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栖居于地板之上,仅仅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倘若非要指出他存在什么独特之处,或许便是他一天中的大多数光阴都消磨在床上。只因为在出生不久后便遭遇了一场大病,虽然艰难地存活下来,然而身体却由此变得极度虚弱,一副苍白如纸的模样,仅仅走上两步都会气喘吁吁,好似气息即将断绝。
这个瘦弱的少年过着平凡无奇的日子,每天清晨与即将出门工作的父母告别,独自一人在家里度过静谧的白天,然后在夜色悄然降临时早早地陷入沉睡。
平淡如水的生活日复一日地流淌着,枯燥而又苍白,犹如人头顶上那片静止的天花板,甚至连一粒微尘都不会飘落其上。但他却早就对这样的生活状态习以为常,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这一天,早饭过后,少年像往常一样向准备出门工作的父母道别,接着拉上窗帘,默默回到自己的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洁白的天花板,如同一尊雕塑般纹丝不动地发起呆来。
就在他觉得这一天又会像以往的无数个日子那样平淡地过去时,一阵细微的响动从窗外悠悠传来,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砰砰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急切地拍打着窗户。
是飞鸟不小心撞上了窗子吗?少年满心疑惑地微微歪了歪头,却并未打算去一探究竟。
但“砰砰”的声音仍旧持续不断地响着,宛如鼓点一般不停地撩拨着少年的好奇心。于是,他缓缓掀开被子,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朝着阳台走去。
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见到父母以外的活物了?感觉思维都变得不太像正常人了。他一边在心里暗自思忖着,一边准备拉开窗帘,却不曾意识到自己用“活物”这两个字来形容自己的父母,这种想法本身就已经不太正常了。
“救命啊,再不来人开窗子本姑娘就要撑不住啦!”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女声从窗外传了进来,落入少年的耳中,他有气无力地挑了挑眉,小声嘟囔着:
“难道还是只鹦鹉?”
窗帘拉开的瞬间,阳光仿若瀑流一般汹涌而入,刺得少年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但很快,他便又因极度的惊讶而迅速睁开双眼,并与另外一双瞪得滚圆的眼睛对视在了一起,只是双方的视角着实有些怪异。
他从上往下看,她从下往上看。
他是正着看的,她是倒着看的。
在阳光涌进屋内的那一刹那,少年瞧见了窗外的情景,心中满是惊讶的同时,还泛起了一丝忍俊不禁。
并非误入的飞鸟,而是一个姑娘,或许称其为少女会更为恰当。在惊讶之余,他在心底暗自思忖着。
窗外的少女笔挺地倒立着,一只手紧握着阳台外的石栏,另一只手不停地拍打着玻璃,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在看到少年后,她那写满焦急的眼眸中瞬间绽放出希望的光芒,大声喊道:“这位好心的帅哥,能打开窗让我进去一下吗?我快抓不住要掉下去了。”
这般行为与言辞,难道这便是传说中为了进屋推销而无所不用其极的推销员?为了不走寻常路,这年头的推销员真是在用生命工作啊。一边在心中感慨着社会竞争的艰难,一边思索着上次见到推销员是在何时,少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打开窗户让她进来。
毕竟人家甘愿摆出如此高难度的姿势来到自家窗前,足见其诚意满满。而且瞧她满头大汗的模样,少年还真有些担忧她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这么坠落下去。
再说家中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为了给他看病,早年父母便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甚至变卖了一部分家中的家具。
嗯,就是因为这些缘由,绝对不是因为外面少女那漂亮的脸蛋和那声“帅哥”。
嗯,就是这样。
少年伸出近乎苍白的手拉开了窗子,窗外的清风拂面而来,带着些许凉意,其间还夹杂着丝丝香气。他感觉有些寒冷,脸上却又有些发热,于是他裹紧了身上的衣物,而后退后一步说道:“进来吧。”略微停顿了一下,他又开口道,“需要我帮忙搭把手吗?”
“需要需要,我已经快没力气了,麻烦你把我拉进屋里去。”少女向他伸出一只手,手指纤细且洁白,散发着健康的光泽。
虽然未曾怎么经历过上门推销,但自己想必会是第一个主动将推销员拉进自家的人吧。少年在心中默默吐槽着自己,随后握住了那只纤细的手。
“对了,你小心点别被我拉下去。”就在这时,少女突然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