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浪漫青春 后来,你都如何回忆我

忏悔

  

更多的是像一个赦免的咒语,让我卸下了背负已久的枷锁快元旦了,幼儿园在准备一年一度的联欢晚会。我们班有三个节目的任务,所以十二月份特别忙,在我看来就是大人哄孩子高兴,孩子逗大人开心的一个游戏,但是我们园特别重视,堪比春晚,每天孩子走后,老师还要排大合唱。每天累得像条将死的鱼,回家躺床上就只剩下喘气的力气。

我既盼望这一天早点到,也希望永远不要来,因为有亲子活动,希希说她爸爸答应她肯定会来,他们拉过勾的。

可能希望到来的心情更迫切,所以这个日子还是来了。那天下午家长陆续到来,会场准备了果盘饮料点心。家长都在互相交谈着。

我在会场看调音师在校钢琴的音准。用余光扫到人群里的那个人,希希指着果汁嚷着要喝,他蹲着一直在讲道理摇头。他最讨厌希希喝有添加剂的饮料和垃圾零食,以前周六日我去他家会藏在包里带一些,当希希表现好的时候作为奖励我会偷偷给她尝一点。

他对希希那有么耐心,一直不厌其烦地跟她交流。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希希生气了又躺地上打滚,他无可奈何地倒了一些橙汁给她,然后帮她理着刘海,那目光柔和温暖。让任何人说这不是亲生的,谁信。

等我送走调音师,主持人已经组织大家在玩亲子游戏为晚会预热了。希希也站在比赛队伍里,主持人在宣布比赛规则,现场欢声笑语。

那个游戏叫《齐心协力吃果果》,有四组家庭参赛。妈妈手持圣女果,站在指定位置,爸爸蒙上眼睛,背着孩子,原地转三圈,在孩子用英文提醒下,去寻找妈妈所在的位置,并用嘴吃掉果果,最先吃完者为胜。

周蕾突然拉过我把圣女果塞我手里,说:“你总算来了,你上去扮演三号家庭的妈妈,我现在要去库房找蝴蝶卡,等会要用,我着急着呢。”

一边说一边把我推上台。我就只好硬着头皮站在终点托着果子。在我对面,希希双手叉腰,耀武扬威地用英语指挥着九日往左,往右,再往前,现场都是加油声,鼓掌声。有个比赛的爸爸直接奔向漂亮的主持人去了,九日只用了十秒就站在了我面前,吃掉我手里的圣女果。

希希欢呼着:“嗷,我们赢了,爸爸真棒。”

九日弯着嘴角摘下眼罩,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起初他是惊喜的,但是转瞬即逝,恢复了淡漠的神情,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出现又给他添堵了,就迅速低下头,想从侧台走人。偏偏主持人非要给获胜家庭颁奖,希希像个公主一样举着遥控机器人连蹦带跳,在跟小伙伴奔走相告炫耀她的战利品。就剩我们俩尴尬地站在舞台中间作为获胜家庭代表拍照。 后来我找摄影师要了那张照片,希希只拍到了头顶和高举着的玩具,而我们就是那样中规中矩地站在那里,他很大方地看着镜头,我的表情很不自然侧目偷看他,让我想起孙俪和邓超的结婚证件照。恰好背景也是红色。那是我们唯一一张很正式的合影,我珍藏了很久,去新加坡的头一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了,我想也许是上天的旨意吧。

晚会开始前半小时我们带孩子在班里最后一次彩排,又出状况了。

所有的小朋友都换好了演出服,希希扮演向日葵的小裙子道具怎么也找不到了,她说头一天带回去给爸爸看,今天忘记带来了。

她扑到我怀里,伤心地抽噎:“呜呜呜……蔷薇妈妈,怎么办,我是不是不能上台表演了。”

我说:“希希不哭,我有办法,时间还来得及,打电话给林阿姨让她送来就可以了呀。”

九日在我身后说:“手机座机都没人接。”

我头也没回,接话道:“那麻烦家长回去拿一下。”

他说:“马上我同事要送一份重要的文件需要我签字,他赶飞机,我现在还不能离开,你能去吗,在二楼希希的卧室床头柜上。”

为了我们班的荣誉,我默默地接过钥匙,飞奔而去。

当我开了门取了裙子准备走的时候,一楼楼梯口林姐的房间窗户是开着的,但是拉着窗帘,里面隐隐传来声音。

“柳先生,菲菲让我给你烧柱香,说说话。五年了,你在那边还好吧,菲菲本来准备今天早上的飞机赶回来给你扫墓,可是她说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好。希希也很好,你放心,小旭待她跟亲闺女一样,今天他一大早就带着希希去公墓看你了,他最近一直都是强颜欢笑,不怎么吃饭,也很少睡觉,如果你地下有知就托梦给他,让他不要再自责了,好好振作起来,毕竟老爷子就只有他了,如果他身体再出现问题,那这个家该怎么办啊……”

