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山寺回来,第二天便开始了移府搬家。
裴园位于永平王府对面一条街,是前朝瑞王的府邸,瑞王作为先帝幼子,受尽恩宠,府邸占地极广,尤其后院那碧波湖,与城外玉带河相连。
夏天荷花盛开,游湖赏花。
瑞王携家眷离开长安之后,这所府邸便一直空了下来,直到前不久陛下下旨,赐给了裴慎。
裴慎作为王府世子,将来需继承王府,故不能另辟新府,可裴慎深的陛下信任。
裴园刚刚收拾好,雪竹居众人便忙碌了起来。
一直折腾了小半个月,才堪堪算是尘埃落地。
新买进的奴仆,杂役。
各种账单,内库的清单核对。
好在现如今只有两个主子,但衣食住行样样需精细谨慎。
这几日宋泱泱就算裴慎有意不让她接触这些,但作为新府的女主人,不可避免,她开始忙起来,虽然事务繁多,但她乐在其中。
这也让她觉着自己并非一事无成。
你看她算账就算的很好,并不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新院子比雪竹居大了一圈,墙边放着她养的花,周围搭了雨棚,下雨时便可打开。
到了下午,新做的匾额到了。
关雎院。
取自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
如此简单而又直白,他曾经多少次辗转反侧,脑海里全都是宋泱泱巧笑嫣然的模样。
新来的丫鬟奴仆私底下都在讨论,世子与世子妃感情甚笃,听闻世子在南家当着众人的面立誓,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长安城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的好运。
三日后,办了乔迁宴。
虽并未大办,却依旧来了不少人,没拿到请帖的,冲着裴慎的身份地位,也来送过礼,门房的人一并迎进了门。
最近天气开始转热,正是百花齐放的好时候,裴园后院的那些花,都是按着御花园的花一比一复制的,内务府总管亲自带着人送过来的花。
就连宋泱泱觉着,圣上对于裴慎,是不是过分放任了。
乔迁宴头天晚上,宋泱泱还精神不错,吃了整整一碗米饭,还跑去花园里摘了一大捧色彩鲜艳的花回来,兴致勃勃的与白芙插花。
可是第二天一早,就觉着昏昏沉沉的,浑身使不上力气,裴慎请了大夫来看,依旧建议她要静养。
关雎院众人小心翼翼的看护着她,裴慎不让她去人多的地方,乔迁宴就被她这么生生错过了。
就连宋樾舟,过来陪着她说了会话,看着宋泱泱便困的不行,宋樾舟叮嘱她好好休息,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关雎院。
晚间,趁着宋泱泱在沐浴,白若神色如常的将熏香换了。
她从浴房里出来,身上穿着白色绣金纹的寝衣,根根分明的睫毛被水汽晕染,水灵灵的脸蛋被热气熏的红红的。
她精神恢复了些,只是看起来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宴席结束,裴慎便赶回了关雎院。
宋泱泱还在发呆,就连裴慎靠近都没察觉,他把人揽入怀中。
“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宋泱泱坐在他怀里,视线低垂,落在他腰间那个旧了的荷包上。
绣工算不得很好,毕竟当初她刚刚学,只会一些简单的样式。
当初用心给南钰绣的那一个,都裴慎丢进了火盆里烤成灰。
裴慎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腰间的荷包,将脑袋埋在她雪白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旧了”
宋泱泱可不会被他如今温和无害的模样骗到,她知道裴慎的意思,小声开口。
“那我重新绣一个”
“好”他嘴角勾起满意的笑。
裴慎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对待宋泱泱,先捕捉到猎物,再小心慢慢的织出一张细密的网,将这只娇雀四面八方都牢牢困住。
她日日都在喝药,身上不可避免的沾到了些许的药香味,裴慎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有着病态的满足。
他好喜欢自己怀里的小妻子。
可是她神情恹恹,像一支捏了吧唧即将枯萎的栀子花。
没关系,他会亲手为她重新浇灌养分。
“我去洗漱,泱泱等着我”他捏了捏她的手骨。
她皮肤嫩,往日力道稍微重了一点,都会在她白雪般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裴慎格外喜欢在她身上留印子,窗外风影摇晃,宋泱泱眼眶周围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裴慎轻轻吻去她眼角滑落的泪珠,抬手按住她那一截细白的腕子。
“乖乖,不疼了”
次日,白若进屋服侍她洗漱,瞧见她身上从脖颈处延伸密密麻麻的吻痕,她挑了一套高领的裙子。
她这病来的突然,去的也快。
今日天气好,金灿灿的阳光落在院子里。
宋泱泱精神好,让白芙去找了几个样式,挑了布料,听闻是给裴慎绣的,白芙从绣房拿了一大堆样式过来。
太复杂的宋泱泱也不会,竹子比较简单,今天就可以完成。
偏偏这个时候裴慎回来,他指定了要鸳鸯。
还是要一对荷包。
“找个绣娘过来,泱泱这么聪明,慢慢学”
可是宋泱泱不想学,她腰间挂着的粉色香包里面放着安神香料,当初她睡不着,祖母特意让人去寻的方子。
前不久裴慎又在里面装着平安符,她几乎日日佩戴。
宋泱泱学了一个多时辰,针线改了又改,才堪堪绣了个银色的轮廓出来。
打发了绣娘回去。
裴慎过来的时候,宋泱泱已经趴在窗边的软榻上在睡觉,她身上盖着毯子,金色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
她睡觉很安静。
裴慎轻手轻脚的靠近她,他喜欢看她睡觉。
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
忽然,她眉头紧皱着。
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裴慎靠近,才听清楚,她说。
“疼”
裴慎眸光一暗,把她从噩梦中喊醒,宋泱泱后背已经被一层冷汗浸湿。
看到裴慎,瞳孔猛的一缩,眼底的惊惧还未散去。
裴慎捏着袖子,温柔的替她将额间的冷汗一一擦干。
他大概猜到了,宋泱泱做的噩梦。
是关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