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殷柔并不生气,幸灾乐祸地挡住她的去路:“七妹妹走路还要往嘴里塞东西,不怕把自己噎死了。”
殷甜面色不愉:“还轮不到你来指点我的行径。”
“我是好心提点,你的生辰宴,除了京城贵女,世家子弟可都来了。若是闹出什么贪吃堵喉的笑话,丢的可是皇家脸面。”
殷甜眉头一挑,这是暗讽她上次着急吞食牛乳糕,噎着请太医的事。
她气得呛回去:“五姐姐倒是行事妥帖,却也没见首辅大公子对你另眼相看?近日首辅夫人与母后联系地紧密,也不知是不是要将你的心上人拱手送给我。”
殷柔被说中心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殷甜哂笑出声:“五姐姐若能消停些,我便回了母后,不欲与首辅家结亲。”她如骄傲的孔雀一般,昂首挺胸,与之擦肩而过。
殷柔气得狠跺脚,望见前方水桥中央的阮今禾和齐帘珠,脸色更难看了。
她讽刺道:“赏春宴邀的是京城中达官贵人,你们俩个败国奴仆,不在质子所待着,跑到这里来做甚?”
阮今禾眉头微蹙,真是无妄之灾。
齐帘珠初来乍到,有些惧怕她,往后退了一步:“我们是受邀而来,并非误闯。”
“七妹妹是个傻的,并不知道你们出现,会拉低生辰宴的档次。本宫作为她的亲姐姐,自然有义务替她清扫垃圾。园子里可都是京城高门大户,质子奴婢胆敢踏入?”
齐帘珠脸色苍白,磕磕巴巴地说:“我,我这就走……”
“赶紧滚,御花园寸土寸金,岂能让你们玷污了去。”
齐帘珠就要转身往外走,手腕却被阮今禾一把拽住,不让她挪动分毫。
阮今禾冷眸回望:“我与帘珠虽为质子,却也是一国公主,五公主何必出言不逊?”
“笑话,你给本宫提鞋都不配。”
“五公主今日这番挑拨两国和平的言语,若是原封不动地传入东宫,不知一向宽以待人的太子殿下,会不会继续保持良善,容得下你这般放肆。”
阮今禾拢住齐帘珠寒凉的手心,将源源不断的热气传送过去。
提及东宫,殷柔脸色一变,殷珩的主张就是父皇的主张,若是真的挑起争端,她的下场恐怕不会好过。
她瞪着阮今禾,怒气冲冲地说着:“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本宫倒要看看,四哥能照拂你多久!”
她不再多言,与齐帘珠擦肩而过时,直接用力将她撞开。
齐帘珠拢着被撞疼的肩膀,低垂着眉眼,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了下来。
阮今禾递手帕过去擦泪:“别哭了。”
齐帘珠鼻头酸涩,抽抽搭搭地回应:“我知道做质子会被看不起,却没想到,在五公主的嘴里,竟是宫中婢女。”
阮今禾轻拍她的背部,安抚着说:“五公主嚣张跋扈,你初入皇宫,可以避其锋芒,但不要妄自菲薄。你代表西凉皇室,怎能因她随口诋毁几句,就难过不能自抑?”
齐帘珠抽泣着:“我哪是什么皇室,不过是阿爹推出来替兄长避祸的棋子罢了,身陷宫廷,前途渺茫。”
阮今禾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劝解,毕竟她的处境与自己相似。她若不是做了自轻自贱之举,又如何独善其身。
水桥对岸走来许多锦衣华服的公子,齐帘珠立马停下眼泪,升起了希望:“我来时阿爹有交代,命我与恒楚人通婚。即便皇子看不上我,高门子弟不乏慕色之人,若我能寻得良人,便能脱离困境。”
阮今禾有些佩服她,轻声接话:“你能这样想也好。”
还真是西凉女子,性情爽朗。上一秒还哭得梨花带雨,下一秒就浅笑嫣然。她花了一年说服自己的事,她一秒钟就下了决定。
齐帘珠将手帕递送回去,那华服子弟已然远去,反倒是铠甲摩擦声在耳旁响起。
她探头望去,御花园入口处,来了许多身着铠甲,身形高大,眉目硬朗之人。
齐帘珠忙将阮今禾拉过水桥,压低了声音说着:“我才想起来,皇后娘娘为显贤明,赏春宴邀请了许多将军士兵。我们还是离得远一些,不要和他们打上照面,更不要产生交集才好。”
阮今禾不解:“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寻个依靠脱离宫廷桎梏吗?”
齐帘珠眉头拧了起来:“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从西凉千里迢迢来此,博得是鲤鱼跃龙门的机会。那几位是边防将领,边境黄沙漫天,条件艰苦,难有出头之日。我才不要嫁到偏远之地去。”
边境武将,对于刚来恒楚不久的西凉公主,自然是入不得眼的。
她没经历过质子所的血腥动荡,以为皇宫安稳尊贵,却不知那是阮今禾付出身心换回的。
阮今禾看着池塘边走过的人群,心中若有所思。
“走吧,宴席也该开场了,若是晚了可就找不到好位置了!”齐帘珠拉着阮今禾的手,要往相反的方向走。
阮今禾却不挪动脚步:“我忽然想起来,要送七公主的生辰礼忘带在身上,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齐帘珠只能点头:“那你快点,我为你占个座位。”
“嗯。”
此行宴席上,殷柔坐在首辅夫人身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话,三不五时将话题往首辅家大公子那里扯。
婢女从外跑来,停在殷柔身旁,声音放得极低。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何公子微醺,已在其中歇息了。”
“嗯,照母妃的原计划行事吧。”
“明白。”
婢女屈身退下。
殷柔眸中划过恶毒,那个恒楚来的贱人,竟敢用太子身份来压她。火候尚且不足,就如此牙尖嘴利,有朝一日让她得了势,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她最好乖乖躺在何贤安身下,应下这门婚事。他好歹身份地位不低,除了好色滥情无能脾气大之外,也没什么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