我轻轻地带上房门好半天都回不过神。这段说给亡人听的话,被我莫名其妙地偷听到了,九日都不怎么吃饭吗,也很少睡觉吗?希希是他的侄女,郝菲是他的嫂子,他哥哥走了,这些就是被他藏起来的心事吗?他强颜欢笑了,他又皱眉头了,他一定很累吧。

九日说等我知道更多他的事情的时候,我们就是陌路人了,现在,我知道这些事了,虽然知道的有点晚,但我们看起来,已经非常接近陌生人了。

脑子里都是乱码,脚下像踩了棉花,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飘回幼儿园的。

晚会已经开始了,我们班的节目往后挪了,台上30多名女老师正在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一水的纯白v字领晚礼服,都化了妆,精神饱满,还真是恍若天仙下凡,歌声很悠扬,飘渺。

有一个压轴节目是唐长老唱《感恩的心》我给她钢琴伴奏。上台的前三分钟,我突然急切地跑到满面春风的唐长老面前,问她会唱《星星索》吗?她特别得意地说当然会啊,年轻的时候下乡慰问尽唱这些歌了,我央求她,换这首好不好,不知怎么了,一句啰嗦话都没有,她同意了,我们以前合作过,唐长老还是信任我的。

从容不迫地弹奏完,谢完幕,唐长老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群众中间,跟家长们友好握手。我的目光穿过人头攒动的会场,看到最后一排站在窗边的九日,看不清表情,但是我感觉他刚才认真听了。

我鼓起勇气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朝台下深鞠一躬,“这首曲子一定唤起了很多爷爷奶奶的共鸣,我们唐园长也是感受颇深,我也想借此机会把它送给我的一位老朋友,我想借今天的晚会,发自内心地跟他说一声谢谢,他教会我做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这股力量会陪伴我,在我成长为优秀教师的道路上指引我方向,请各位家长监督,把孩子交给我们,您就放心吧。”

说完这段话,我把长久压在我胸口的石头搬开了,我又看了一眼九日的方向,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怅然所失ing

晚会圆满结束,家长和孩子都欢天喜地地回家了。刚才还喧嚣的会场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让人无所适从。

彤彤今晚公司聚会,回去也是一个人,于是关了灯,坐在钢琴前,脑子一片空白,胡乱地弹奏着《怎么说我不爱你》

萧敬腾又在我耳边说,痛苦不断不断地交替,还有什么留情的余地。

也不知道弹了多久,我听见身后有手机铃声响,而我的手机就摆放在钢琴上。我停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夜风很大,窗帘乱舞,有人在广场上放烟花,夜空刹那间被点亮了,绚烂无比。这多像我曾经的暗恋啊,瞬间殒灭,无声无息,消散在茫茫无边的尘世里,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铃声又响起来了,惊悚从脚底一下子冒到头顶,我退到钢琴后面,警觉地问:“谁?”

“是我。”

那个声音如一股暖流,缓缓地流到我冰冷的心里。

“是,是你啊,元旦快乐啊,你还没走吗?今天的晚会,还,还可以吧?希希今天表现很棒,很棒。”

“……”

“那个,是不是有点冷,我,我去把窗户关上,你要不要喝水啊?”我提着表演完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大蓝裙子,手忙脚乱地,无所适从地。

“其实我早原谅你了……”

这十个字在后来的生活里,像一记耳光时刻提醒我做个勇敢的人,不能负了好人,更多的是像一个赦免的咒语,让我卸下了背负已久的枷锁。时隔多年我都觉得那是我过得最舒心最怀念的一个元旦。

那之后,我突然学会了关心我身边的人,我给我妈打电话说我给她买了新衣服,准备了压岁钱让她不要太累了。我也好久没陪彤彤出去看她喜欢的文艺电影了,我还打算给她买副兔毛手套和围巾,作为新年礼物。再宰王表一顿,去KTV吼两嗓子。宣布我本命年的完结,大刀阔斧的迎接我的二十五岁。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被哪个没长眼的高富帅看上娶回家当媳妇儿。到了这个甩货的年龄,我也开始恨嫁了。 快放寒假了,幼儿园也到处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午午休前,我和周蕾带着孩子们散步,生活老师留在班里收拾餐具。

周蕾吞吞吐吐的说:“蔷薇,我听希希说,她妈妈要回国过年了。”

我看着院墙外松柏在风中飘摇,回了一句:“挺好的呀。希希都一年没见着她妈妈了吧。”

周蕾压低声音贴到我跟前:“那你呢?”

