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简介

小说《苏绣安年》的主人公是郑荣。在秦末汉初的动荡时期，霸王别姬的传奇令人扼腕，但还有另一段深情厚意的爱情故事同样扣人心弦。郑荣，这位西楚的忠贞之士、项羽麾下的英勇将领，始终坚守着对项羽的忠诚。即便在项羽落败后，他也绝不背弃初心，因此遭到排挤却矢志不渝。苏轼的诗句“仓黄不负君王意，唯有虞姬与郑君”，便是对这位情深义重的郑君的由衷赞美。他与钟良儿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正是由一幅精美的苏绣缓缓展开。

苏绣安年小说阅读

　　郑荣路过怀王中军帐，眼前景象惊得他脚步顿住。
　　只见沛公刘邦满脸堆着讨好的笑，碎步疾行至楚怀王面前，双手高高捧起一盏斟满的美酒，那姿态仿若手中之物无比珍贵。
　　“大王，这可是臣费尽心思寻来的美酒，尊贵如您，正该享用这般佳酿，快尝尝。”他的声音里满是谄媚，眼睛紧紧盯着楚怀王，不放过一丝表情。
　　楚怀王刚抿上一口，刘邦立刻拍手，大声赞叹：“大王品味非凡！这酒的绝妙滋味，也只有大王能品出。”
　　正说着，烛火晃了一下，刘邦如离弦之箭，一步上前，用衣袖挡住风口，嘴里还嘟囔着：“可别扰了大王雅兴。”
　　待烛火稳定，他才退回原位，笑容依旧。楚怀王谈及战事，刘邦马上附和：“大王圣明！这一番见解，真是拨云见日，按您的思路，我军定能战无不胜。”
　　侍从递来披风，刘邦眼疾手快，抢过披风，小心翼翼地给楚怀王披上，边整理领口边说：“天凉了，大王可得注意保暖。”显尽了讨好。
　　江东吴县，郑荣家中，声声咳嗽在寂静夜里显得格外揪心。屋内那本就微弱的烛光，被穿堂冷风一吹，闪烁几下，终是熄灭了。黑暗瞬间笼罩，好似不祥的预兆。
　　翌日，良儿的家仆依例前去照料郑母，推开门，却被眼前景象惊得呆立原地——郑母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苍白，已然没了气息，年仅四十岁。旧疾复发，无情地夺走了她的生命。
　　噩耗很快传到钟家，良儿听闻，泪水夺眶而出。她满心悲戚，想到远在江外征战的郑荣，心中满是纠结。她深知这消息对郑荣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可又觉得他理应知晓。
　　反复思量后，良儿还是决定提笔，将这悲痛之事告知郑荣。信中写道：
　　“荣儿，见字如晤。近日江东天寒，郑母旧疾突发，服药后，当晚安然睡去，却再未醒来，享年四十岁。君于长江之外征战，忠与孝难以两全。即便我们在旁悉心侍奉，仍无力回天。
　　我深知你与母亲感情深厚，此般悲痛，实非言语能表。但逝者已逝，望你节哀，莫要伤了自己身体。家中丧仪，我自会妥善操办，待君归来，再尽孝思。
　　良儿哀呈。”
　　几日后，郑荣回到彭城。驿站人员送来一封书信，他接过信件，却没了往日收到良儿来信时的欣喜，心中无端涌起强烈不安，仿佛预知了信中的噩耗。
　　他急忙撕开信封，展开竹简，目光扫过字迹，心猛地一颤，悲凉之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泪水夺眶而出，遗憾与内疚充斥心间，让他泣不成声。钟离信见状，赶忙上前安慰，可此刻郑荣只想独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愿被人打扰。
　　这晚，月色寒凉，残星稀疏。郑荣才刚安慰完项羽，转眼自己便遭受这般沉重打击。他蜷缩在角落，想要独自静一静，旁人见状，都不敢上前。
　　突然，一只宽厚有力的手掌搭在他肩头。郑荣不用回头，便知是项羽。他匆忙擦去眼泪，说道：“项兄，是你啊，你好些了吗？”
　　项羽满脸关切，说道：“荣儿，你的事我听说了，别太难过，生死有命，人终有这一天。”
