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红秀气呼呼地走了。

奶奶也还没回来。

王专红想上街逛逛，但又担心遇到常欺负他的那些人，只得作罢。

他把那些人在心里列了清单，还按欺负他的次数和下手的轻重排了个名次。他时常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像少林寺和尚一样练成绝世武功，将他们一个个打趴在地，一雪前耻。

童年及少年时代的被欺凌是最让人刻骨铭心、终其一生都难以忘记的！

不上街，家里又没事可干；总不能又躺床上去吧？

得！还是上街吧！人总不至于一直都窝在家里。他想道。

走到门后面找那个铁钩，却没找到，肯定是奶奶藏起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谁今天惹我，算他点背，新账老账一起算。打定了主意，他到厨房把菜刀别在了后背皮带里。

街上的人并不多。所谓的逛街，其实也就是上下走走，无所事事而已。

一眨眼又到了三岔口，这次没有犹豫，准备直直的往下走，却一眼就看到刘素娟迎面款款走来。

“姐，这么晚了，去哪？”王专红忙上前两步，主动打起了招呼。

“这么巧？今天没去看电影？”

看来是余气未消，还酸溜溜的。

“没去，现在哪有什么好电影？”王专红没有在意她的不快，也没说出刚刚郭红秀再次请她看电影的事。

“那要是我请你看呢？”刘素娟直勾勾地看着他。

“姐让我去，我肯定陪你啊！”王专红一脸的讨好。

“这还差不多。你这是要去哪？”刘素娟缓和了语气问道。

“一天到晚闷在家里，太难受了，出来走走。没想到碰到了你。”

“我就是怕你闷，过来陪陪你的。”刘素娟嗔怪地说道。

“谢谢姐，那我们回去吧？”说着，王专红转了一下身。

“回去？都出来了，就别回去了吧？”刘素娟轻声说道。

“不回去，那去哪？”王专红看着她问道。

“要不，我们俩去河边坐坐吧？”刘素娟红着脸扭了一下身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河边？又是河边？王专红是一脸的懵逼。

“我们去河边干嘛？寒冬腊月的，不冷吗？”他老生重谈。

“冷什么啊冷？让你去就去，废话真多。别人请我去，我还不去呢！”刘素娟有些生气起来。

“我，我去就是了。”王专红怯生生地说道。

刘素娟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走吧！

这女人真是妖怪变的，小脸翻得比翻书还快。王专红心里想道。

“姐，听说去河边都是去谈恋爱、约会的，我们去，会不会有人说你闲话啊？”王专红小声说道。

“啧啧啧！你还懂得真多，你听谁说的？你带谁去过吧？”

“我，我，我没带人去过，夏天游泳倒是每天都去。我，我听胡胖子说的。”王专红结结巴巴地说道。

“咯咯咯！以后别跟着那个老流氓玩了，你长大了，知不知道！”刘素娟笑了起来：“我才不怕别人说什么呢？要说的话，我们孤男寡女并肩走在街上，不也是一样有人说吗？”

王专红知道胡胖子在街上口碑不行，可从刘素娟口里说出来，还是觉得有些刺耳。

“胡胖子也还好吧？”王专红说道。在他心里，他还是把胡胖子当成个朋友的，因为在这个镇上，他实在是没什么朋友。

“好什么好？他…，他…哎呀！他的事以后再和你说。”

说话之间，两人就来到了河堤上。

小镇是依河而建，但主街上的河堤两边都是房子，只有这里要空旷些。

王专红站在堤上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也没看到什么人呐！”他自言自语道。

“笨蛋，谁会站在这堤上谈啊？”刘素娟小声说道。她指了指河堤下面：“肯定是在下面找地方坐啊！站在这喝西北风啊！”

