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布匹门市部大门，王专红就看到谭小兵带着两个小弟向他走来。

王专红一转身，准备转个方向，却被谭小兵给叫住了：站住！小王八蛋，看见老子就想跑？

王专红知道躲是躲不过了，干脆又转回了身。

“又来找刘素娟了？告诉你多少次了，别他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你也配？”谭小兵吐了一口唾沫，但王专红灵巧地躲开了。

“她是我姐，别的我也从没想过，不过，你这么一提醒吧，从今天起，这天鹅肉我也想尝尝”王专红说着解开了军大衣，露出了挂在裤腰带上的一根铁钩。

谭小兵退后了一步，但随即镇静了下来：呦呵！还带了家伙，行啊！你小子！

他边说边朝身边两人挥了挥手：教训教训他。

“看你们谁敢？”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

话音未落，刘素娟手拿着一根长长的尺子站到了王专红身旁。

谭小兵三人立马退后了两步，尬笑着准备转身离开。

“我警告你，谭胖子，你要再敢欺负他一次，我让我小叔直接带人打到你家里去，我刘素娟说到做到。”她用尺子指着三人说道。

谭小兵连忙摆着手：没有没有，我们就和他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说完，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王专红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了刘素娟。你还别说，经谭胖子这么一提醒，这刘素娟还真的蛮好看的。王专红心里想道。

刘素娟觉察到王专红的眼神有些异样，脸就更红了。

“看什么看？回去吧？”

“嗯！走了，姐！”

“下午记得来啊！”刘素娟又嘱咐道。

王专红摆了摆手，意思是知道了。咋这么啰嗦呢？真像个妈一样。他在心里想道。可他早已不记得妈妈的模样了。

回到家，王专红把腰间的铁钩取了下来。那是奶奶拖煤的工具。

脱了大衣，他想钻进被子里睡会。他觉得自己早就是废人一个，成天就是睡了吃，吃了睡。

正准备躺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专红哥，在家吗？一个女孩子银铃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知道你在家，刚看到你回来了。”

是隔壁邻居陈小芬。

“我睡了，小芬，有事？”

“我妈用昨晚的剩饭，煎了几个饼，妈说给你尝尝。”她说着直接就进了房，手里还端着一只碗，碗里的饼还冒着热气。

还真有点饿了。

王专红伸手接了过来：“帮我谢谢你妈！”说完，就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好吃吗？我妈还特意给你这两个里面加了一点肉沫。”小芬坐在了床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都习以为常了。

“真好吃！这个你吃了算了。”王专红边吃边把碗递给了她。

“我吃过了，我们家每人一个。我妈说，你是男孩子，要长身体，加点肉。”陈小芬又把碗推了回去：我去给你倒碗水，慢点吃，别噎着了。

陈小芬倒来了一碗水，安静地站在边上。

吃完一个，王专红伸手接了水碗，猛喝了几口。

饼香水甜。

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油，他掀开被子准备起来，突然看到自己破破烂烂的内衣裤子，连忙又盖上了。

“你帮我把这个饼放厨房碗柜里，我留给奶奶吃！”

“嗯！”从小到大，她对他都是百依百顺言听计从。

放好了碗，陈小芬就在房门口打了声招呼，走了。

这镇上对王专红和他奶奶最好的一家人就是陈小芬她们家了。虽然说刘素娟对他也好，但她家里人都极力反对她与王专红走得太近。也不知道他们担心什么？我一个穷小子，还能抢走你们的宝贝女儿不成？

陈小芬爸在镇上装卸队上班，干的是力气活，赚的也是辛苦钱。她妈虽然说在棉花采购站工作了十多年，但一直都是临时工，农村户口基本上转不了正，收入也不高。所以说她们家也不容易。但即使是这样，她们可没少帮衬王专红家。

眯了一会，估摸着应该有五点多了。王专红起床出了门。

快到布匹门市部门口时，他远远看到他们在插门了。

还好没迟到，要不然，得被唠叨死。王专红加快了脚步。

他在门市部斜对面站了两分钟，就看到刘素娟从门市部侧面巷子里走了出来。她也看到了他。

“今天还蛮准时的嘛！”她笑着说道。“我们今天发工资，我请你吃东西！”

王专红点了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向街上的粉馆走去。这是镇上唯一一个吃东西的地方，还是国营的。

吃东西的人不多，王专红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刘素娟放下手中的东西，过去买票。

一碗粉一毛一，刘素娟点了两碗，另外她还给王专红加了一个大大的油饼，六分钱。

刘素娟付了钱后，把票递给了王专红，让他去取，她自己坐了下来。

粉是细米粉，入口即化。汤也是真正的骨头汤。王专红是特别的爱吃。但如果没有刘素娟，一年到头，他也吃不上一回。

看着王专红大口大口地吃着，刘素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宠溺地看着他：你慢点吃，汤好烫的。

王专红稍微斯文了些。

一大碗粉没几筷子就干完了，他又把手中的油饼往汤里泡了泡，吃了起来。

刘素娟看他都快吃完了，把自己的那碗往前推了推：这个也是你的，我中午吃多了，没胃口。

王专红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但也没再推脱。这粉确实不垫肚子。

三下两下吃完了。王专红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是我们门市卖剩下的零碎布头，我专门挑了些颜色接近的，又买了点弹好的棉絮，你拿回去给你奶奶做套棉衣棉裤。现在太冷了。”刘素娟边说边递给他一个包袱。

等王专红接过包袱后，她又说道：这里有十块钱，你给你奶奶八块，你自己留两块，不准乱花，更不准买烟啊！

她掏出了四张票子递给了他。一张五元，两张两元，一张一元。

王专红没有接。说：“布料这些我收下了，钱，我不要。你拿回去吧！一个月上班，你也挣不了多少。”

“我花钱地方少，家里又不缺什么。你拿着吧！”刘素娟的手一直没有收回。

王专红接过钱，死死地攥在了手心。他的眼眶有些湿润，虽然说她给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以前小，不怎么懂得感动。

“你妈问你要工资呢？你怎么说？”王专红调整了一下情绪，问道。

“我早想好了，就说借给同事了，她下个月还。至于到了下个月时，就再说吧！”刘素娟胸有成竹地答道。

王专红看着她温婉可人的样子，心底里忽然冒出一个傻傻可笑的念头：要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和素娟该多好啊！无忧无虑，有她这么关心自己，生活一定很幸福！

这是不是一种爱呢？他不确定；他也不知道爱是什么？

如果是爱，那小芬呢？自己有没有爱过小芬呢？

他着实有些茫然！青涩少年！懂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