　　郑荣低下头，满是愧疚：“你知道了……项兄，我满心遗憾。母亲是我唯一亲人，她一直盼着我成家，我却因战事耽搁。如今又因打仗，连她的后事都无法回去料理，我实在不孝。”
　　项羽轻拍郑荣肩膀，安慰道：“荣儿，孝不止于床前尽孝。为天下除暴，让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也是大孝。你母亲泉下有知，定会为你骄傲。”
　　郑荣听了，眉头微微舒展，说道：“谢项兄指点。我决定了，回不去家里守孝，那便就地为母亲守孝27个月。若我能平安度过这27个月，守孝期满，再娶妻祭祀，这是我如今唯一能为母亲做的。”
　　项羽用手紧紧捏着郑荣肩膀，说道：“嗯，我尊重你的决定。你一直是重家爱国之人，我都看在眼里。”
　　郑荣连忙称谢：“谢项兄抬爱，项兄亦是如此。”
　　项羽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伸手搭在郑荣肩上，眼中满是憧憬，说道：“日后等军中事务了结，不用再打仗了，咱们回姑苏，痛痛快快喝一场！”
　　郑荣来了兴致，转头问道：“喝酒？项兄，你平日都有啥爱好？我都没咋听说过，就爱喝酒？还有，你也从未提过感情之事。”
　　项羽微微一怔，神色平静地说：“哦……我早已娶妻。”
　　“是谁？”郑荣好奇追问。
　　项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缓缓说道：“你知道龙且将军吧，他是我妻弟。当年叔父让我娶他姐姐，说是联姻。”
　　郑荣满脸诧异：“这么久了，从未听你说起。”
　　项羽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实在不好推脱叔父的安排。其实，我对男女情爱之事，没什么追求。”
　　郑荣关切问道：“怎会没追求？莫不是这联姻，并非你心中所愿？”
　　项羽眼神透着迷茫，说：“我也不清楚……或许吧。二十五年来，我只知舞刀弄剑，满脑子家仇国恨，从未体会过心动是何滋味。”
　　这一夜，如水月光洒在二人身上。他们肩并肩，畅聊家乡的过往，交流军事谋略。在这漫漫长夜中，两人情谊愈发深厚，关系也更加熟悉起来 。
　　彭城休整了将近一个月后，怀王于彭城朝堂召集诸将议事。
　　楚怀王宣道:
　　“秦军自攻破定陶后，便向赵国邯郸进发。邯郸那座坚城，竟不到半月就被秦军摧毁。所幸赵相张耳早有预料，提前将巨鹿城整整修厚五层，城门加厚三尺。邯郸城破后，赵王等人从后门逃至巨鹿，但仍难以抵挡秦军攻势，如今巨鹿又被包围，危在旦夕。
　　赵王的相国张耳派使者拼死突围，前来请求支援。同为反秦联盟，我认为楚国有义务伸出援手！
　　鉴于此，我决定任命吕臣为司徒，其父吕青为令伊，主掌内政。沛公封为砀郡长，负责收集楚国沿途掉队离散的兵马，向西进发，趁秦军主力在河北、内部空虚，一举攻灭秦国。
　　再任命宋义为上将军，号卿子冠军，项羽封鲁公，为次将，范增为裨将。率领原班五万人马，部下职位不变，北上进军。
　　无论哪支队伍，先入关中者为王，秦国故地将分封给他！诸位可有异议？！”
　　几个将领带头高呼：“没有异议！没有异议！怀王英明！”众人虽有疑惑，也跟着喊道：“没有异议！怀王英明！”
　　退朝后，项羽与老部下们聚在一起商议。
　　钟离信满脸困惑，低声嘟囔：“宋义？这人都是哪冒出来的？我竟从未听说过。”
　　郑荣微微摇头，叹道：“这是怀王有意打压项家。说是出兵，实则把兵权转移到自己人手里。大敌当前，竟还只顾着内斗。”
　　范增眯起双眼，疑惑道：“吕青得了主政，这沛公还拿到西路进军的大权。这些天背着我们，不知道在怀王面前说了多少好话、坏话。”
　　项羽紧握拳头，双目圆睁，愤然道：“大敌当前，本将军不屑于内斗，主动上缴兵权，以示赤诚。没想到他竟先下手，哼！我倒要看看，这个放羊出身的怀王，能耍什么花样！”
　　营中号角声响起，楚军各部队迅速行动。士兵们从营帐中取出备好的包袱，有条不紊地收拾行装。
