人靠谱的直觉。
“他们真的是死于食物中毒吗?”我没忍住问。
苏聿明长吸一口气,“医学上是这么认定的。”
偏过头看我,他却庆幸:“还好你没有吃那碗蛇羹。”
“他们说,吃蛇羹是延年益寿,什么意思?”
苏聿明双手插兜,说:“你刚回苏家,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吃蛇羹?
苏家后宅镇着蟒仙,那蟒仙与我们家有仇,原因就是我们家祖先打死了蟒仙的子孙,还把它的子孙给吃了。
苏家祖上,世代捕蛇,不为取胆卖药,只是为了长寿。”
“长寿?”我惊诧的追问:“吃蛇怎么会长寿呢!”
苏聿明也不能理解:
“祖上是这么说的,而且族中的确人人长寿。就像这世上有多少老人能活到九十一百岁,可现在我们族中八十多岁依旧身体硬朗的老人随处可见。
太叔公更是活到这把岁数还能吃能喝,如果没有这场变数,他应该还能再活久一些。
以前我也觉得吃蛇肉长寿是无稽之谈,可我见到族内的老人大都是活到一百岁左右才去世,我也不得不相信这件事了。
但我总觉得,这样杀生迟早遭报应,这不,现在就报应临头了。”
怪不得当晚厨师长把那些蛇汤送上来的时候,那群人就像恶狼看见新肉了一般两眼放金光,原来苏家一直在靠着吃蛇肉延长寿命!
这个苏家果然藏了很多秘密。
苏聿明见我没说话,安抚我:“我爸前几天就给我打了电话,说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这些老东西,我在公司请了半年假,事情全权交给副总处理了。
二妹你先安心适应一下家里的环境,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从怀里掏出了我的手机,“我从三叔那里把你的东西拿回来了,手机壳里装着我的联系方式,我先去安顿外面的丧事,等晚点,我再叫你去给那些人上香。”
时隔多日我终于又拿到我的宝贝手机了,我立马把手机接过来,听话的冲他点点头。
离开那块安静的园子时,我无意看见苏青婷站在假山后,那幽怨的眼神恨不得把我活吞了。
我本来懒得理她,可没成想她却主动快步走过来拦住我的去路,张开双臂踩着九厘米高的高跟鞋,恨恨的看着我咬牙切齿道:
“狐狸精,才刚回来就勾搭上大哥了!你别以为有大哥给你撑腰你就能在我们苏家横着走了。
奶奶生前就说了,你妈是在你爸死了以后才怀上你们姐弟俩的,说不准你是谁的野种呢,现在竟然还敢回来和我们抢家产!
我告诉你,苏家是我们三门的,你就算当了族长又怎样,苏家的钱照样都是我和苏青珩的!”
我不屑和她吵,转头就要换条路走,可她竟不知死活的炸毛发威:“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苏弦月!”
见我仍旧自顾自的走,她直接冲上来趁我不备就用力抽了我一巴掌。
抽的我耳朵一阵嗡嗡作响。
我受不了的咬紧牙关,攥住拳头:“这可是你逼我的!”
她俨然还没意识到惹到我的下场,双臂环胸傲娇道:“我就打你了你能怎样?狐狸精,小野种……”
我没等她说完就一拳头挥到了她的脸上,趁她呆愣没反应过来猛地把她扑倒在地和她扭打在了一起,疯狂扯她头发,掐她脖子,狠声泄愤:
“你才是野种,你全家都是野种!你才是狐狸精!”
“苏弦月你敢拽我头发!”
“我敢做的事情多着呢!我早就看你不爽了苏青婷,你不是喜欢打架吗,来啊!”
“苏弦月我和你拼了!”
“拼,今天谁不拼命谁是孬种!”
“苏弦月,啊——你咬我!妈、妈……”
苏青婷是个没骨头的,打不过就喊妈。
她还能喊妈,可我妈,却已经被这个吃人的苏家给生吞了……
我原本也是有妈有爸的!
我手上发了狠,用力过猛生生扯掉了她一块头皮。
等家里的佣人被她的惨叫声吸引过来,强行把我俩分开时,她已经被我揍得鼻青脸肿,脸上挂了彩。
捂着红肿有抓痕的半张脸哭的像杀猪。
我虽然也受伤了,但好在皮糙肉厚只被她抓破了脖子上一层皮。
家里的佣人见和她打架的是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劝我别生气,有话好好说。
我打完架解了气,临走还狠狠剜了她一眼。
一身狼狈的回了自己房间,我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麻木的用力扯着打了结的头发。
青丝一根根被我拽掉,我企图用头皮的疼痛来麻痹心里的酸苦。
我从小就没爸没妈,现在外婆也走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我的亲人了。
别人打架还能喊个妈。
我都不知道能喊谁……
以后再也没人护着我了。
梳子拽掉好几根断发。
我魂不守舍的用力梳理头发,正发呆,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握住了我的手,顺道从我手里取过木梳。
我抬眼,猛地瞧见那位白衣蛇仙,吓得身子一抖本能想躲。
“蛇、蛇仙老爷……”
昨晚的记忆裹着浓浓恐惧瞬间侵袭过来,我害怕的站起身,警惕瞧着他,喘息着祈求:
“别打我,别再剥我的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