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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李聿白,我们分手吧。

问夏 白头翁 4029 2025-01-14 08:59

  

住院部七楼是泌尿科,外面是休息区,里面是护士站和病房,每个病房三张床。

六号房十七床,问夏爸爸正盘着双腿坐在床上,掌心盖在膝头,手背上还插着吊针,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电视,看到问夏回来时,脸上才有了点表情。

“怎么湿成这样?”

“雨有点大,妈妈呢?”问夏眼睛瞥了眼电视屏幕,里面正在播报晚间新闻,她没怎么在意很快收回视线。

“去打热水了。”

问夏点点头,挪出床头柜,把买来的快餐摆上去,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陶瓷的饭碗,把买来的海带排骨汤倒成两碗,其中一碗问夏先端给了爸爸。

问夏爸爸摆摆手:“你喝,我吃饭。”

问夏把碗放到爸爸手里:“你趁热喝吧。”,随后拿了个快餐盒,分装了点饭菜出来,坐到病床前的陪护椅上。

房间里的电视正在放着淮江晚间新闻,女主持在字正腔圆的播报。

问夏爸爸看着问夏盒子里那点分量,忍不住道:“你多吃点。”

“我不太饿。”问夏从新闻里抽回视线,她加快了速度,又加上分量小,问夏妈妈拎着热水壶进来时,问夏已经捏着快餐盒子往垃圾桶里扔。

“你就吃完了?”问夏妈妈问。

“嗯,还有碗汤,你也趁热喝吧妈。”

问夏妈妈看着她脚上明显湿漉的鞋子,张了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问夏却正好再次回头,假装没看到她妈红了的眼睛,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张房卡:“我在医院对面那个酒店开了个房间,你晚上过去洗个澡睡一觉。”

“我不去,我和你爸睡病床上就行,你去睡吧。”

问夏却二话没说直接把卡塞进妈妈手心里:“妈你去吧,明天白天再过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她态度有些强硬,再加上又有理由,问夏妈妈只得点头:“你也一起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不去了,外面雨大,等会儿又得湿。”

“你鞋子湿了,会感冒。”

问夏脚趾确实冻得有点僵冷,“我等会儿换双鞋。”

问夏妈妈没再说话,在医院待到八点就被问夏催着回酒店休息。陪护椅也在晚上解锁,拉开的长度正好够问夏躺着睡。

病房里这台电视机,是问夏怕她爸无聊特地花钱租了遥控器过来,这会儿房间里三个病号正在看一部抗日片。

问夏简单洗漱了之后,换了双她妈从老家带来的手织毛线拖鞋,然后轻手轻脚出了病房。

晚上医院稍微安静了些,她坐在安全通道处的楼梯上,底下垫了本书,她握着手机点开了宋雁月的朋友圈。没什么内容,上一条朋友圈还是她去年回国的接风宴照片,大概是在淮江某个酒店,一张并不算大的圆桌坐满了人,男女都有。

李聿白也在其中,穿着白色衬衫坐在角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戴着腕表的右手,指尖夹着根尚未点燃的烟,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镜头。

问夏把照片放大,大拇指在手机壳边缘轻刮着,良久才将被放大的部分截图保存。

……

宋雁月和李聿白两人各自撑伞走出医院,雨很大,好在车停得不远。

是辆黑色的沃尔沃。

宋雁月坐进副驾驶,收起雨伞搁到脚边,看着身旁一脸冷淡的男人笑了笑:“最后还是选了这辆?”

李聿白慢慢嗯了一声,发动车子,出了医院。

“没想到会在淮江遇到张问夏。”宋雁月独自感慨,身旁的人没有声音。

“也不知道她爸爸什么病,看起来瘦了好多,我记得她以前脸圆圆的,很可爱。”宋雁月余光偷偷瞄了眼李聿白,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比刚刚黑了点。

有个问题一直在宋雁月舌尖打转却迟迟没有问出口。

李聿白把宋雁月送回她家,她脚刚落地,车子就在雨中扬长而去,路面溅起透明的水花。

黑色沃尔沃驶进小区的停车库,里面安静到有回声。李聿白找到车位,熄了火却没第一时间下车,从大衣内侧口袋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解锁,桌面壁纸是个穿校服的女孩的背影。他随手点开音乐播放器,放了首歌,舒缓的前奏在车内流淌,李聿白仰头闭眼往后靠。

“we were just kids when we met and we fell in love(我们相遇相爱的时候还只是孩子)”

“it must be fate that brought us together again(一定是命运使然让我们重逢)”

“this time around I won’t let you go(这次我不会让你走)”

早上七点多,问夏妈妈提着早餐来了医院。

问夏神色恹恹地刷着牙,捧着冷水扑了扑脸,随手抽了两张卫生纸擦脸,从镜子中凝了会儿自己眼底加深的乌青。

她昨天就是这么个样子,遇到了许久不见的李聿白。

昨晚病房里一直不得安静,隔壁床的病人半夜突发并发症,护士和医生轮番进进出出,天色快亮了才算安静下来。

问夏爸爸闲不住,吃了早餐就去外面休息区溜达。问夏妈妈见问夏出来,递上豆浆和茶叶蛋,“你今天要去做什么?”

