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大娘一见到李清蕊,就兴高采烈地招呼:“蕊儿,你看,深水区的虾就是大,昨晚我放篓子下去,今天一看,个个都肥得跟小指头似的。”
李清蕊拿起一只,确实比平时的大上许多,这样卖出去,价格肯定不错。
看着王大娘忙活着,篓子还在水里飘着,李清蕊便走过去帮忙,“大娘,这个活儿交给我吧。”
“慢点啊,那儿的石头滑得很…”王大娘话音未落,就听见李清蕊一声惊叫,她已经脚下一滑,掉入了水中。
那是个瀑布下的深潭,石头又高又滑,潭水更是深不可测。
李清蕊手脚乱扑腾,泳技全无,越是折腾,身子越沉,背上的新痂被水波无情撕扯,痛得她直皱眉。
可这痛楚,倒让她在恐惧中保持了一丝清明。
难道,这水,真是她的归宿?
岸边的王大娘急得团团转,嗓子都喊哑了,眼看着李清蕊一点点没入水面,心急如焚。
忽然,水花飞溅,一名军装男子如飞鱼般穿梭而来。
他敏捷地将李清蕊揽入怀中,李清蕊像是抓到了生命的希望,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大口喘息。
她像只受惊的小猫,在他怀里渐渐放松,不再胡乱挣扎。
男子感觉怀里的人儿轻飘飘的,仿佛一片羽毛,在他胸口轻轻颤动。
他的心,瞬间化了,声音轻柔如春风拂面,“别怕。”
李清蕊听着这声音,心中的恐惧慢慢消散,睁开眼,满眼感激地看向他,“谢谢你,又救了我。”
这句话,让男子心头一暖,回忆起那次的救援,胸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的脸颊不禁微微泛红,默默不语。
“哎哟,陈军啊,你这肩膀咋回事,咋还滴答血呢?”王大娘急得跟什么似的,一看到陈军肩头的血迹,就慌了神。
陈军却一脸轻松,摆摆手说:“没事儿,大娘,这是老毛病了,不疼不痒的。”
他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之前野战受了伤,不也照样挺过来了。
把李清蕊安顿在大石头上,陈军一脸担忧地问:“怎么样,有没有哪儿觉得难受?”
李清蕊摇摇头,眼里满是担忧:“我没事,倒是你的伤……”
陈军却板起脸,认真地说:“你以后少去水边玩,听见没?”
王大娘在一旁又叫起来:“李清蕊,你后背也出血了!你们俩赶紧上诊所看看去!”
陈军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就是重新上药的事儿,不用那么麻烦。李清蕊,你先回家换身干净衣服吧。”
李清蕊低头一瞧,自己这身湿透的模样,下身倒还好,上身的白衬衣和小背心却透明得紧,胸前的风光若隐若现,让她脸上直发烧。
“哎呀,我先回家换衣服去了,回头再好好感谢你!”她惊叫一声,双手护在胸前,一路小跑着往家赶。
王大娘看着李清蕊的背影,对陈军感激不已,“今天真是多亏了你,这下我也回家歇息去了。”
陈军望着李清蕊消失在视线中,不禁轻轻叹息。
自从那次争吵,李清蕊在李家就保持着沉默。王梅虽然嘴里还是嘀嘀咕咕,可这会儿正值月初,李清蕊母亲的钱还没寄来,她也不敢轻易招惹李清蕊。
看到李清蕊湿漉漉地回来,她也只是摔门进了自己房间。
李清蕊在屋里,对着小镜子吃力地换着伤药,刚穿好衣服,赵玉兰却又找了回来。
“小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湿透透的?”赵玉兰看着地上的湿衣服,一脸心疼。
李清蕊随口应道:“不小心掉河里了。”
“哎呀!”赵玉兰故作惊讶,“你没事吧?”
她先前回家,把要衣服的事情告诉了张兰,张兰眼珠子一转,便出了个主意,让女儿拿五毛钱去租李清蕊的衣服,心想衣服一到手,哪里还用再还给她?