我干咳了一声,说:“我也放假回家过年啊。过完年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了,真好。”这段时间我的情绪低落,瞒不过周蕾的眼睛,我什么也没有解释。

周蕾呵呵笑了一下,说:“那真是挺好的安排。蔷薇,我希望你有属于你的幸福。”

我拉着周蕾冰凉的手插进我的羽绒服口袋里:“我会的,蕾蕾,你也是。”

回教室,宝宝们就准备午休了,我给希希脱鞋子,外套。

她神秘的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小纸片捂在胸口说:“蔷薇妈妈,我郝菲妈妈就要回来了。”

我接过她手里的小纸片,原来是郝菲的照片。虽然是一张二寸证件照,黑衣蓝底,但是仍然掩盖不住她的美。很标准的瓜子小脸儿,齐眉刘海儿,白净温婉,浅浅的笑,黑亮的眸子里透着不可言说的神秘。

跟那个杀你比,郝菲面相感觉更品性纯良一些。而韩珊用妖娆妩媚形容可能更合适。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郝菲有说不出的感觉,看着照片愣愣的出神。

郝菲回来了,还会走吗?那个他暗恋的人,醉梦都叫她名字的人,让他愤怒摔手机的人,他应该和希希一样,满心欢喜盼望着她回来吧。

生活老师李阿姨一把夺过去,嘀咕说:“希希,你妈妈真是美人坯子。”

然后看我一眼,说:“咱沈老师也不差,关键是嫩,嫩的出水儿。难怪招人喜欢。”口气里外溢着揶揄。

我一句话都没有回。回什么都不合适。

帮希希收好照片,把小朋友都哄睡着以后,关照李阿姨看一下,我觉得很闷,就一个人在花园里游荡。

脑子里慢慢地梳理过去的片段。我们几年前在酒吧的那一场意外,然后我在后海沿街苦苦的寻找,接下来几年后在幼儿园再次重逢,去他家里帮他看护希希,我们逐渐熟悉到小心翼翼的袒露心扉,第一次醉酒后的拥抱,第一次缆车上的意外的吻,雨夜受伤他赶来救我,在医院知道真相我悔恨交加,元旦收到最好的礼物是原谅,这一切都是梦吧。

一个飘雪花的晚上我接到电话,是王表的。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连日的失眠,头昏昏沉沉,我看了一眼来电和时间,不假思索地接了起来。这么晚打来电话,我以为他出了什么大事。

电话那端的王表酩酊大醉,一遍遍的说:“蔷薇,对不起,蔷薇,对不起。我不该退伍的时候离开你,那时候你是那么好的女孩,我真是混蛋。我真是混蛋啊,我跟你检讨,我退伍回家以后,家里人给我介绍个对象,处了一段时间以后就订婚了,后来我发现她脾气很暴躁,到我没法忍受的地步。我要退婚,她不同意,天天纠缠,还以死相逼。后来她迷上了打麻将,天天跟一个官二代混在一起,特别能攀比,根本不是过日子的人。我还以为是我订过婚你觉得我配不上你,可是你同事说你跟一个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好上了,你不能这样自暴自弃啊,蔷薇,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也生个孩子好不好啊,亲生的……”

“你丫蛇精病吧。”我正想挂断这个无聊的电话,他又开始说了:

“我后悔了,我真的很后悔,每当我和那泼妇吵架,我都会想你,想你的时候,我就唱歌,唱《当我想你时候》。蔷薇,蔷薇你在听吗?我唱给你听行不行,你能原谅我一次吗?你到底能不能原谅我一次啊。”

那一天我漫步在夕阳下/看见一对恋人相互依偎/那一刻往事涌上心头/刹那间泪如雨下/昨夜我静呆立雨中/望着街对面一动不动/那一刻仿佛回到从前/不由得我已泪流满面……这段歌词是我自己脑子里的,王表的口齿都已经不清晰了,就听见话筒里有人在哼唧,如果他不提前报了歌名,还真不知道他是在唱歌,而怀疑他是尾巴被门夹了发出的呻吟。

电话那头一个男人的哭声,哭的撕心裂肺。我不知道他是坐在大街上拿着酒瓶还是躺床上有同事陪着,总之很伤心的样子。

我也为之动容,跟着哭了,就像一个装满尿的膀胱,稍微给点外力就会喷射而出,尿在裤子上了。

我的世界,顿时一片狼藉。

紧接着我听见彤彤也哭了。这段时间彤彤天天晚上要赖在我床上,她说怕我半夜想不开梦游离家出走要看着我。于是我失眠的时候就开始欣赏磨牙和梦话二重奏。

我从桌上找到半包薯条喂她一根:“彤彤,你凑个屁的热闹啊,哭什么哭?”

