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拿“覃太太”这个名分来威胁她吗?
祁月笙头一次觉得这么好笑。
她当年结婚,算是高嫁,老家的亲戚过来,如刘姥姥逛大观园一般。覃家的人涵养好,当然不会说什么,也没什么不好的话传到她耳朵里。可那种差距,是刻在骨子里的,明里暗里提醒着她什么。
这段婚姻,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说出自己怀孕的事,覃母的态度一定会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但她想继续去工作,基本上也不可能了。
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往往,一个人是吵不了架的。
覃母很快就觉得数落祁月笙没意思,扬手叫佣人给她做杯橙汁,她则打开电视,调到她喜欢的八点档情感节目。
直到寂静,被楼上的一阵巨响打断。
伴随着覃母的一句“快上去看看”,祁月笙最先走到了楼梯口。
书房的厚重胡桃木门从里面推开,露出一张怒容。
铁青的,鲜血从额头蜿蜒,一直到下巴。
后到的覃母:“怎么——”半声尖叫因对上覃父一张沉重镇定的脸时而突然中止。
祁月笙反应很快,已经用纸巾按住了覃墨年的伤口。
她看见一小块凹陷的坑。
大概是覃父用烟灰缸砸出来的吧?
大家都在气头上,但覃母不会当着她的面驳斥覃父,祁月笙也深知自己的地位尴尬,借以退为进代替了往常的懦弱,“我先带墨年回去上药。”
下楼前,她看见覃母颤着手,扶住了覃父的肩膀。
“伤口不小,去医院包扎一下吧。”祁月笙帮覃墨年处理完,好言提醒了一句。
一双黝黑的凤眼,沉静且幽深地落在她身上。
祁月笙本能地后退一步。
腰肢却被先一步按住了。
她被抱到了覃墨年腿上,正怔愣着,颈间又是一重。
感受到颊边的热度,祁月笙全身都僵硬了。
“你怎么了?”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哄小狗一般揉了揉覃墨年的头发。
这是同情,也是诱导。
可覃墨年对她,还没有熟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没什么。”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刚才脆弱的状态,仿佛是她的幻觉。
半夜下起雨。
祁月笙从睡梦中惊醒,身侧已无人影。
她摸到手机,上面有几则消息提示。
“我去医院一趟,明早你自己回去。”
“不用等我。”
过了几分钟,似乎是对今晚的事表达感谢。
“姜处长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他不会再区别对待。”
姜处长是官方对接项目的顶头上司,也是因为对方,她才妥协,跟覃墨年回覃宅来的。
祁月笙心里松了口气,脸色却是一阵惨白,细看之下,还有冷汗一颗颗滚下。
她摸了摸丢在床头的手包,里面的暗兜,都是空的。
疼痛深入骨髓,好像千百只蚂蚁趴在骨头上啃噬,她甚至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持续了大概半小时,她才从疼痛中缓过神。
此刻离天明已经不远。
在破晓之前,她和覃家上早班的佣人打了招呼,搭公交离开了覃宅。
随手划过朋友圈,手指在一张有点糊的照片上顿住。
“真不知幸运还是倒霉,我们居然同一天受伤。”后面附加一张牵手的照片。
女孩的手小巧玲珑,手腕上还有一只紫罗兰手镯;男人手掌宽厚,骨节笔直修长,指甲圆润饱满,力量感十足。
祁月笙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表情来欣赏这张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