也有道理。王专红心里想道。

刘素娟带路朝下面走去，可由于坡太陡，才走两步就重心不稳，她下意识地向后伸手，王专红赶紧牵住了她的手。

柔若无骨、光滑无比！

王专红的脸刷地就红了。好在还有夜色掩护。

刘素娟没有再抽回手，歪歪斜斜向下走着。

王专红感觉自己没了意识，像个木头人一样跟着在走。

“就在这吧！这里应该还算干净。”刘素娟挣脱手来，不知从哪掏出一块长条布来，铺在了地上。看来她是有备而来。

趁着她整理布的时候，王专红往左右看了看，还真是，不远处，他看到了好几对一男一女相互依偎着聊着什么。

“姐，两边都有人。”他小声说道。

刘素娟拉着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下来。

“你管别人干嘛！”她若无其事地说。

王专红只得坐了下来。

看他坐定，刘素娟又朝他这边挪了挪，而王专红呢？又下意识地挪开了点。

“你干嘛！都坐布外面去了，那我不是白带了吗？我还能吃了你啊！”刘素娟假装生气地说道。

王专红只好又抬抬屁股，挪了回来。

这下两人的身体基本上就挨在一起了。王专红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一样。

可刚坐没一分钟，他就觉得后背一阵疼痛。记起来了，是那把菜刀。他想坚持，可又实在是疼，只得站起，从后背拔了出来，放在了一边，然后又坐了下来。

刘素娟显然是看到了菜刀。但她没说什么。她知道他这么多年的苦，也能理解他的所思所想。

他太不容易了。想到这，刘素娟不由自主的又朝他身边挤了挤，然后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种感觉真好！她在心里想道。

又来了！王专红手足无措起来。昨天的那一幕又开始重演了。

虽然两个人的味道都让他陶醉，但他感觉刘素娟的体香要更清新一些。可能是香皂味不同吧！

坐了一会，王专红稍微放松了些，但他一直没有说话，他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倒是刘素娟先开了口：“感觉真好！我要每天都来这里！”

王专红还是没有接话。

“你不愿意啊？”刘素娟问道。

“愿意！愿意！”王专红忙不迭答道。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我冷！”刘素娟声音很轻很轻说道。

“那我们回去吧！”王专红回答道。

刘素娟坐正了身子，扭头对着他说：“你真是笨死了。我冷是要回去吗？你不会用大衣把我包着啊？”

“那，姐，我干脆把大衣给你穿着，我不冷！真的！”王专红解释道。

这下可把刘素娟给气得笑了起来：“我才不要穿你的大衣呢！还有，以后再也不准叫我姐了！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爱听！”

“那我叫你什么啊？”王专红脱口而出。

“叫我，叫我刘素娟？不好听！叫我素娟？”她摇摇头：“你叫我娟，对！就叫我娟，或者娟儿！”她高兴起来。

那我哪里叫得出口？王专红心里想道。

“你叫我娟儿试试？叫一声我听听！”刘素娟轻轻推着他。

“我不叫，小孩子才这么叫，难为情死了！”王专红固执地说。

“不行，我就要你这样叫我，以后都这样叫。”刘素娟不依不饶地说。

“快点！快点嘛！”刘素娟推搡着他的胳膊！

“娟，娟儿！”话没说完，王专红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太肉麻了！他想道。

“好听，我听着特别舒服！”刘素娟笑嘻嘻地说道。

“那以后去你们门市，我也这样叫？”王专红故意逗逗她。

“可以！”刘素娟语气肯定地说。

“那那个姓苏的不得气死？”

“好端端地提他干嘛？没劲！”

“他不是在追你吗？我这样叫你，他一定以为我也在追你呢！”

“你，你，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这能随便叫的啊！不理你了！”刘素娟又开始生气起来。

王专红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肯叫，你又让我叫，叫了，你还是不开心！小人与女人难养啊！

他又在心里感叹道。

“算了算了！今天是我俩第一次来这，我不跟你生气！说你是书呆子吧，你又没读两年书，别的方面也还算聪明；这些事笨得要死。”刘素娟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

“哪些事笨啊？我怎么没觉得啊！”王专红是真的有些不解。

“你要能觉得，你就不笨了哦！哪些事，不就是男孩子女孩子这方面的事吗？”

王专红听了没有接话，可心里满是不服气。

刘素娟实在是失去了耐心，直接上了手：我说冷呢，你就要把大衣展开，把我包起来，我们俩共用一件大衣，然后呢，你手放我肩上，抱着我！

“啊？姐，那我们成什么了？那不是两口子了吗？我不抱。”王专红说道。

“你是故意装傻吧？你是真要气死我。回家！”刘素娟嗖地一声站了起来。

但她立马又觉得他不是装的，这么多年，她还是了解他的。

她缓和了一下语气：“回家吧！明天我们再来！”

看见她不生气了，王专红点了点头。

他也站起来，弯腰捡起菜刀又插到了后背裤腰带里。

“以后别带这些了，我要你好好的。”刘素娟温柔地帮他整理了一下大衣衣领。

王专红又点点头。

上堤时，他刻意走在了前面，还回手牵住了她的手。

开窍了？她在心里问道。

但她真的是想多了，王专红想握住她的手不假，他喜欢这种让他心痒痒的感觉，但这仅仅是一种生理感受。牵她上去他完全是因为这坡太陡！

上了河堤，他立马就松开了。

二人并肩走在堤上。

夜已深，寒风阵阵。但刘素娟觉得她的心中充满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