“我们家杨得过年要回我们家见我爸妈了。有情人终成眷属了。我流的泪跟你们的不一样。”

“眼泪还不一样?难道你流的是蜂蜜水,我们流的是马尿?” “我流的是幸福的,激动的泪,跟你们当然不一样。其实王表把话说到这份上,一个男人在你面前哭成这样,要是我早心软了,他经历过一段感情又回头找你,一对比才发现你怎么这么好,我觉得他肯定会珍惜的,你说呢?所以给他个机会吧。”

哼,这家伙肯定被王表重金收买了。

第二天一早我给王表打电话过去慰问一下。丫没接,打了七八个,一直响就是没人接。

中午十二点多他回过来问:“蔷薇,你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我们上班不能带电话,这不刚下班回宿舍饭都没去打,就给你回过来了。对不起啊。”

“没事儿。就是问问你,你昨晚说的都是真的?”

“啊?我昨晚喝多了,在宿舍睡着了。我说什么了?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我一喝多就胡说八道你别当真啊。”

一头黑线。男人醉酒后果然都是混蛋。

在幼儿园按部就班地工作,上班下班,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感觉少点什么,浑身不自在。

可能是一个人空虚,可能是彤彤跟同事出去鬼混了而孤独,可能是那天,我没有收到邵嘉瑞微信发的每日笑话而别扭。这让养成习惯的我感觉浑身不舒服。午饭都吃的不香,味同嚼蜡。我决定对邵嘉瑞今天的不守时批评教育。

我:坚持是一种美德。

邵嘉瑞:你有没有上厕所忘记带纸了的时候。

我:啥?

邵嘉瑞:提供以下几种解决方案以便不时之需,首先你隔壁有人吗?

我:没。

邵嘉瑞:其次你穿内裤了吗?

我:囧。

邵嘉瑞:你点份肯德基,让送到你所在的坑位。备注:多带餐巾纸。

我:滚。

邵嘉瑞:谢谢你的积极配合,人送外号:段子邵。我的客户都是在我的故事和笑话里成交的。

我一边笑这家伙有点意思,一边问他上次说的约看电影还算不算?虽然他一直嚷嚷自己桃花运缠身,忙得要命,可是他很爽快地答应了。二十分钟就赶来了,甬道上,把玩着头盔,穿着机车服,尖头马靴,酷的一塌糊涂。

我们看的好像是老片子《将爱情进行到底》,还是情侣沙发卡座的那种。茶几上还放了各种邵嘉瑞买的零食,爆米花,薯条,鸡柳,棒棒糖,奶茶。

我出门的时候随便洗了一把脸,没有施任何粉黛,我觉得晚上回去还要卸妆,太麻烦了,可见我对小邵同志是非常不够重视的。看见这些惊心准备的零食,每吃一口,我都自觉的自我检讨一下。这得跟多少女孩看电影总结出来最受欢迎的零食啊,简直是妇女之友。

这是我第一次跟邵嘉瑞单独见面。

影片放到杨峥和文慧在面包车里激情四射的时候,邵家瑞很自然的把手搭在我肩上,我没有扫兴,也没那么矫情,索性抓了一把爆米花喂到他嘴里。看起来跟周围的那些情侣们没什么两样。

最后快结束的时候,文慧看到杨峥留在家里的手机,听到他录的不同年份不同大海的声音,发疯一样的去找。而杨峥空举着手,朝大海里走去,他声嘶力竭地喊文慧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十二年之后的别样生活,他们真的还有那么深的感情埋在心里吗?

邵嘉瑞看我一脸严肃的样子,特别深情的扶着我的肩膀注视着我。

我背过身去:“别看了,讨厌。好多痘痘,素颜的女人伤不起啊。”

他把我肩膀扳过来小声说:“这样多质朴啊,你最近没去参加活动吧?我一共去过三次感觉没意思,我发现那些人都奔着玩去的。”

“好玩吗?

“这些活动,就为了寻找各自臭味相投的猎物,上次在ktv,那些心照不宣的男女其实在一起了,只有你跟你那姐妹儿傻乎乎的,我当时还动了点歪脑筋,不好意思啊,后来熟悉了我才知道你们俩不是那种人。对不起啊,差点冒犯了。” 后背的小凉风一阵一阵的。

散场的时候,我从洗手间出来,一边甩着手里的水,一边从邵嘉瑞手里接过我的包,笑着讨论去哪里吃烧烤,邵嘉瑞说他知道有一家的什么鸡脚特别好吃,我正咽着口水,抬头就看见九日和一个女的并排走来,拿着票问旁边的工作人员第六放映厅。我没记住她当时穿的什么,长什么样,只记得特别白,是那种苍白的高冷气质,那表情跟九日有时候还真配啊。他也看见我了,因为我就不偏不倚地站在第六放映厅的门口,我第一反应是他也看电影吗,其次才是那女的是谁,接着就自嘲,废话,难道他不是人,怎么就不看电影,他身边美女如云,这奇怪吗?

