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另一条路曲径通幽,是条建在竹林里头的小路,走起来恐怕更加吓人。
宁嫔看了一眼那路径打了个颤,挤出笑容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想起来臣妾宫中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事情……”
“不急,本宫请了王公公在菡萏宫等着,也说了两位会去菡萏宫请安。若是两位妹妹不去……”沈清欢故意在这里截住话头。
王公公是皇上面前得脸的老人,最是重规矩,她们要是连给皇后请安都怠慢,少不得在皇上那边变成什么样子。
于是宁嫔和越贵妃只能忍着恐惧说道:“不妨事,臣妾想起来不是什么大事。”
沈清欢要的就是她这句话,“两位妹妹的诚心本宫十分感动。这路小窄,轿子和这么多人进不去。我们鱼贯着进去,本宫先打头吧。”
说着她自己下了轿子,扶着晚翠的手开始朝前头走。
皇后都做了表率,两个妃嫔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去。
竹林里一进去果然清幽,四处十分阴暗,只能听见林间有细细簌簌的声响,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在爬动。
宁嫔和越贵妃富贵日子过惯了,这样的地方哪里经历过,都是一脸土色。
沈清欢轻轻一笑,带着两人开始在竹林里打转。
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头。
宁嫔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哆嗦着说道:“这林子应当没有那么大?难不成是……鬼打墙?”
越贵妃更是害怕得不行,但面上神色凌厉,“这晴天白日,哪里来的那么多怪力乱神!”
看她们这样沈清欢颇觉得有趣,又带着她们走了几圈,忽然幽幽地对宁嫔说道:“宁嫔妹妹,你身边怎么好似有个红衣的姑娘?”
宁嫔的身边人今日穿的都是一身翠绿,她这么一说宁嫔登时尖叫起来。
而越贵妃此时也吓得声音微颤:“娘、娘娘!红衣姑娘在哪?”
宫人们更是害怕得腿脚打颤,恨不得立刻丢下一切跑走。
而这时前头传来一个声音,“诸位娘娘想是走迷了,来这边吧。倒是叫咱家好等。”
这声音正是王公公,他这声音让宁嫔和越贵妃都顾不上礼仪体面,连忙顺着声音就跑了过去。
晚翠倒是非常不安,低声问沈清欢道:“娘娘,王公公那边……”
沈清欢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王公公是秦煜珩的人,怎么可能难为她。
果然她款款走过去之后,王公公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宣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
而宁嫔和越贵妃被刚才竹林里的鬼打墙吓得不轻,只是胡乱喝了两杯茶就告退了。
晚翠看到这两个人本来心高气傲,但被沈清欢一治也都灰溜溜地离开,心里非常痛快。
她有些犹豫地问沈清欢道:“娘娘,今日的布置说得上是简陋,要是被两位娘娘察觉了怎么办?”
她其实就是找了几个宫人提溜着相似的草木在不同的路口蹲着,而沈清欢走在前面诱导她们,只是当时环境有利于沈清欢制造鬼打墙的效果罢了。
而沈清欢只是笑笑道:“那也得她们过了今天还敢过来这菡萏宫。你对外就说本宫病了,再散播一些闹鬼的消息出去,免得她们这段时间再来扰我的清净。”
晚翠有些迟疑,但是看到今天两个妃嫔在沈清欢这儿吃了瘪也对她很信服,下去照做。
这当口阿云从外面翻进来,“回禀娘娘,胡姓的马贩子今日已经在家中暴毙,大理寺没能查出半点线索。只说是饮酒后食用了发物,意外死的。”
沈清欢皱起了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果然苏相自己也知道勾结外族的事情有多严重,恐怕秦煜珩这里才刚找人着手查,他就把所有的证据都隐灭了,真够谨慎的。
不过她提供的那些罪证十分齐全,苏相就算是再谨慎也会百密一疏。
很快沈清欢看向阿云说道:“阿云,帮本宫弄一套衙役的衣裳,本宫想去牢里探望父母。”
她说着紧紧盯住阿云的眼睛,果然她睫毛颤动,似乎想说什么又住嘴了。
养清殿。
秦煜珩正处理着折子,王公公端着一小碟时令的糕点进来,放在了他的案头。
随后他弯着腰给秦煜珩磨墨,一面将今日沈清欢的事情一起说了。
听到沈清欢的所作所为,秦煜珩颇有些意外,“她真的想出这法子去吓越贵妃和宁嫔?”
王公公觑着秦煜珩的面色,斟酌着说道:“娘娘此举,和以往确实不同。”
而秦煜珩却勾出了一抹笑意说道:“朕与她刚刚相识的时候她也是如此古灵精怪,今日之事哪比得幼时的一星半点。只是进了宫之后,她……”
说着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甚至有些阴郁;王公公不敢接腔,一径磨墨。
他的皇后在宫中活得不快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在这个寂静的当口,养清殿灌进来一阵轻快的风,阿云像影子一样伏在地面上。
“卑职不力,叫娘娘发现了踪迹,现下只好改为在娘娘身边服侍。请陛下责罚。”
她的话让秦煜珩愣住了,那个总是幽闭在坤宁宫的沈卿欢近来确实颇为不同。
太医说的“思觉不调”跃上心头,秦煜珩又下意识觉得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他不自禁放缓了语调问道:“她可有叫你做什么?”
阿云没想到秦煜珩不罚她,慎重地回道:“娘娘让卑职去弄衙役的衣裳,说是要去牢中探望自己的爷娘。”
秦煜珩的手蓦然攥紧,声音哑了些许,“她……可有怪朕?”
虽然他是出于某些考量,但怎么说都是把她的家人下了大狱。
而阿云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这几日卑职瞧着娘娘心绪稳定平和,对陛下没有半句怪罪之语。”
这让王公公也有些狐疑,“皇上,以娘娘的性子,家人被关进了天牢,不该是这个样子。”
这段时间宫里关于皇后着了魔怔的传闻一直就没有断过,皇后的变化也委实大了些。
秦煜珩摆摆手,心里因为阿云的话松了口气,“无妨。她能活泼些做什么都好,你好生在娘娘身边服侍,这段日子朕忙,若非要紧的事情不必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