　　郑荣将兵器、箭矢仔细擦拭干净，整齐摆放，把干粮袋系在腰间，水壶挂在一旁。又取下营帐中的旗帜，卷好放入包裹。
　　整个营地，士兵们动作娴熟，只听得到物品摩擦声和脚步声。很快，行装收拾完毕，大家扛着包袱、背着行囊，排好队伍，等候出发命令。
　　秦二世三年十月，寒冬时节，五万楚军从彭城向北进发。
　　队伍前方，项羽在右，范增在左，宋义居中，三人一马，探讨着接下来的战略。
　　一路上，衰草被冷霜打过，枯黄一片，道旁树木褪去青绿，只剩干枯枝丫在微风中瑟瑟发抖。
　　郑荣身着良儿亲手绣有梅花的丝棉衣，外裹母亲临行前织缝的麻衣，再套上青铜战甲，暖意涌上心头。
　　钟离信也裹着母亲用毕生积蓄买来貂皮、亲手缝制的毛衣，双手紧抓貂衣，寒意少了许多。
　　钟离信骑着战马，一扭一扭地来到郑荣身旁，打趣道：“哟，小老弟，如今都当上莫敖了，就这身份，娶你家良儿还不是绰绰有余？”
　　郑荣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你也不差，百夫长呢，都能管百来号人了，娶你家颖儿，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钟离信笑着用拳头轻捶郑荣：“颖儿才不在乎这些，她要是乐意，佃户都能娶她；要是不乐意，王公贵族也难请动。”
　　郑荣笑道：“是愿意，还是心仪？”
　　钟离信反驳：“这俩不一个意思？不心仪能愿意？”
　　郑荣说道：“若心仪和愿意是一个意思，那天下为何那么多有情人难成眷属，无情之人却能厮守？常言男大娶理想，女大嫁门当。”
　　钟离信听后，佯装大惊，双手扣住郑荣脖子，把他拽得后仰：“好家伙，什么时候对这有研究了？谁教你的？”
　　郑荣一把挣开，轻拍肩膀，又吹了吹：“请叫我将军。”
　　钟离信轻轻推了他一下：“哟，还飘了。”两人便在行军队伍里追逐起来。
　　随着行程推进，一条冰封的河流横亘眼前。冰面如巨大的水晶镜，冰层里凝固的漩涡与气泡清晰可见。
　　士兵们冻得直搓手，口中呼出的白气弥漫成一片雾霭。有人打趣：“这时候要是能来碗羊肉汤，那得多舒坦，吃饱再有个女人，嘿嘿……”引得军队里一阵哄笑，紧张氛围瞬间消散。
　　行至一片旷野，视野豁然开朗。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积雪被映照得格外刺眼，将士们不得不微微眯眼。
　　这里是安阳，地处中原腹地，距离河北巨鹿城还有400里。宋义下令部队驻扎，静观其变。
　　士兵们迅速停下，熟练解开驮马背上的帐篷与木桩，以百人队为单位划分区域。
　　他们挥动铁镐，在冻土上砸出一个个深坑，将木桩楔入，展开帐篷布，多人协作拉扯四角，使其紧绷在木桩上。再用石块压实帐篷边缘，防止寒风灌入。接着，在帐篷内铺设干草，当作简易床铺。
　　在千帐中央，留出一片空地，安置篝火与炊具，用于取暖做饭。
　　一切就绪，宋义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走来，来到营帐中央。
　　他清了清嗓子，尖着嗓子高声说道：“诸将士们，一路行军辛苦了。大家先好好休息。这场仗局势多变，咱们得沉住气，见机行事。时机成熟，再决定下一步战略。别着急，一切都在本将谋划之中。”
　　众将士们一听，想到一路风餐露宿，今天终于能歇一歇，纷纷拍手叫好，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神情，各自散开，忙着生火做饭。
　　士兵从随军粮袋中倒出糙米与粟米，在冰冷的溪水中仔细淘洗，清澈溪水瞬间变浑浊，冰冷的水冻得他们双手通红。洗净后，快速将米倒入大锅，添水加盖，熬煮成粥。
　　一时间，营帐内青烟袅袅，众人的氛围热闹起来。
　　郑荣拿出风干的鹿肉脯，撕了一大块递给韩信，蹲下身子，悄声问道：“信兄对此次战役有何看法？”