他看了我一眼,礼节性地对一个不太熟但又有点熟的人那种笑,“嗨,借过。”

邵嘉瑞把反应迟钝的我挪开,然后手就停留在我肩膀上,嘟囔道:“看什么呢,眼都直了。”

我讪笑了一下。

九日朝我走近一步,以为我们也是要看那一场,带着玩笑的意味:“沈老师,一起进吧?”

邵嘉瑞接话说:“哦,你们认识啊,我们刚已经看完一场了,要去吃东西了,呵呵。”

九日点点头,侧过脸对一直置身事外的女的说:“苏芬,我们进去吧。”

我抬头看了看提示牌,最新上映的《夺宝联盟》。

马路上兜北风的感觉太爽了,我坐在电动车上,从背后把手伸进邵嘉瑞兜里,车速在午夜飚得飞快,他用粤语唱着李克勤的《月半小夜曲》高潮的部分。

她似这月儿仍然是不开口/提琴独奏独奏着明月半倚深秋/我的牵挂我的渴望直至以后/仍旧倚在失眠夜望天边星宿/仍旧听见小提琴如泣如诉再挑逗…… 我的围巾散开来,在午夜划过美好的弧线。

元月中旬,本学期最后一天,小朋友午睡时间,达子发微信给我说他看见九日的车停在门口。

我第一反应居然是跑到洗手间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心里扑通扑通跳着。过了一会儿有敲门声。周蕾去开门,我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她回来跟我说有人找我。

我心里的鼓点越来越密,一步步朝门外走去,我想走快一点怎么也迈不开脚步,我心里是那么的焦急和复杂。

走廊上。

林姐笑着说:“沈老师,好久不见了哈。

我一看是她,心脏一下复位了,略带吃惊地问:“怎么是你啊林姐,你来接希希吗?”

林姐又笑:“小旭去机场接希希的妈妈了,我和司机来的,她妈妈特意交代要回家马上见到希希。她的用品都麻烦你们收拾一下,交给我一起带回去。”

我点点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林姐又说:“希希放寒假以后还要那个感什么训练,太辛苦了。她不喜欢那个新老师,专业是专业,但是,凶巴巴的,这么小的孩子哪儿能一下子接受那么多东西,希希一直让她滚,还说她要沈老师教。你在家的那段日子,是我见过希希最开心的日子,这几年家里欢声笑语的时候真不多,连小旭都喜欢周末在家里了,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他又开始喜欢发呆了,食欲不好,卧室灯一亮就一宿,人也消瘦了,我看着都心疼。你到底为什么突然不去教希希了?小旭说你嫌累,我看你不是那种怕苦怕累的人,我看得出来你挺喜欢希希的,到底怎么了……”

她后面说的话我都听不清了,走廊的尽头有一束耀眼的光射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那亮光里好像有个清瘦修长的背影越走越远,远到天边,抓也抓不住。

终于放寒假了,我又去了清河小营。

又去,是因为之前经常去,没找到工作之前这里就是我的大本营,跟整条街的人都快混熟了。

我姨和我姨夫在这条外地农民工聚集的街道上开了一家中低档次的餐馆,经营干锅火锅家常菜。每到饭点生意非常火爆。都是附近的民工,工薪族和私立大学的学生。我们村的几个小姑娘经我介绍在我姨家餐馆当服务员。艳丽就是其中一个,初中没有上完出来打工了,出来几年了感觉还是有点木讷,不爱说话。有时候我会想起鲁迅笔下的少年闰土。所以我多么庆幸我坚持读完了大学。当年高中毕业我差点跟她一起去东北加工羽绒服了,如果是那样,我现在的命运可能跟她差不多,或者更糟糕也说不定。后来她受不了那种起早贪黑鸭绒满天飞的苦差事,跟我一起来北京,在我姨家的餐馆当服务员。

艳丽看见我进来腼腆的笑了一下。回头对我姨说:“老姨,稀客来咧,好长时间没见来了。”说完拿抹布慢吞吞地擦着桌子。刚收拾出来的桌子,又瞬间坐上了人。可见我姨夫的厨艺还是不错的,人气爆满,而且价格便宜。

