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出生起,我就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那个人。
以“ATM”的名义活在家人的掌控下。
男友害我得了艾滋病,妈妈始终为了弟弟的学区房步步紧逼。
连一面之缘的小朋友都说:“姐姐是坏姐姐。”
我不知道我存在的价值,甚至死了都没人帮我收尸。
去世后的第三年,妈妈终于能想起我来…
大年三十,本是一家人团圆的日子,可我却义无反顾地跟着男友回农村。
也许是故意想跟家人反着来,我关掉手机提示音,无视屏幕上跳动的信息。
说来说去就那几句话,我已经倒背如流了。
“余楠楠,为什么不回家?你翅膀硬了吗?”
“我们供你吃供你穿,你怎么不知道感恩呢?我们那么辛苦是为了谁?”
“还有你弟弟,马上升高中要买学区房,差三十万,你赶快想想办法。”
三十万?真把我当神仙了,一下子能搞到三十万。
催我回家的目的就是要钱吧,前几年没回家过年也没见他们这么大反应。
三轮车在颠簸的道路上行驶着,不知不觉就到了男友家门口。
门前挂着香肠腊肉咸鱼,砖瓦堆砌的房屋跟北京的地下车库一样高。
男友的奶奶兴高采烈地出来欢迎我们,手里端着一碗黑色的汤汁,让我喝下。
碗看样子有些年代了,碗口一周发黑,几个缺口格外显眼。
她热情地招呼我:“来,孩子,快喝。”
“这是奶奶的独家秘方,保你明年事事顺遂,跟乐乐早生贵子。”
事事顺遂?会吗?
我犹豫的手悬在半空中,还是不好意思地开口拒绝:“奶奶,我跟蒋乐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站在后面的爷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生气地说道:“要么喝,要么散。”
我看看男友,他别过头去。
无奈之下,我端起那碗“独家秘方”一口闷掉。
爷爷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奶奶热情地招呼着我进门。
仪式还没完,自称是蒋乐大姑的女子端着一大盘南瓜给我。
说是他们这儿的习俗,“南瓜”谐音“男娃”,吃了就能生儿子。
我担心爷爷会不高兴,接过盘子,猛地吃起来。
这辈子不想再碰南瓜了。
大姑一手扶着我的后背,一手拉着我进去。
“余楠楠,名字起得真好。一定能生个男孩子。”
我尴尬地朝大姑笑笑。
饭桌上,一大家子亲戚一个接一个让我敬酒。
我本就不胜酒力,再加上性格内向不会说好话,没少被他们数落。
敬酒敬到奶奶那里,还没喝,奶奶突然倒下。
周围的人的慌了,赶忙上前扶她。
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拿起手机打120。
可他们第一时间不想着送奶奶就医,而是指责我。
爷爷浑身发抖,用食指指着我说:“你…我就说了,你就是个扫把星。”
“村里的大师看生辰八字,跟我家的风水根本不合。”
生辰八字?什么生辰八字?我疑惑地看向男友。
蒋乐低下头,沉默不语。
爷爷继续补刀:“蒋乐,你还傻站着干嘛?赶紧把她弄走,我们家不欢迎她。”
蒋乐双手捏住衣角,紧张地看着我。
最后,跟我说了句再见,然后跟人群抬着奶奶走了。
我真的是个扫把星吗?
我拖着行李箱,失落地在村落里晃荡着。
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窗户上倒映着一家人欢声笑语的样子。
雪花一片片落到我的头上,头发已经开始结冰了。
想找来时的入口出去,路上没有行人。
我只能缓慢地摸索着,体力渐渐流失。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找到城镇上的车站。
不出意外,今晚团圆夜注定要在车站里度过了。
点开朋友圈,映入眼帘的是妈妈十分钟前刚发的一条。
文案是:“祝余越小朋友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茁壮成长天天开心。”
配着一张“一家四口”的合照,少了我。
他们是有多偏爱弟弟啊,朋友圈的内容仅与余越有关。
看来,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凸显别人的被爱。
第二天,我狼狈地站在家门口。
妈妈隔着个防盗铁门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质问道:“还知道回来?死外面干嘛呢?”
责问几句后转身离开,我用冻僵的手勉强拿钥匙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