　　韩信接过肉脯，咬了一口，说道：“卿子冠军，这人我从未听闻。到了安阳就驻扎，这里离巨鹿还有段距离，肯定要驻很久。我看，他的目的并非救援赵国，而是带兵走一趟，等粮草耗尽再回去，这样兵权就顺理成章到手了。”
　　此时，各国援军也纷纷赶来，在巨鹿城几百里处安营扎寨，观望不前。
　　就这样，楚军驻扎到第十天，项羽挑开军帐门帘，来找宋义商议战略。
　　项羽着急道：“上将军，如今巨鹿城的赵军危在旦夕，我军为何停滞不前？”
　　宋义正大口吃着羊肉，见项羽进来，伸手示意：“是项将军啊，进来，坐。”
　　待项羽闷闷不乐地席地跪坐后，宋义放下手中羊肉，用布擦了擦嘴上的油和手。
　　宋义不慌不忙，侃侃而谈：“项将军啊，咱们得静观其变，不可盲目冒进。”
　　项羽站起身，心急如焚，高声道：“现在秦军围困赵国于巨鹿，我们迅速率军渡过漳河，楚军攻打外围，赵军在内响应，必定能打垮秦军，这可是绝佳时机！”
　　宋义微微摇头，从容反驳：“不对。现在秦军进攻赵军，若秦军胜，军队必疲惫，我们便能趁机出击；若秦军败，我们就率领部队大张旗鼓西进，定能推翻秦朝。所以，不如先让秦、赵两军相斗。”
　　项羽双眉紧皱，上前几步，言辞依旧激昂：“以秦朝的强大，进攻新建的赵国，必定能胜。赵国被灭，秦军会更强大、更集中，哪还有什么疲惫可乘？！况且我军刚吃败仗，怀王把全国兵力都交给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上将军怎能停滞不前？！”
　　宋义嘴角上扬，神色傲然：“项将军啊，上阵杀敌，我宋义不如您；但运筹帷幄，您可不如我。你也知道秦军强大，怎能去白白送死？况且这兵权是怀王交给我的，你怎敢不听我的？！嗯？”
　　于是宋义大手一挥，向军中下达命令：“传令三军！军中若有凶猛如虎、执拗如羊、贪婪如狼，倔强不听命令者，一律斩首！”
　　项羽怒目圆睁，眼眶仿佛要迸裂开来，熊熊怒火似要将周围的空气点燃。他的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骨骼咯咯作响，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挥出，将宋义一拳打死。
　　僵持片刻，他终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懑，冷哼一声，愤而甩袖，转身大步迈向帐门。
　　踏出中军帐，寒夜的冷风如刀割般呼啸而过，却无法吹散他周身由怒火催生的腾腾热气。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项羽立刻召集郑荣、范增、英布等一众将军，共商对策。
　　郑荣神色凝重，低声说道：“项兄，依我看，怀王派宋义前来救援赵国是假，趁机夺取兵权才是真。宋义根本就没打算进军。 ”
　　范增捻着胡须，缓缓长叹：“老生听闻，宋义暗中将自己的儿子送去齐国担任相国。齐国与项梁将军先前关系并不融洽，如今却结盟，想必是想彻底架空项将军的兵权。 ”
　　项羽浓眉倒竖，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愤然道：“大敌当前，国仇未报，这放羊出身的怀王竟还在盘算着内斗！我看他这王，不当也罢！ ”
　　楚军驻扎在安阳之初，前几日战士们还能勉强喝上几口肉粥，好歹能填填肚子，维持基本体力。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又过了一个月，营中的存粮愈发稀少，到后来几乎见底。士兵们无奈，只能到野外挖掘芋头充饥，偏偏又遇上冻雨天气，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身体虚弱不堪。
　　于是，在楚军驻扎的第四十六天，项羽终于忍无可忍，径直来到中军帐，再次与宋义对峙。