我姨在柜台前接订餐的电话,收钱,忙的不亦乐乎。我也时不时当个跑堂传菜的。在这里就跟回家一样,每次馋了都来蹭顿好吃的。

对面木材加工厂每天都在这里订餐。小伙计已经麻利的打好包。我只要提着这一摞饭盒穿过马路斜对面,不过十来米的距离,往桌上一放,收钱回来就大功告成了。

早十分钟,或者晚十分钟,都没事。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是那么巧。我在准备穿过马路的时候,身后响起了喇叭,我还在挣扎要现在穿过马路,还是等这张车先开过去。目测车距就逼近我了,一辆黑色的路虎犹如庞然大物,在原本就不宽敞的马路上按了两声喇叭。车轮碾过水坑,溅我一裤子脏水。

“哔哔什么哔哔,开路虎了不起啊,你怎么开车的?没长眼睛啊,你给我下来说道说道。”我拿出我是泼妇我怕谁的气质,理直气壮地,拼命地拍打驾驶室的车窗。

车玻璃被缓缓地放下来。

“对不起。”一个沉静的声音,蹙眉看了一眼我的裤子,递出一包纸巾。

有那么几秒钟,我愣住了,一句话也没说,也没有继续嚣张骂人,也没有伸手接纸巾。那个熟悉的声音,居然是九日。我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他。天下真是无巧不成书。

他开的不是自己的车。

他拿着纸巾的手一直悬在半空中。他扳了一下车门把手想下车,但是被我挡在了车门前。

看见他,我还是很惊喜的。心脏开始狂跳不止。我没有之前预想的那样张牙舞爪地冲上去骂他弄脏了我的裤子。

我那么有自知之明,那么敏感自卑的一个人。

我轻轻的摇摇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纸巾。怯怯的退到了路边。他一定没有认出我来。因为我戴了一个hello kitty的粉色口罩,耳朵上也戴了兔耳朵的耳罩,就露俩布满红血丝的空洞无神的眼睛,整个造型看起来有点滑稽。

街道有点窄,他怎么就开到这里了。迎面而来的还有一张车,谁都过不去了。继续僵持只会越来越堵。路上行走的人们都小心翼翼的侧身从两辆车旁边挤过去。狭路相逢,勇者胜。可是两张车都没有相让的意思。我一手提着餐盒,一手把旁边我姨夫家买菜的三轮车推到了只有一米宽,很多出租房的巷子里,给他的车腾地儿。

我一边挪三轮车,一边偷偷的抬眼看副驾驶,我没有眼瞎,那里坐着的是个女的,我只能看到侧脸。长发如瀑,皮肤白皙,高贵的紫色披领大衣,钻石耳钉发出奢靡的光芒。

离的不是很近,我看的不够真切。但这个女的不是他的助理杀你,不管是谁,都不重要。和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费尽心思研究这个不是很可笑吗?

我,为了保暖穿着大红羽绒服,厚的像床被子,双十一促销熬夜三百块淘回来的。有些鸭绒还调皮的钻出来,并且,此刻我只是扮演了一个送外卖的角色。

我们的距离真不是一丁点的远啊。

我自卑的时候就会放大对方的优点,比如这个只能看到半张脸的女人,我就觉得她美得不食人间烟火,而我就像一个狼狈的小灰姑娘。我并没有想到不久以后我会跟她有交集,坐一张桌上谈交易。

他走下车来,关上车门向我走来。我想转身跑到大杂院里躲起来,可是我迈不动脚。如果我知道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见,我肯定会好好打扮一番的。

这种时候我还有点尿急呢。

“请问,从这里过去能到五道口吗?”

他在离我不到半米的距离停下来,询问的时候,眼神里也透着疑问和思考,但肯定不是思考问路这么简单。

那个糟糕的场景啊,有没有哆啦A梦,有没有时光隧道啊,怎么才能让我这个小丑瞬间穿越,哪怕穿越成个秦朝的兵马俑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在问我,我木木地点点头。不敢出声。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直直的开出去确实可以到他问的那个地方。因为有一趟我经常坐的公交车会经过那里。

我就站在巷道里,一只手拿着饭盒,一只手放在三轮车把上。我吸溜了一下捂在口罩里还冻酸了的鼻子,迅速低头看着地上。

他脚上穿的是暇步士休闲牛皮板鞋,今冬的最新款,应该是40或者41码的。

卧槽,我这时候还有这种闲心。

对向车不耐烦地按起了喇叭。

“柳旭,我们走了。”副驾驶上的女人催促他了。

他点点头抽身而去,把车倒到稍微宽阔的地方,让对方车子先过去。

道路恢复了通畅,几分钟的时间而已,我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送了盒饭,拐到公厕解决了内急,在旁边的小花园坐了一会儿。艳丽打了好几个电话催我。我才赶紧起身,小跑着回到餐馆。我姨夫已经从厨房出来,解了围腰,站在门口张望。

