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沈韵雪冷着脸,一路疾行至正厅。
刚一踏入,便觉察到气氛的诡异。
小厮、婆子、丫鬟们一个个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
更有甚者,偷偷拿眼角的余光瞟她,目光中既有畏惧,又有几分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呵,待字闺中公然见外男?”
“这大姑娘,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
沈韵雪没有理会。
她径直走到厅中,目光如炬,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一人身上——容柯哲。
这便是她那未过门的夫婿?
沈韵雪心中冷笑,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只见一个身着锦袍,头戴玉冠,腰系金带,脚蹬粉底皂靴的年轻男子,正大喇喇地坐在椅子上。
他手里摇着一把洒金折扇,一双桃花眼四处乱瞟,嘴角还挂着一丝轻佻的笑。
这人正是容柯哲,勇国公府的三房庶子,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哟,这位就是沈家大小姐吧?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容柯哲一见沈韵雪,眼睛顿时一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沈韵雪心中一阵恶寒,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
走到容柯哲面前,福了一福,冷冷道:“容六公子不在自家府上待着,跑到我沈家来做什么?”
容柯哲“啪”地一声合上折扇,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沈大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儿个来,是想跟你把话说清楚。”
他顿了顿,眼神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随从。
那随从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沈韵雪:“这是我家公子亲笔写的退婚书,还请沈大小姐过目。”
沈韵雪接过信,连看都没看,直接“撕拉”一声撕了个粉碎。
她抬起头,直视着容柯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容柯哲,你听好了,我沈韵雪,从来不受人威胁。这婚,你想退就退,我绝不拦着。”
容柯哲一愣,显然没想到沈韵雪会这么干脆。
他原本以为,沈韵雪就算不哭不闹,至少也会跟他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她竟然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
“沈大小姐……你……你可想清楚了?”
容柯哲有些结巴地问,“这退婚可不是儿戏,一旦退了,你这辈子……可就难嫁了。”
“难不难嫁,就不劳容六公子费心了。”沈韵雪冷冷一笑。
“我沈韵雪,就算嫁不出去,也不会嫁给你这种人渣。”
“你……你说谁是人渣?”容柯哲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他堂堂国公府的公子,竟然被一个女人骂成人渣,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说谁?当然是说你。”沈韵雪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容柯哲,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小妾外室,数不胜数。你以为,我沈韵雪会稀罕你这种人?”
“你……你……”容柯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韵雪,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
沈韵雪冷冷地看着他。
“你不就是看上了沈曦雪吗?想娶她做正妻,所以才来跟我退婚。我告诉你,你想娶谁就娶谁,我沈韵雪绝不稀罕。”
容柯哲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没想到,沈韵雪竟然把他的心思猜得一清二楚。
“沈韵雪,你别太嚣张了!”容柯哲咬牙切齿地说。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吗?你现在,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弃妇!”
“弃妇?我看你才是弃妇!”沈韵雪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
“容柯哲,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靠着祖荫混日子的废物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你……”容柯哲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力反驳。
“好了,话我已经说清楚了。”沈韵雪冷冷地看着他,“容六公子,请回吧。恕不远送。”
容柯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甩袖子,带着随从,气冲冲地走了。
沈韵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姑娘,您……您怎么就答应退婚了呢?”玉嬷嬷一脸焦急地问,“这……这可怎么办啊?”
“是啊,姑娘。”宝珠也急得直跺脚,“这容六公子一走,外面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您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名声?”沈韵雪冷笑一声,“那种东西,我根本不在乎。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她转过身,看着玉嬷嬷和宝珠,淡淡地说:“你们放心,我自有分寸。这婚,退了就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玉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被沈韵雪打断了。
“好了,别说了。”沈韵雪摆了摆手。
沈韵雪回到自己的院落,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唤来了心腹丫鬟宝珠。
“宝珠,你去把那个紫檀木的匣子取来。”沈韵雪吩咐道,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冷冽。
“是,姑娘。”宝珠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个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紫檀木匣子回来了。
沈韵雪接过匣子,轻轻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两份泛黄的纸张。
一份,是当年她外祖父与勇国公府老太爷,也就是容柯哲的祖父,亲笔写下的定亲文书。
文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沈家嫡长女沈韵雪,与勇国公府容家六公子容柯哲,结为秦晋之好,永世不渝。
另一份,则是一张借据。
借据上,赫然写着勇国公府老太爷向沈韵雪外祖父借银五十万两,并注明了若是容家日后不愿履行婚约,只需归还本金即可。
沈韵雪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五十万两白银,在当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她外祖父,是何等精明之人,又怎会看不出容家打的什么算盘?
这定亲文书,是两家情谊的见证,可这借据,却是沈家的一道护身符。
容家若是真心待她,这借据自然只是一张废纸。
可若是容家敢变卦,这五十万两白银,就足以让他们喝一壶的!
沈韵雪小心翼翼地将两份文书叠好,重新放回匣子里。
她抬起头,看着宝珠,沉声吩咐道:“宝珠,你去把宝玉叫来。”
“是,姑娘。”宝珠应声而去。
宝玉是沈府的家生子,从小跟着沈韵雪一起长大,忠心耿耿,办事也机灵。
不多时,宝玉便来到了沈韵雪面前。
“姑娘,您找我?”宝玉恭敬地问道。
“宝玉,你过来。”沈韵雪指了指桌上的紫檀木匣子,“这里面有两份重要的东西,你拿着,跟我去一趟勇国公府。”
“去勇国公府?”宝玉一愣,有些不解,“姑娘,您这是……”
“去了你就知道了。”沈韵雪淡淡地说,“记住,这两份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勇国公府的老夫人。”
“是,姑娘,奴才明白。”宝玉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匣子。
沈韵雪又仔细叮嘱了宝玉一番,这才让她退下,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