问夏接过,坐在陪护椅上开吃,听到妈妈的问话,刷着手机的问夏手指顿了下:“昨天遇到我两个高中同学了,约我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好,在医院几天你也闷坏了。”

“嗯。”

“你爸……他的检查结果今天下午出来。”问夏妈妈轻声道。

问夏喝完最后一口豆浆,几步走到门口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嘴上应道:“我下午就回。”

问夏妈妈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旧时代里的藤蔓,依附着那个被称之为她丈夫的人生长,所以她彷徨而无助。

问夏抬头看到,走到她妈妈边上,弯下腰轻轻抱住,手在问夏妈妈背上拍了拍:“没事儿,我在呢。”

问夏妈妈哽咽地嗯了一声。

“别哭了,等下爸爸看到该乱想了。”

“我知道。”

问夏起身,拿出手机转了几百给她,银行卡扣款的短信随之弹出,她随手划掉:“中午吃饭的钱,上午没什么事,到附近走走也好。”

“不用,我这还有两百呢。”

“没事,迟早都要花。”

问夏拿着妈妈的手机点了接收,收拾了下然后离开医院。在休息区遇到闲逛的爸爸,和他打了个招呼。

“爸,我出去趟,下午回。”

“去吧。”问夏爸爸摆摆手,继续和旁边的病友家属聊天。

淮江的天气比京西的要多变,昨天还是狂风暴雨,今天就开始放晴。但温度还是有点低,冷风灌进脖子时问夏瑟缩地拢紧外套。

……

太阳透不进厚重的暗色窗帘,房间里黑漆漆一片,铺着灰色被单被套的床上,趴着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精瘦有力的手臂横在枕头上,房间开着空调,被子松松垮垮搭在腰间。

房门没关,一只黑色相间的大型德牧挤开房门,跳了上床,往李聿白旁边一躺,伸着舌头在他露出的半边脸上舔了舔。

睡梦中的李聿白皱起眉,薄唇轻启:“山竹,别闹。”

山竹停了片刻见他没醒又继续,李聿白悠悠转醒,把狗推开,翻了个身。山竹起身绕到另一边拱他,李聿白闭着眼叹息:“怎么和她一个德性?”

这句话声音太轻,轻到李聿白自己都反应了会儿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什么。

被山竹闹得起了床,李聿白洗漱完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块吐司,就这么干巴巴地塞进嘴,就着冰牛奶。

今天天气好,吃完早餐李聿白牵着山竹去附近的公园遛弯。公园不算远。山竹在前面兴致勃勃跑,奈何主人拽着绳子走得慢。

过了拐角的咖啡店,再往前走点就是公园,李聿白拽着山竹的牵引绳不让它跑太远:“急什么?”

山竹慢下脚步。

李聿白满意了,从口袋拿出持续震动的手机看了眼,低垂着头单手回着信息。

信息还没回完,山竹又开始闹腾,扒在咖啡厅的落地玻璃前,边跳边哼唧唧叫。

“又怎么了?”李聿白收起手机,漫不经心地顺着山竹异样的源头往玻璃窗内看过去。

哦,是她啊。

又是她,今天看起来稍微精神点。

分手后他们拉黑了对方所有的联系方式,也没再见过面。两年,李聿白下意识屏蔽她所有消息,直到昨天在医院遇见她。

远远地,她撑着伞走在磅礴大雨里,看起来脆弱地不堪一击,连脸都只露出半张,他偏偏一眼认出。

消瘦,憔悴,疲惫。

让他经常在脑海里上演重逢场面时的那些恶毒话语硬是半句都说不出口。

张问夏穿着皱巴巴的外套坐在咖啡厅里,双手握着白色的马克杯,对面是个穿棕色夹克的年轻男人。

玻璃隔音听不清两人在聊什么,但是能看见张问夏脸上浅浅的笑。

李聿白很快挪开视线,拽着山竹离开:“走了。”

山竹不肯,一直隔着玻璃冲张问夏的身影吐舌头摇尾巴。

“再不走,这周你都别想出门了。”他声音略冷。

这个威胁看起来很管用,山竹蔫蔫地走回李聿白腿边,耸耷着耳朵。

李聿白视线再次不经意看向咖啡厅里,突然对上不知为何偏头看过来的张问夏的双眼。

四目相对间,他觉得周围一切安静了下来。

耳朵里响起她给他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声音冷静,隔着遥遥万里,隔着冰冷屏幕。

她说:“李聿白,我们分手吧。”

不到十个字,轻易宣告他们五年的纠缠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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