“蔷薇,你跑哪儿去了,菜都冷了。快进屋吃。”他催促道。

“哦。好香好香的啊。三姨夫你太有才了。”

“那你就多吃点。”他只是看着我们吃,自己开了瓶啤酒。

客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就剩最里面一桌,三五个人围着汤锅在喝酒。挨着柜台的桌子已经摆上了好几个菜。因为我的到来今天的午饭非常丰盛。

红烧猪蹄,糖醋鱼,梅菜扣肉,蚂蚁上树,京酱肉丝,紫菜虾米汤。

我赶紧拿手机拍照,发微信给彤彤,对她没有同来蹭饭表示遗憾。

旁边一桌的指着我面前的红烧猪蹄问我姨夫:“怎么她那桌猪蹄那么多,我们的怎么少,是不是美女就待遇好啊,嗯?老板。”

我姨夫连忙散了一圈烟,说:“我外甥女,自家人,要不过来一起吃?”他总是这样憨厚老实。

我一边和姨夫聊天,一边狼吞虎咽。本来胃口不怎么好,奈何味道太好了,毫不顾忌地大吃起来。

我姨笑着说:“慢点吃,你都两个多月没来了吧。都瘦了,是不是幼儿园伙食不好?”

我赶紧解释:“哪里,好的很,我减肥呢。”

吃完饭艳丽把我拉到一边,欲言又止地说:“蔷薇姐,你一放假,还是抓紧时间回去陪陪大娘吧,她一个人在家很不好。上个月,我听村里人说,大娘一个人在家想不开喝过一次农药,幸好被你爷发现,打电话给鹏哥,送医院洗胃了。”

我的手一下子变得像软骨病一样,手机掉在地上屏幕摔烂了。我浑身哆嗦着,找了一把最近的椅子坐下来。

“怎么不早告诉我?”

“还不是大娘不让说,怕影响你工作,最近鹏哥请假了天天在家陪着,听说跟我大伯有关系,反正我也不清楚,你早点回去吧。”

吃过午饭,帮我三姨洗了碗,拖了地,择了晚上要准备的菜,就告辞了。等车的空档,给我哥打了个电话问问情况。

“你好,什么事儿?”我哥在机关单位呆久了永远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沈鹏,你说什么事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喝农药的事?我气得直呼其名,狠狠地踢着路边的石头。”

“你知道的,妈一向最疼你,死活不让我说,也怪我疏忽大意了,没关注她的心情,反正这段时间我天天住家里了,上半天班,下班就回家来住了。我怕她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她想你了,几次打电话想跟你好好聊聊你也没空。”

天哪,原来是真事儿,几天前我妈又问我放假的事儿,我敷衍了几句就挂了,我还是人吗,天天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连我最重要的亲的人出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实在是太不孝了。她灌下农药的时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绝望?有没有想过留什么遗言给我?

在网上抢到了两天后的火车硬座票,十二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家。刚好一整夜。买完票回到住处,已经天黑了,难以适应的冷清。彤彤又没在家。我抱膝坐在窗台上靠着抱枕睡着了。楼道里时不时传来跺脚控制感应灯的声音。

迷迷糊糊之际,我听见有人敲门,我一边骂彤彤这个死女人不带钥匙一边揉着酸涩的眼睛去开门。站在门口的居然是九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住处,又为什么而来。我站在门里他站在门外,我身上穿的还是白天那件红羽绒服。

我踌躇着说:“好久不见啊,九日。”

他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白天才见啊,你在清河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让我赔你裤子, 你忘了?”

我就哈哈哈哈哈地大笑说:“那你赔啊,赔啊赔啊。”

我就这样花枝乱颤地笑着,笑着笑着就惊醒了,一下子从飘窗上滚到地板上,胳膊都快摔脱臼了,多美好的梦啊,可是一抹眼角,全是泪。

离开北京的头天晚上,彤彤把王表也叫来了,我们三个人吃了一顿火锅自助。就在家里,彤彤独家配制的底料。在家洗好了蔬菜,王表买的鱼丸,大虾,午餐肉,火腿肠。我买的酒。两瓶红的,六瓶啤的。最后菜都没吃完,酒就告急了,只好打小卖部电话再送来。

我们三个人喝的人仰马翻,最后都在客厅以各种不雅睡姿沉沉睡去。

其间王表喝多了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一喝酒就上脸,然后说了一堆类似上次话的翻版,翻来覆去都是对不起我,他很内疚,他后悔了,他绝不跟那个女人结婚,他希望能跟我重新和好一类的。

