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衣》

　　第一节

　　死人衣，莫要穿。

　　死人床，莫要睡。

　　不听不信，赶早没命！

　　1.

　　姐姐是昨天去世的，妈妈连寿衣都没给她穿，

　　用一件旧床单给她裹了裹身体，便被火化车匆匆拉走。

　　姐姐垂在外面的手臂淤青发紫，脑后还残留干涸的血迹

　　可奇怪的是，她身上的伤只有我能看见。

　　我多次询问妈妈是否能看见，妈妈回答道“没有伤，你姐姐是脑溢血去世的。”

　　不，姐姐绝对不是死于脑溢血。

　　一个星期前，我放假回家。

　　是姐姐给我烧的蛋花汤，当时她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对了，我记起来了。

　　那天姐姐反常的带了墨镜，手肘还隐约能看见紫红的擦伤。

　　2.

　　我下班回家，沙发上，地板上垒着小山似的衣服。

　　我皱着眉从客厅走过去，正好碰到妈妈从外面进来，她怀里抱着一堆衣服，妹妹从妈妈身后挤进来。

　　我冲过去一把夺掉妹妹手里的衣服，让把她穿着的卫衣给脱掉。

　　我拿着卫衣，带着怒意走到妈妈面前，指着衣服问她这是什么。

　　妈妈无所谓的翻了翻眼，“怎么了，妹妹穿姐姐的衣服，不行吗？”

　　我提高声音“死人的衣服不能随便穿。”

　　这是我老家的规矩。

　　人死后，生前的衣服、床、被子，所有用过的东西都要放进火里烧给死去的人。

　　如果不这样做，死去的人在地下就没衣服穿。

　　孟婆也不让过孟婆桥，死人就只能游荡在阳间，附身在生前的衣服上。

　　妈妈拉着妹妹，拿着姐姐的衣服在她身上比划，妹妹笑得很开心。

　　“这些都是名牌。耐克、阿迪达斯，还有香奈儿的衣服，林杨怪疼你姐勒！”

　　“小宝，姐姐的衣服好不好看？”

　　“好看。”

　　“把这些漂亮的裙子都给你，好不好。”

　　“好耶！”妹妹兴奋的鼓掌，欢喜的跑回房。

　　我知道，这是妈妈故意说给我听的。

　　我走过去，摁住妈妈理衣服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妈妈，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妈妈的眼神慌乱起来，她挣脱我的手

　　“还能怎么死的，脑溢血，脑溢血，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怎么就是记不住。”

　　“那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姐姐包里找到的一份检验报告单，上面清楚的写着多处软组织挫伤、中度脑震荡。

　　妈妈紧张的接过单子，看了看，神情忽然放松下来。

　　3.

　　“我知道你怀疑你姐夫，可我告诉你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你姐姐被电动车碰到了，人家带着她去医院看，留下的报告单。”

　　妈妈走过来，翻开手机相册递给我，照片中确实是姐姐被撞到坐在地上，不远处还有一辆歪了车篮子的红色电动车。

　　“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多出去走走。”妈妈劝说我，她说着就把报告单撕碎，我伸手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虽然有证据证明姐姐身上的伤跟姐夫无关，可我的疑虑仍未消除。

　　认真说起来，姐姐算是被妈妈“卖”到姐夫家的。

　　姐姐大学刚毕业，姐夫林杨便上门来求亲。

　　林杨是个脾气暴躁、喜欢花天酒地的男人。家里人都不支持姐姐嫁给他。

　　可偏偏林杨家有钱，一口气给了三百万彩礼，姐姐就这样被妈妈“卖”出去了。

　　婚后，林杨喝醉酒会打姐姐，赌输了也打、心情不好也打，总之姐姐已经不能是一个独立的人了。

　　事后，给妈妈买点珍珠、黄金补偿，姐姐便会在妈妈的“劝说”下，乖乖原谅姐夫。

　　按照林杨的秉性，说他哪次不小心失手打死姐姐，我是绝对相信的。

　　可妈妈一口咬定，姐姐就是脑溢血去世的，还拿出医院的死亡证明单。

　　争辩无果，我打算回房间睡觉。

　　正准备离开时，回头突然瞥见。

　　一串小拇指粗细的黄金项链从妈妈的脖子滑出。

　　她还没察觉到。项链随着她的动作，前后小幅度的晃动。

　　这串项链妈妈是绝对舍不得自己掏钱买的，这必然是有人送给她的。

　　会是谁呢？谁能舍得送如此贵重的礼物给一个普通家庭妇女呢？

　　是林杨。我脑子中第一个出现的名字。

　　4.

　　虽然对姐姐的死因仍然感到困惑，可生活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