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闹钟的铃声准时响起，刺耳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萧渡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窗外的阳光透过半拉上的窗帘洒进来，斜斜地落在墙壁上。他昨晚忙到凌晨，几乎是撑着疲惫的身体倒头睡下，然而此刻，他依旧感到精力不足。

“今天是个硬仗。”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他伸手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瓶平价的男士香水，随手喷了一点在手腕和脖子上。香水的味道很淡，只是简单的木质调，干净又克制。萧渡很清楚，像今天要面对的客户这种类型，既不喜欢铺张的油腻气息，也不喜欢随意得毫无礼貌。

站在镜子前，他快速整理自己的头发，又换上了一件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和一条深蓝色西裤。衬衫的扣子一向会扣到第二颗，正好给人一种严肃却不过于拘谨的感觉。

系上领带时，他的手指微微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昨天的一幕。

他记得昨天下班前，隔壁工位突然多了一个实习生。女孩站在人群中抱着资料，安静得不像新来的实习生，整个人透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沉静气质。

她说她叫秦念昭，名字很特别。

虽然只是匆匆几句对话，但那双带着一丝青涩的眼睛，像是无意间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一道痕迹。

“大学生实习？还真有点意思。”萧渡随意笑了笑。

他其实并没有多想。这样的女孩太年轻了，身上还有一股没有经过社会打磨的稚气。这样的气质，注定和他的生活不会有太多交集

他摇了摇头，把那些杂乱的想法甩出脑海，继续打理领带，动作熟练而干净。

整理好一切后，他走到玄关处，换上擦得干干净净的皮鞋，顺手拿起挂在墙上的黑色公文包。

他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白衬衫、深蓝西裤、熨得平整的西装外套，一切都显得体面而周到。可在那整齐的外表下，他的眼神却流露出一丝复杂的倦意。

他很清楚，今天的接待任务不会轻松。一个金融行业的大客户加上刘玉强的试探，所有的安排都不能出半点差错。昨天的任务刚结束，他就被拉进了新的战斗，而赵全的刁难更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

可即使如此，他的嘴角还是微微扬起了一点弧度，像是给自己打气：“总得活下去，不是吗？”

他轻轻关上门，锁好，迈开步子向电梯走去。

早上十点，机场接机大厅人头攒动，热闹嘈杂。萧渡站在人群中，手里举着一块写有客户名字的接机牌，商务车停在不远处。

但接机牌的背后，他的手心已经湿透了。

“飞机准点，客户却迟迟没出来。到底出什么问题了？”萧渡的目光扫过出口，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肖总的资料上写得很清楚：作风严谨，最讨厌时间浪费。

就在他思绪翻转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出了出站口。男人身材微胖，步伐不紧不慢，旁边跟着一个年轻助理，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萧渡认出他就是肖总，连忙迎了上去，微微鞠了一躬：“肖总，您好，我是万全集团负责接待的萧渡。车子已经安排好，行李交给我就行。”

肖总扫了他一眼，目光从他的脸滑到他身后的车，点了点头：“行程安排好了吗？”

“已经确认了每个环节，确保无误。”萧渡恭敬回答，帮忙将行李放到后备箱。

助理站在一旁，低声提醒道：“肖总，我们还有两份文件需要时间处理，最好车上先安排好会议空间。”

萧渡立刻接口：“车内的后座已经提前整理过，足够您办公使用。如果需要，我还可以为您安排便携式打印机。”

肖总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道：“嗯，那走吧。”

车厢里很安静。肖总坐在后座闭目养神，助理低头看手机，不时在屏幕上飞快地敲打几下。

萧渡坐在副驾驶，目光盯着前方，但耳朵却时刻注意着后排。

“你是负责这次接待的？”肖总突然开口。

“是的，肖总。”萧渡立刻回应。

“学历什么背景？”语气依旧是平淡，却透着一丝上位者惯有的疏离。

萧渡的心微微一沉，但很快调整好状态：“普通本科，经济管理专业。”

“哦？”肖总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地说道，“万全集团的人才标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

空气瞬间有些沉闷，萧渡感到一股隐隐的压力。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蜷缩了一下，随后说道：“对不起，我的学历的确不算优秀，但在工作上，我会尽力做到最好。”

“嗯。”肖总轻哼了一声，没再多说，重新闭上了眼睛。

萧渡暗暗松了口气，但也更加清楚：这场接待任务，他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十一点半，车子停在天汇楼门口。萧渡抢先一步下车，将车门拉开，微微躬身说道：“肖总，已经到了。”

肖总点点头，下车走进餐厅。

萧渡带着客户来到预订的包间，包间布置简洁又不失档次，桌上的餐具摆放整齐，中央的茶壶里已经倒满了温热的普洱茶。

“请稍等片刻，我去通知厨房上菜。”萧渡礼貌说道，随后退了出去。

刚走到走廊尽头，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萧先生，不好意思，厨房反馈了一些问题……”餐厅经理的语气带着几分紧张，“您点的龙虾套餐原料供应不足，只能改成其他海鲜品种，您看可以吗？”

萧渡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结：“改成其他品种？具体是什么？”

“澳洲帝王蟹。”经理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会吸收差价，但可能需要多等十分钟。”

萧渡抬起头，看了一眼包间方向，心里快速权衡：客户对细节要求极高，突然更改菜品，很可能会让他们对整个接待流程失去信心。

“先准备，但其他的龙虾渠道有没有再确认一下？”萧渡问道，语气比刚才更压低了一些。

“龙虾的货源我们上午就确认过，附近几个供货点今天货都断了……”经理声音带着愧疚。

萧渡低头思索了一秒，随即说道：“换成帝王蟹，但上菜时不要提更改，请保证客户无法察觉。”

“明白，我们会做好的。”经理挂断了电话。

萧渡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转身走向包间。

当他准备松口气时，又听到包间外传来一阵不小的喧闹声。

他迅速赶到包间门口，发现服务员正站在走廊上，神情有些尴尬。服务员小声说道：“不好意思，隔壁包间的客人喝多了，声音有点大，我们正在处理。”

萧渡皱了皱眉。他清楚，像肖总这种人最厌烦混乱的环境，一旦这种失控场面影响了客户的用餐体验，后续的行程就会更难开展。

他压低声音问：“有没有更安静的包间？或者可以让隔壁包间的客人安静一点？”

服务员摇了摇头：“现在餐厅包间已经满了，我们只能尽量劝说客人小声一些……”

“尽量？”萧渡冷笑了一下，“如果尽量无效呢？”

“那……”服务员有些慌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萧渡直接说道：“我去找你们经理。”

几分钟后，隔壁包间果然安静了下来，但萧渡知道，客户未必会对这种状况完全满意。

他敲了敲包间的门，走进去后礼貌地说道：“肖总，不好意思，有点小插曲，已经在协调，您这边如果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

肖总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地说道：“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再出现。”

当午餐结束时，肖总终于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神色。

“还算不错。”他放下筷子，轻描淡写地说道。

萧渡的心稍稍松了一点，但表面上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谦逊：“谢谢肖总的认可，下午的考察行程也已经准备好，车辆就在外面，随时可以出发。”

当车子驶向考察地点时，天色逐渐阴沉了下来。萧渡透过车窗看向外面，乌云压得很低，仿佛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行程表，眉头微微皱起。所有的安排看似已经无懈可击，但直觉告诉他，还有什么事情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