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冰块来了，小姐怎么样了？”

桃红端着一盆冰块匆匆回来。

“还是热的，得赶紧……”妇人看到自家丫鬟红肿的双手一哑，“桃红，你，你怎么不叫别人去弄啊？你这手不想要了不成？”

“夫人这算什么，只要咱们姑娘好了，桃红也就好了。”桃红放下装满冰块的铜盆，找来两块干净的方帕。

“桃红，给我，我来。”妇人说。

“别，夫人，您这是弹琴的手，可不能冻坏了。”桃红将冰块放在方帕中包裹好才递给妇人，“夫人，给。”

“桃红……”妇人一时哽咽，“我当初应该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夫人说这些干什么？奴婢从来不后悔留在夫人身边。”桃红笑着说，“夫人，还是赶紧给姑娘敷上吧，如果情况不好。咱们还是要想办法给姑娘找大夫的。”

“对，你说的对。”

妇人点头，“茶茶，有些凉，你忍一忍。”

“娘，茶茶没事，娘不用担心。”桑茶茶感到额头传来的凉意，觉得全身都舒服不少。

“娘，不用给我请大夫，茶茶能好。”

“茶茶，是娘对不起你。”妇人忧伤说，“娘没用，娘保护不了你。”

“娘，不是您的错，是爹的不好。”桑茶茶道。

如果不是她亲爹宠妾灭妻，她和她娘也不会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

“茶茶，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是大不敬。”妇人神色一凝，“是娘没能耐，无法留住你爹的心，这都是娘的错。”

桑茶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娘是读了不少书，可是女戒女训这些是深入骨髓。

最后反被这些教条困住自身，凡事以夫为天。

“娘，您真觉得茶茶说的不对吗？”

因为发热，让她软糯的嗓音也有些沙哑。

“娘，您有没有想过，人心是无法满足的？您觉得，小娘会甘心永远当个姨娘吗？娘，您想过吗？茶茶这次落水，真的是意外吗？”

“茶茶，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墨瑶她……”妇人一惊，“可是，可是她也不过是个与你一般大的孩童啊？”

“茶茶不知道，茶茶也只想和娘好好过日子。”桑茶茶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圆润苍白的小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夫人，奴婢觉得，咱们姑娘说的有些道理。”桃红说，“当时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姑娘是偷溜出去的，可是墨瑶小姐呢？”

“苏姨娘把墨瑶小姐看的那么重，平日里恨不得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可今天却连一个丫鬟都没有跟着，这，这是不是不对劲啊？”

万幸，桃红姑姑还是很为她着想的。

桃红姑姑也护主，要不然以后也不会因为她而……

“可是，墨瑶那么小，也不过比咱们茶茶大了几天而已，她真的……”妇人还是不相信。

她觉得，这世上的小孩子都是天真无邪的，和她的茶茶一样可爱纯粹。

“墨瑶小姐也许不会做，可不代表苏姨娘不会这么教啊。”

桃红越想越后怕，今日幸好有家仆经过，要不然时间一长，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她们的姑娘啊…

“夫人，苏姨娘自打入了桑府，那是处处想着强压您一头，当初您与苏姨娘先后有了身孕，明明她的日子比您晚了两个月，可却生在您之前。”

“到您生产那天，老爷又因为去苏姨娘迟迟不过来，她分明……”

“够了！”夫人呵斥一声，“这些只是猜测，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咳咳，娘说的没错，桃红姑姑，这事还没查清呢，我们也不能冤枉了人家。”

桑茶茶善解人意道：“是茶茶的不对，茶茶想的太少了，娘不要责怪桃红姑姑。”

她确实不清楚这次的落水是意外还是人为，等她身体好了以后，她的脑袋是有些糊涂的，哪里记得落水之前的事情？

如今她又在落水后才重新来过，确实不能断定是不是桑墨瑶捣的鬼。

可是，就算这次她如上一世一般，脑袋依旧不灵活，读书依旧一无是处，她也不想她和她娘重蹈覆辙…

“茶茶，娘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这事不能因为我们的猜忌就定别人的罪。”

妇人轻轻拍着女孩，“茶茶，等你好了，咱们再细细回想这事。”

“嗯，茶茶知道。”桑茶茶挺了挺小肚子，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娘的美好。

哪怕这只是个梦，她也是幸福的。

夫人察觉到女儿的小动作温柔一笑，“好了，好好躺着，这热还没退呢，怎么就撒上娇了？”

“娘再拍拍，茶茶难受，娘拍拍就好了。”桑茶茶说，“只要有娘在，茶茶就没事！”

“好，娘在呢，娘不走。”妇人轻言细语，“睡一会儿？”

“不想睡。”

桑茶茶害怕这只是一个梦，害怕梦醒了，又变成了她自己。

可是身体的疲倦让她的上下眼皮控制不住的合在一起，她又努力睁开。

“娘，桃红姑姑，你们别走，别走，茶茶不想自己一个人……”

“茶茶，娘不走，娘就在这里。”妇人反复说着，“茶茶，别害怕，娘在呢。”

桃红抿抿嘴，眼底是一片红丝，“咱们姑娘一向小心，就是下雨天出现个水坑都不敢踩，怎么就掉到那冰湖里去了？”

“姑娘还这么小，就遭了这么大的罪，想想就难受。”

“桃红，茶茶的事情，以后别再提了，她年纪小，过些日子就忘了。”妇人道。

桃红说：“夫人，那我们就什么不管了吗？要真是墨瑶小姐的错，就这么让咱们姑娘受委屈？”

“你也知道，今天只有茶茶和墨瑶单独去玩，我们如果在老爷面前死咬这件事，遭殃的也只是我们。”

妇人也不想就这么算了，若真是自己女儿不小心就罢了，可万一真……

“前阵子，我记得夫君收到一封来自京城的信，也许，我们可以借那封信有个出路。”

“夫人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回去？”桃红问道。

“不管如何，只要回到京城，家公就不会不管茶茶，她苏姨娘生的孩子就算是老爷的长女，也不过是个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