我们回顾一下。

“蔷薇,对不起,我不该……废话省略中……你是那么好的女孩……订婚……她脾气很暴躁……检讨省略中……你到底能不能再给我次机会……表决心省略中……”

他说的断断续续的,还好上次的台词我有印象。

彤彤也作证,丫说的跟背话剧台词一样。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关键是酒一醒,就不认账了。妈蛋,这一次我绝对不会上当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王表没有给我们验证酒后吐的是真言还是象牙的机会。我是被尿憋醒的,一睁眼,就发现是躺在自己卧室床上,穿戴整齐,嘴里还残留蒜泥的味道。而且窗外艳阳高照了,我左手边,彤彤以一种畸形的姿势还在跟周公幽会。我环视了一下房间,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客厅餐桌处理的非常干净。就像从没有吃过火锅,吃剩的菜在厨房,肉在冰箱,碗在柜子里,垃圾这会儿应该已经去转运站了,如果清洁车有王表这么勤快的话。

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一个不能喝酒的人,但是我这几次跟人喝完酒的感受就是,我很能喝,而且喝的越多脑子越清醒越理智。走路都不打晃。这个发现当时让我有点恼火,这是不给我借酒浇愁一醉不醒的机会么。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这个特殊功能也为我日后的事业发展提供了巨大转机,这是后话。现在最关键的是彤彤也陪同我提前进入了放假状态,翻身骑着被子又睡着了,我扔了枕头把她从梦中惊醒。

丫一看时间已经迟到了,慢条斯理的给公司打了电话,从惺忪的状态一下子调整到急吼吼的哭腔说,老大,我上班路上被狗咬了,必须打狂犬疫苗。然后被领导一阵关怀,最后千恩万谢挂了电话又悠哉的继续做梦了。明明是睡忘了,还把全勤奖泡汤的账记在我头上,说是为了有充裕的时间跟我道别。

我本来回家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就一个姓李箱,拖着就潇洒地走了,彤彤非要给我一袋子特产,有北京烤鸭若干只,北京果脯若干袋,还有两瓶金六福。

我抱着彤彤痛哭流涕的忏悔:“彤彤,你真是我的亲姐姐,你这样真的好么,搞的我特别不好意思,关照我一年到头,怎么还孝敬上我爸妈了呢。我特别后悔没有给你爸买两条好烟没你妈买件衣服略表一下心意。我错了。”

彤彤笑的都快岔气了:“至于嘛,至于嘛,咱姐俩儿谁跟谁啊。”

送到楼底下,彤彤双手一拱,千般不舍地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告辞。”

再来一个熊抱离别礼吧。

从军事博文地铁口出来,我给彤彤发了一条短信:我给你枕头底下放了五百块钱,你帮我给叔叔阿姨买点东西带回家,不用谢,好姐妹一辈子。

她回了。看到她回的信息我才知道我表错心意了,蓦然间特别心疼我那五百块钱。她说,我才不会跟你客气,不过北京特产不是我买的,是王表带来的,怕我拒绝,所以没提前说。

我心里正百感交集中,王表就打来电话了。拿人家的手短,我怎么好意思不接电话,那不是太没良心了。他说想了很久还是想来送送我,问我在哪里?我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最后他报了详细地名让我去找他。

他在北京西站南广场东口。

我一听这拗口的地名,就打算放弃了。东南西北全有了,我找的着吗?天生一个路痴,不出太阳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主。

最后几经波折他还是找到我了。买了站台票帮我提着行李箱进站。快过年了,虽然没有到春运但是已然提前进入了状态,回家过年的人真不少。王表花五块钱让小红帽把我的行李先送上了车。

他站在火车外面看我坐在窗边安顿好,才松一口气。

我真是见不得人家对我好。平日里谁对我小恩小惠的,在我心里就是大好人一个。占我便宜侵害我利益的都是坏蛋,那一刻王表的好又涌入心头,瞬间加倍啊。

他受到离别气氛的感染,又开始了那段经典的台词。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喝酒,而且是工作时间,据说还费了很多劲才请假出来的。

周围陆续有人上车,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就在窗外不管不顾的述说。

“蔷薇,对不起,蔷薇,对不起。我不该退伍的时候离开你,那时候你是那么好的女孩,我真是混蛋。我真是混蛋啊……”

然后就开始唱那首歌,那嗓子跟公鸭一样,还不如醉酒的时候,但是因为是真情流露我就不过多批判了。

火车颤抖了一下,长嘶一声,缓缓向前了,我想起那个笑话,用况且造句。

火车从我家门前经过,况且况且况且……

你别说还真形象啊。

我站起来跪在座位上贴在玻璃上看王表,他起先呆在原地,看着移动的火车,突然就像发疯一样跟着火车跑起来,跑着跑着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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