赵玉兰一路小跑到河边,心想李清蕊肯定在那儿晃悠。谁料,河边只有个湿漉漉的军装男子,那冷峻的模样,让赵玉兰看得入了迷。
男子走远后,赵玉兰才回过神来。
李清蕊正慢悠悠地梳着长发,那头发柔柔的,披在肩上,几乎垂到了腰间。
“我找你的时候,河边看到一个军装男,水淋淋的。”赵玉兰冷冷地盯着李清蕊。
李清蕊抬头,不在意地答道:“嗯,他救了我。”
“他叫什么?住哪儿?是不是就是上次救你的那个军人?”赵玉兰好奇地问。
村子里头,关于李清蕊和那名军人的流言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赵玉兰心里清楚得很,可一想到那优秀的男子和李清蕊扯上关系,嫉妒之心便油然而生。
李清蕊整理着发丝,轻声道:“他是陈军,救过我。不过,他住哪儿我还真没问。”
“哎,小蕊,咱们是好姐妹吧,我自然信你。”赵玉兰语重心长地说,“但是,你听说了吗?村里头最近风言风语的,就拿上次那事儿说吧,人家救了你,结果被你婶子那么一搅和,不但你名誉受损,连那恩人也被拖下水。所以啊,小蕊,如果真是他救的你,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别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
李清蕊整理了一下自己,惊吓过度让她疲惫不堪,她只想找个清静地方歇息,对赵玉兰的话不以为然,便冷淡地回了句:“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
她心里还记挂着欠陈军的那笔医药费,虽然陈军大方地说不用还,但她怎能心安理得?
每个月就那么五块钱生活费,八块钱的医药费对她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小蕊,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可都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赵玉兰脸色微变,李清蕊的态度让她按捺不住了。
她赵玉兰哪点不比这个没人疼的孤女强?不就因为有个妈在城里吗?
凭什么自己要受她的气!
李清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你口中的朋友情分,在我从山崖摔下来醒来那一刻,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天天拿感情说事儿,真要有感情,那会儿在山里原主受伤,她怎会一走了之?”她心中冷笑,对那不再喜欢的人,也懒得多费口舌。
赵玉兰清楚,李清蕊因那次摔伤的事还怀恨在心,既然话已说开,两人之间的友谊也该画上句号。
“嘿嘿,李清蕊啊,你这么坚决,以后可别哭着来求我!”她故意凶巴巴地说道。
李清蕊轻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仿佛在说:“请便。”
赵玉兰心想,既然如此,不如趁今天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拿回来。
“你妈那会儿拿去的鸡蛋,就当是咱们感情的终结,还给我吧。”她指了指地上的衣服,嘴角勾起一抹狡黠,“要么这衣服抵债,不然,河边那事儿,保不齐我就四处宣传去了。你说,孤男寡女掉水里,是救人还是干啥,谁说得清呢?”
她知道李清蕊无法还鸡蛋,又有流言在先,这回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赵玉兰暗自窃喜,李清蕊再怎么宝贝那些东西,总不会不顾名声,妥协是迟早的事。
“这衣服弄到手,五毛钱也省了,我的私房钱又能充实不少。”她美滋滋地盘算着。
李清蕊呆呆地立在原地,赵玉兰竟为了一套衣裳,暴露了本性,那贪婪的模样让李清蕊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别忘了,是谁在山上将我拖来拖去,我还没跟你算那笔账呢,你现在反倒来威胁我?”
赵玉兰却不怕她提这茬儿,“是我又怎样?你现在不是没事吗?山上又没别人,谁会信你这套说辞?”
赵玉兰手里有把柄,还敢如此嚣张,显然是想死不认账。但李清蕊想起了王大娘,这事儿要是闹大了,看她怎么脱身。
“我没事不代表啥事都没发生,你要是当时没走,顶多算过失伤人。可你一走了之,也没喊人来救我,幸好我福大命大,不然你这就是杀人了!别以为警察叔叔找不着你,这村子巴掌大,村头一句话,村尾就能听见。那天咱们俩上山,保不齐就有人瞧见了。”
“你别想用这些话来唬我。”赵玉兰心里发虚,突然想起那天回村时碰到了在村尾乘凉的王大娘。她们大清早出门,王大娘应该还没起床吧?大概只看到自己回来,没看到她们一起出发,她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