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洞房花烛夜
替姐姐坐上花轿的那天,终究还是到了。
柳子池披着华美的嫁衣,戴着沉重的凤冠,珍珠坠子垂在耳畔,一袭红盖头绣着精致的暗纹,视野中只能依稀看到一片昏红,正襟危坐在花轿上一路颠簸。
犹如一个真正的新嫁娘那般,下轿,踏火盆,由喜婆指引着拜堂,对着祖宗牌位下跪再站起,脚步稳稳当当,不许有一点差错。
当终于进到洞房的那一刻,柳子池已是精疲力竭,如果不是衣襟里还怀揣着两只馒头,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非女身,他恨不得倒头就睡。
他当然知道他不能。因为最麻烦的,就是在新婚之夜,应付自己新的“夫君”宁王。
其实他也明白,这种事情被发现恐怕是迟早的。
毕竟,他不是他的双胞胎姐姐柳子雪。
他只是一个冒充柳子雪、代替她出嫁的人。
柳子池身为将军府的一个小小庶子,母亲早逝,与父亲又不亲近,唯有双胞胎姐姐柳子雪对他关怀备至。可就是自己这从小相依为命之人,明明另有所爱,却被冷酷霸道的宁王给看上了。
所以柳子池必须要替姐出嫁。
只是这种事若被发现,多半会面临灭顶之灾。
能拖一天算一天,实在不行,只要姐姐平安,自己愿意用自己这条不值钱的命来换她一世平安喜乐。
不过乐观点来想想娶了个男人这种事情,张扬出去宁王也会觉得脸上无光。所以多半,他并不会杀了自己,只是会从此以后都对自己各种冷落与折磨而已。他再另外娶些小妾,也没有多大损失。
这个叫郑南墨的男人,在婚礼全程都没有任何表情。
而此刻,他英俊的脸上同样没有一丝的喜怒哀乐,只是例行公事地揭下了红盖头、喝了合卺酒,然后示意喜婆们退了出去。
郑南墨脱下了喜袍,拉下发冠,如泼墨的黑发倾泻下来,垂荡在精瘦的腰间。
他虽冷漠,但被喜烛的光照在侧脸时,平白多出几分冰川融化的感觉。
柳子池一时失神,平白来讲,郑南墨确实生得极好,无论是容貌气度,都不是旁人可以相比的。
这时郑南墨也看向了他,这阴冷得有些恐怖的目光让柳子池回过神来,微微低下头,双手捏紧,不由得有些局促起来。
柳子池本就美貌,面若好女,与姐姐有八九成相似,就算是亲人也未必能分辨出他们,此刻在一番精心装扮后,被胭脂涂抹的双唇殷红娇嫩,精致的眉目也皆是风情,肌理细腻白皙,宛如冰肌玉骨,堪称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郑南墨抬起他的下巴,盯着他的脸打量了一阵,喃喃说了一句:“真像。”
“……!”这两个字让柳子池心头猛然一惊——难道自己冒充姐姐被拆穿了吗?!
郑南墨很快又放开了手,将目光从柳之池的脸上移到他不停微微颤抖的手上,淡淡道:“你很怕本王?”
柳子池连忙摇摇头。
郑南墨的眼神中露出几分不屑,“一个将军之女,也算是大家闺秀,竟这般胆小怯懦……睡吧。不要妄想本王会跟你做什么。”
“……”柳子池闻言,在松了一口气之余,忽然也有些愤怒——
很显然,郑南墨根本就不喜欢他的姐姐柳子雪!
可是,他却非要占有柳子雪!
郑南墨根本没有理会柳子池的愤怒,或者说,对他此刻是什么心情没有丝毫兴趣,只是拿右手掏出一把匕首,划破了自己左手的手指,滴了几滴血在喜帕上。“还愣着干什么,不是让你上床睡觉吗?注意,不可碰到本王。”
柳子池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我也并不想碰你。
对于这件事,柳子池倒真是觉得谢天谢地。
因为要圆房是肯定会露馅的,他本来一直在琢磨要如何敷衍下去,比如说自己来了月事之类的。如今这个麻烦倒是省去了。
柳子池一边庆幸着,一边脱下喜服,合着中衣睡到了床的里侧。
还好这张双人床够宽够大,中间划条楚河汉界并不困难。
“你是哑巴吗?”躺在他旁边的郑南墨忽然转头问。
柳子池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开口跟他说过一句话。
这当然是因为自己怕露馅。不过说话,也是迟早的事。
“并不是。”柳子池想象着姐姐的声音,轻柔道,“前几日偶感风寒,说话的声音不太对。也就不想多说话。”
他的声音偏向中性,若是稍微柔和一些,便很婉转动听了。
“哦。”郑南墨看起来对他的声音比对他的脸更不感兴趣,这让柳子池再次松了口气,“以后本王说话,请好好回答。”
“……是。”柳子池不得不乖乖地答了一个字。
这个宁王,很显然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哎……与他之间还来日方长,要如何熬过这漫长的岁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