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夫人,这么多的账本,您得看到什么时候呀!”
“傻丫头,查账查的不是数,而是漏!”
“漏?奴婢不明白。”
“能在九千岁手底下管事儿的人,怎么会连账面都抹不平?所以,就算咱们把算盘拨烂了,也是查不出问题的!”
“那……您不是省事儿了?不过,您说的对,哪个不开眼的,敢在千岁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假账,不要命了!”
“这你就不懂了!贪婪是人性,但也有个度。适可而止的一些小手脚,只要无伤大雅,都是可以容忍的。掌柜的愿意授人以柄,东家也乐的网开一面,这才是长久的合作关系。”
“奴婢虽然听不懂,但奴婢觉得,夫人您可真厉害!”
杜云漪伸手拿起一册账本,刚翻开,就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侧头看向一旁的绯色。
“九千岁呢?好像用过膳就没看到他了?”
“千岁大人入宫了。新皇登基,宫中诸事繁杂,原本千岁大人该长留宫中的。只是,夫人您今儿个受了委屈,千岁大人这才赶着回来给您撑腰呢。”
杜云漪被绯色调笑的面红耳赤。
她伸手抚上面庞,想起裴谦给她撑腰的时候还不忘给她招仇恨挖坑,就觉得越发看不透裴谦。
难道,上辈子的杜云芷就是栽在了裴谦的坑里面,才落的那般凄苦?
想起杜云芷,杜云漪不由得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大婚之后,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想来,经过了大婚那场闹剧,君子钰的本性应该比上辈子更早暴露吧?
这便是杜云芷算计来的“良配”,希望她得偿所愿!
一连两日,裴谦都忙得没有照面,对于杜云漪来说,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另外一个好消息,林星言在三位教习嬷嬷的严厉教导下,已经连反抗哭闹的力气都没有了。
要不还是说宫里面的老嬷嬷办法多,再野得狼崽子,也能训得服服帖帖,见人都得磕仨头再走!
这两日,杜云漪也不闲着,那四箱子账本,也是看的她头昏脑涨。
夜半,裴谦终于抽出时间回府了一趟,当他放轻脚步走进屋子,就看到杜云漪枕着账本,伏案而眠。
“没良心的丫头,几日不见我,也不知道往宫里面带句话,是真的不怕我死在外面!”
裴谦不怕他自己死在外面,他怕的是,他一旦死了,杜云漪还不成气候,会被人剥皮抽筋,连骨头渣都不剩!
想起杜云漪梦魇那夜,她声声唤着君子钰的名字,誓死也要杀了他的那股子恨意,让裴谦都觉得心惊!
事后,他特意吩咐人将杜云漪和君子钰又彻查了一遍。
可是,除了勇毅侯府嫡女换婚那出闹剧以外,这两个人便再无交集。
裴谦不知道杜云漪对君子钰的恨意从何而来,但他只要知道,杜云漪是真的恨不得君子钰去死就已经够了。
不过是个不成气候的皇子,死了便死了!
但这仇,得杜云漪自己去报!
裴谦声音柔缓,自言自语着,伸手拂过杜云漪眉心的那粒小红痣。
随后,他俯下身子,刚准备抱起杜云漪,却惊醒了她。
“千岁大人……”
杜云漪的声音好似梦呓,又软又糯,有种撩人心弦的能力,听的裴谦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去床上睡!”
“不行,还有好多账本没看完呢。”
“不看了!”
“不行!”
杜云漪醒过神来,拒绝的话刚一说出口,就对上了裴谦不容抗拒得目光,看的她缩了缩脖子,下意识放缓了语气。
“下月初就是对账日,再不抓紧,我这个新当家人就要当众露怯丢脸了!”
裴谦根本不听杜云漪说了什么,抱起她就向床榻走了过去。
直到将杜云漪放到了床榻上,裴谦才再次开口。
“他们的假账让你心烦了?”
“你知道他们做假账?”杜云漪有些吃惊,但不多。
“你觉得,我应该不知道?”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知道的多吗?”
“不出意外,应该比你多!”
“那……”
杜云漪瞬间来了精神,挑着眉梢,眨着一双跃跃欲试的眼睛看向裴谦。
“不行!”
“为什么?”
杜云漪刚刚提起来的精神头,被裴谦当头一盆冷水,瞬间萎靡了下去,她扁着嘴明知故问道。
“这掌家权是你自己争来的,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不能让琐事烦扰到我!”
“我……我这不是烦扰,是……讨教!”
“巧言令色!”
裴谦没有马上拒绝杜云漪,她赶忙抓紧机会,赤着脚跑下床榻,抱着一摞账本重新回到裴谦面前,一股脑翻开。
“这个刘掌柜,他的账面实在是太干净了!我看了大半日,愣是一点儿漏没挑出来!”
“账面干净还是错了?”
“千岁大人,您手下的人,您自然是了如指掌的!我前面查的八位,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独独到了这个刘掌柜,没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他这哪里是出淤泥而不染,分明就是道行高深!”
“叫你说的,我手底下尽是些魑魅魍魉!”
裴谦似是对杜云漪说的话来了兴致,伸手拿起一册账本,随手翻看了起来。
不过几眼,裴谦便将账本展开来摊在杜云漪面前。
“上半年,暹罗和若羌战火不断,根本不可能有波若香贩卖入京,更何况还是这么可观的一笔数量!”
“原来如此!弄虚作假,真真是有一套!”
边陲小国一直纷争不断,这些事情,自然不是杜云漪这种远在皇都的闺阁小姐能够了解的。
她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千岁大人,你也看到了,这刘掌柜只半年便贪了这么多银两,你都不生气吗?”
“这有什么好气的,他昧下的钱自然有他的用处。只不过,你若看不下眼,断了他的财路便是!”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么说,你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不能够!他贪银子的时候没想过他的父母,东窗事发了,倒指望我顾忌他的父母,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