　　此时的宋义正坐在营帐中，大快朵颐地享用着羊肉，丝毫不在意帐外士兵们在寒冬中忍饥挨饿。
　　项羽面色冷峻，踏入营帐后，目光如炬，径直逼视宋义，沉声道：“上将军，如今战机稍纵即逝，为何还按兵不动？ ”
　　宋义正沉浸在酒肉的欢愉中，被项羽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坏了兴致，顿时恼羞成怒，将手中的酒盏重重摔在地上，怒喝道：“我下的军令，你当耳旁风了？还是耳朵聋了？全然不怕军法处置…… ”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项羽眼中寒芒一闪，瞬间抽出腰间佩剑。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剑刃如闪电般划过宋义的脖颈。刹那间，血溅当场，宋义的首级滚落于地，被项羽稳稳提在手中。
　　随后，项羽大步走出帐门，示意郑荣召集士兵。郑荣心领神会，迅速转身，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弟兄们，都过来！都到这儿集合！ ”
　　他的声音在营地里回荡，士兵们纷纷从营帐中涌出，脚步匆忙。有的还一边跑一边系着腰带。
　　不一会儿，士兵们便整齐地聚集在项羽面前。
　　郑荣继续高声喊道：“大家都听好了，上将军有令，全体集合！ ”
　　待士兵们全部集合完毕，项羽高高举起宋义的头颅，大声宣布：“我有楚怀王的密诏，上面说宋义勾结齐国田荣，企图谋反，特命我诛杀宋义，代理上将军之职，即刻出兵救援巨鹿！ ”
　　宋义在军中本就不得人心。他身居高位，却从不体恤士卒，只贪图自身享乐，对士兵们的饥寒交迫视而不见。而士兵们大多曾跟随项羽南征北战，深知项羽作战勇猛，又关心下属，对他怀有深厚的信任与敬意。
　　此刻，见项羽手举宋义首级，又听闻有密诏一事，众人先是惊愕不已，转瞬之间，便爆发出阵阵高呼：“愿追随项将军！ ”
　　那呼声震天动地，响彻整个营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出征的渴望和对项羽的坚定拥戴，尤其郑荣喊得最为响亮。
　　与此同时，在江东的姑苏城，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宛如万千梨花在空中翩翩起舞，悄无声息地为古老的姑苏城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被。
　　钟家府邸中，良儿的闺房内，她纤细洁白的手指绕着银针，在绣布上上下穿梭。针线时而隐没在彩色的线团中，时而又在布面上闪现，每一次穿梭都留下一抹绚丽的丝线。
　　然而，随着绣布上的图案逐渐鲜活，良儿的心情却愈发灰暗。不知不觉间，几滴眼泪悄然落下，浸湿了针线，随后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流淌。
　　最终，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的目光望向紫木窗外，看着那棵小时候与郑荣一起种下的梅花树，感慨道：“如今都已经长得这么茁壮了呀！ ”
　　寒冬时节，在凛冽的朔风侵袭下，大多数树木都已枝残叶凋，呈现出一片萧瑟的景象。然而，在这一片冷寂之中，梅花却在十一月的寒风中傲然绽放。
　　良儿披上锦袍，独自走到大院里，静静地凝视着这棵梅花树。荣儿踏上征途已经一年多了，最近寄出的书信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音讯。她不知道荣儿是生是死，心中不禁黯然神伤。
　　突然，一阵北风呼啸而过，眨眼间，无数梅花花瓣如骤雨般纷纷飘落。花瓣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与淡雅的清香，滑过肩头，温柔地轻抚着她，最后停歇在她的发梢上。
