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美,是一种诅咒。"

　　我凝视着镜子里那张完美的脸庁,第三次确认缝合线的位置。每一针都必须精准,每一道痕迹都要隐藏得天衣无缝。这是我这周的第七台整容手术,每一个都要求完美。深夜的诊室里,无影灯投射出惨白的光线,将我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而怪异。

　　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 仿佛镜子里的人不是我,而那些影子有了自己的生命。它们在墙上蠕动,像某种活物在窥视着这个空间。有时我甚至能听到它们在窃窃私语,用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诊室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是消毒水、药物和某种说不清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这味道总让我想起什么,但每次快要抓住记忆时,它又像泡沫一样消散。

　　墙上挂着我的各种证书和奖状,都是这三年来获得的。"秦医生 - 亚洲整形美容协会金奖"、"年度最佳整容医师"...镀金的相框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像一个个无声的嘲讽。

　　我知道自己很优秀,或者说太优秀了。我能完美复制任何人想要的容貌,精确到每一个毛孔的位置。病人们说我有"上帝之手",但没人知道这种能力的代价是什么。

　　"秦医生,"护士小林在门外轻声说,"最后一位病人到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林是个安静的女孩,在这家医院工作了五年,见惯了各种诡异的病例。但最近她看我的眼神变了,像是在看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已经很晚了,但我从不拒绝病人。这是我的规矩,也是我的...赎罪。每一张被我"完善"的脸,都是对过去的某种补偿。只是我记不清自己在赎什么罪。

　　诊室的灯光被调至最暗,显得来人更加阴森。她浑身裹着黑纱,像一团流动的暗影。只露出一双眼睛 - 那是一双令人不安的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线。瞳孔深处似乎藏着什么,在黑暗中微微闪烁。

　　2.

　　"我要整成这个样子。"她放下一张泛黄的照片,边角已经磨损得厉害,像是被人反复抚摸过无数次。照片上的油墨已经开始褪色,但那个女孩的笑容依然清晰可见。

　　她穿着整洁的白色校服,站在化学实验室的门前微笑。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笑容,像是还未经历过世间的污浊。阳光透过她身后的窗户洒进来,给她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日期显示是15年前,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高二(3)班 周雨彤"。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太阳穴深处传来一阵刺痛。那个名字像是某种咒语,在我的脑海中激起一圈圈涟漪。无数碎片般的画面闪过:

　　白色的实验服

　　烧杯中翻滚的液体

　　深夜的实验室

　　刺鼻的化学药品味

　　还有...尖叫声

　　"周雨彤,"她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死于实验室爆炸案的受害者之一。"

　　那场惨案。

　　我永远记得那天的新闻头条,那些大字像是用血写成的:

　　【市重点中学化学实验室离奇爆炸】

　　【8名学生死亡 1人下落不明】

　　【真相成谜 案件扑朔迷离】

　　报纸上刊登了遇难者的照片,八张青春靓丽的脸庞。她们都是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每个人都有着光明的未来。但那场爆炸夺走了一切,只留下无尽的谜团和悲伤。

　　诊室里的温度似乎骤降,无影灯的光芒变得更加刺眼。我注意到墙上的影子开始不正常地扭动,像是要挣脱什么束缚。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水味突然变得浓郈,是一种熟悉的栀子花香。

　　"为什么要整成她的样子?"我努力保持专业的语气,但声音还是微微发颤。某种不安的预感在心底滋长,像黑暗中蔓延的藤蔓。

　　她缓缓摘下面纱。我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半步,撞倒了托盘。金属器械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诊室里格外刺耳。

　　她的脸完全毁容,皮肤像被火焰融化的蜡,扭曲成一片狰狞的疤痕。五官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异常明亮 - 那是一双我在镜子里见过无数次的眼睛。

　　3.

　　"因为,"她直视着我,"这是我原本的样子。"

　　我的瞳孔收缩:"你是..."

　　"不,"她打断我,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不是周雨彤。我是来替她复仇的。"

　　诊室的温度骤降。墙上的挂钟停在了11:11,秒针凝固在那一刻,发出诡异的嗡鸣。那些医疗器械反射着惨白的光,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像一群蠢蠢欲动的怪物。

　　"你知道吗,秦医生,"她继续说,每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最近一个月,已经有七个人找你整容。他们要求的样子,都是当年死去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