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吧,来了不少巡捕和专家,他们又是装监控,又是走访调查的,可一通调查下来折腾的鸡飞狗跳,可别说屁事儿都没发现,还直接都给定义成了意外失足。
那些个人还让我们不要人云亦云,宣扬迷信。
话说的好听,但我们这儿压根没有人信。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哪能碰到有人扎堆了往河里跳?何况那些掉河里淹死的不乏一些土生土长闭着眼睛恐怕都能走个来回的乡里乡亲。
当时闹出了老大的动静,弄得整个天马桥都人心惶惶的。
有人把我弄坏了斩龙剑的这事儿偷偷跟村里说了。
这一下找不到苦主儿的乡亲们全都炸锅了。几家死了人的抄着铁锹就拍开了我家的门,我躲在屋里头都不敢出去。.
斩龙剑挂在天马桥底下两百年,我们这太太平平的,如今斩龙剑被我弄断了,这就是我最大的不是。他们可不管这是不是迷信。
天马桥接连不断的死人,村里人早就被弄得人心惶惶,眼下难得碰到个撒气的口,所有的怨气都冲着我来了。
我们一家人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些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父老乡亲。
人们义愤填膺,挥舞着锄头和刀具就要把我拎出来偿命。
“挂了几十年的斩龙剑哟,就这么被你们周家的小崽子给断了,斩龙剑呐,挂在那是为了镇天马河里头的水龙王。”
“如今断了剑,跑了龙,河里头的龙王发了怒。可怜我们这些人呐,白发人送黑发人呐。今儿个,你们老周家总得给我们这些父老乡亲一个交代。”开口的是一个颤巍巍的老太太,她一把年纪了,前两天刚没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太太拄着拐棍就要冲进来打死我。
我躲在房门后头早就吓的差点尿裤子了,哭嚎着大喊大叫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当时我真是吓破胆了,我怕这群人会发了疯把我拉出去偿命。
“哭什么?咱们老周家可没有流马尿的孬种,周弃,你记着,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疤瘌,你怕个屁!”就在这时候,病入膏肓,好几天都没起床的我爷走了出来。
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我一眼,抬脚走了出去。
“你要交代?”
我爷看着气势汹汹的乡亲们,快要瘦成骷髅的脸阴沉的像是挂了霜。
他盯着挥舞着拐棍的老太,张嘴就骂。“一群没良心的东西,天马桥底下的斩龙剑本来就是我们老周家的东西。当初我亲手挂了剑在桥下,为了河里头那玩意一身本事都留在了这,你们有什么脸跟我们周家人要交代?都是狗屁。”
我爷对着村里人破口大骂,吐沫星子都要喷到了他们的脸上。
“周哥,我们不是……”
老太太缩了缩脖子,似乎很怕我爷她开口想解释,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我爷给怼了回去。
“不是个屁,谁不知道你们到底安了什么心?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也不拍拍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的祖宗,没我们老周家,你们哪个能囫囵个的活到今天?”
“要交代是吧?老子就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爷破口大骂,可偏偏村里头那些人手指头的攥紧了,明明被骂成了三孙子。可面对我爷的话他们愣是生生的忍了下去。
我不知道气势汹汹而来的村里人为什么会选择忍气吞声。
但我却清楚,我爷这一趟得罪了很多人。
他为了我犯了众怒。
人群沉默着出了院子,逐渐散了场。
我爷哼了一声,眼睁睁的看着来的人来一波走一波,他梗着脖子站在那。可那些人汹汹而来,却只能在我爷的冷面下退了出去。等到最后一个人都走干净了,我爷甩了甩手,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把我爹,我小叔还有几个婶子都叫到了屋里头。
我当时挺害怕的,不知道我爷到底在屋里头交代了什么。
可我爹他们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眼睛红红的。
甭说是我小叔,就算是我亲爹看着我,那眼神也好像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但其实靠着墙角,我听清了。
我爷说他要去一趟天马桥,他要把那把断了一条锁链的斩龙剑给重新挂好。
我犯的错,他来偿。
哪怕现在我也记得我爷的口气,很严肃,很沉重,仿佛重新挂上斩龙剑是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当时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憋着一口气,不想让我爷操心。
于是我趁着我爹和小叔商量的时候偷偷溜出了院子,直接跑到了天马桥底下。我要亲手挂上斩龙剑,让拿下要削我的村里人都看看,我自己犯的错,自己买单。
天很黑,雨很大。
雨珠子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刀子打在我的脸上,刀割一样的疼。
我壮着胆子踩着青石台子爬上了天马桥,我在这长了十几年,天马桥早就熟悉无比,平时我也没少在这里上蹿下跳。
可是当我好不容易踩着青石钻进了桥洞,周围就突然有点不对劲了。
明明我刚出来的时候,天马桥的各家各户还亮着灯。
只是我进了桥底下,周围彻底黑了下来。
再往回看,没有一家的灯是亮着的,整个天马桥仿佛顷刻间变成了死城一般,仿佛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全都是幻觉。
四周黑漆漆的,除了身边那磅礴的雨水声,只剩下我自己的心跳。
冷风从桥洞底下吹过来,吹的我浑身都不对劲了。
“周弃,别怕,没什么可怕的。”
“天马桥你在这长了十年,撞邪这事儿不可能轮到你头上,赶紧挂好了斩龙剑,早点回家。回到家里头就什么也不怕了。”
我心里打起了鼓,默默的给自己鼓劲儿。但说实话,我心里头怕的要死,我其实很想跑,只可惜身前的斩龙剑吊在那里遥遥在望,我几乎是壮着胆子就要伸手去够。
沙沙沙。
脚底下的翻腾的河水里忽然出现了一阵子声音。
那声音很轻,好像是呼吸的声音。
我不敢低头往下看,只能祈祷尽快挂好斩龙剑回家,家里头有我爷,我小叔还有我爹,我还等着我爷能尽快好起来,不用为我擦屁股。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
身前的斩龙剑分明就在那里,可那周围吹起的冷风好像偏就要和我作对是的,我还没有碰到刀尖儿就被吹到了一旁,我的手算的厉害,根本碰不到边。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脚下一沉。
似乎有什么东西抓在了我的脚裸上,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刹那间消散了个干净。我双脚不停的向下踹,想要把那东西给踹掉。
但可惜,抓着我的东西缠的很紧,几乎把我一双脚都给缠住了。
我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是撞了邪了。
这些日子天马桥的邪乎事儿传的沸沸扬扬,我哪里能不知道,何况,撞邪这事儿我从小也没少听我爷讲,我清楚这是有脏东西不想让我去挂上斩龙剑。
“你快滚,别抓着我,要不然我爷不会放过你。”
“我……我不怕你!”
我壮着胆子嘶吼着,心里头却怕的要死。
“你不怕我,那你抖什么?”
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发出一声轻笑,我一听整个人都嗡的一下子,连头皮都炸开了。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拼命的朝着下边蹬腿,我想把这东西给甩下去。
可那玩意,拽着我的裤脚往上爬,就快要爬到了我的大腿根上。
我吓得亡魂皆冒,强忍着心中的战栗往下瞧。
这一眼,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的双腿上,一双几乎不能称之为手的东西正抓着我的大腿,一直向上,眼瞅着就要碰到了我腰间的胯骨。
这双青色的手上布满如同鳞甲一般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