　　良儿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九岁那年的画面。
　　郑荣瞪着大眼睛，微笑着说：“唉，良儿，你上回不是说梅花的寓意是坚强、贞洁、守望吗？我们也种下一棵梅树吧，将来有一天，我踏上征途，它就会守望着我的归途。 ”
　　说着，郑荣拿起锄头，一捧一捧地锄起土，挖好了树坑。良儿小心翼翼地将梅树苗捧起，放入坑中，扶正。
　　郑荣则忙着将挖出的土回填，用手轻轻拍实泥土。良儿笑着用手拍在郑荣手上，随后端来一瓢水，浇在树苗旁，期待它快快长大。
　　郑荣调皮地沾了几滴水，弹向良儿。良儿反应过来，立刻追赶郑荣。
　　郑荣爬上一棵大树，良儿这才停下脚步，一直在树下等着他。郑荣抱着树干，耍笑道：“嘿，我就不下，你能拿我怎么着啊，略略略。 ”
　　良儿抬头指着郑荣说：“你下来，我保证不会打你。 ”
　　郑荣抱着树干，继续耍赖：“我就不下来，你能奈我何？ ”
　　良儿守在树下，拿出粔籹、鱼糕等点心，试图引诱郑荣下来。
　　一直到了傍晚，郑荣肚子饿了，才求饶道：“良公主，良小姐，酉时了，该吃饭了，我娘还等我回家呢。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次吧。 ”
　　良儿微微嘟起嘴，娇嗔道：“嗯……好吧！你答应长大了娶我，我就放过你。 ”
　　郑荣无奈地笑了笑：“我上次不是说了嘛，长大了一定娶你，你怎么记性这么不好呢？ ”
　　良儿放下手中的点心，双手叉腰说道：“谁知道你会不会食言啊，我只是再次提醒你。 ”
　　郑荣举起双手，作求饶状：“求求你放过我这次，我保证不会食言。 ”
　　良儿抬高下巴，问道：“那你要是食言了怎么办？ ”
　　郑荣双手在脸两侧做成扩音状，大声说：“我要是食言了，就不叫郑荣！改叫郑辱！ ”
　　良儿这才原谅他：“好，那你下来吧。 ”
　　郑荣一跃而下，良儿却又趁机追赶他。郑荣撒开腿就跑，一直跑到园内的一片草坪上，两人都跑累了，便躺在草坪上，聊起了小小的心事。
　　良儿躺在草坪上，望着天边绯红的晚霞，好奇地问道：“嗯……荣儿，你为什么这么想踏上征途，当大英雄呢？ ”
　　郑荣听罢，坐起身来：“当然啦，这是我的理想。你知道张良…… ”
　　良儿打断他的话，也坐起来：“张良是吧，魏无忌是吧，荆轲是吧，荣儿，你已经说了好多次了。那你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吗？ ”
　　郑荣摇摇头：“嗯……我不知道。 ”
　　良儿皱起眉头，娓娓道：“我听叔父说，魏无忌窃符救赵，名震天下，后来却被秦王挑拨离间，遭到自己兄长魏王的猜忌，最终郁郁而终。
　　张良散尽家财，弟弟死了也不厚葬，只为寻找能刺杀秦王的刺客，刺杀失败后便不知所踪。
　　荆轲入宫刺秦王失败，太子丹因此被父亲斩杀，用来向秦国求和，燕国也随之灭亡，荆轲也被处死。
　　我觉得当英雄的代价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家人，承受着期望团圆的心情。荣儿，我不希望你也这样。 ”
　　郑荣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才说：“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啊。可是良儿，你叔父不是也说过，有国，才有家吗…… ”
　　回忆起当年的场景，良儿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她双手交叉合十，紧闭双眼，对着梅树轻声许愿：“活着回来，荣儿，一定要活着回来。 ”

推荐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