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得瑟!让你得瑟!让你得瑟!”
陆子骞拽着一根毛线,往保姆车卫生间里的对流风扇上缠,一边缠一边咬牙切齿:“敢指使老子给你扫厕所,敢故意整我,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不好惹,要不是为了这一个亿,老子把你头按马桶里!”
他用毛线缠风扇叶,缠一圈就恶狠狠地说一句:“一个亿!”
“一个亿!”
“一个亿!”
陆子骞缠完一团毛线,出了口气,打开对流风扇,很满意地看着转不动的风扇叶。
他露出一个让人胆寒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陆子骞金盆洗手,整了整自己熨帖的白衬衣,十分骚包地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把一缕翘起来的头发沾水抚平,感觉心情空前绝后的好。
这辆保姆车属于陆子骞的老板兼“结婚对象”再兼“前偶像”龚铎,同时,龚铎更是陆子骞现在的头号天敌。
原本,他们不是天敌——
陆子骞捏着鼻子隔绝保姆车中的臭气,透过车窗,瞧着车外没人注意到自己,迅速下了车。
这里是一处荒郊野岭,荒凉得鸟来了都不拉屎,得赶紧飞走,着实没什么好景色,除了树就是草。晴天热,太阳把人烤的浑身冒汗;阴天又潮,又阴森又潮,遮天蔽日的密林纯粹是蚊子版的少年宫,众位蚊子从小练起,练得又野又狠,逮着一个人咬个没完。
偏偏《墓道迷踪》剧组就安扎在这里。
陆子骞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顺手拍死一只趴在手腕上的蚊子,信步往片场走——也不能叫片场,方圆百里,也只有他们一家剧组,别说小小一片的场地,只要他们想,整个山头都是他们的。
保姆车所在的地方距离拍戏的地点不远,陆子骞走过去的时候,正看见场地边,一个剧务小姑娘正在从车上往下搬饮料,一件一件的矿泉水。
陆子骞灵机一动:天,只往保姆车放臭气怎么够,万一龚铎脑子坏了,乐意睡剧组的帐篷呢?不行,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陆子骞装作路过的模样,吹了声口哨:“小姑娘,需要我帮忙吗?”
剧务小姑娘回过头,眼睛亮了亮,清脆地叫道:“陆哥,你来啦!龚老师那边忙完了?”
陆子骞模糊地应了一声,接过剧务小姑娘手中的矿泉水,点头说:“化妆呢——整个剧组这么多大男人,没一个怜香惜玉,让一个小姑娘搬水?”
剧务小姑娘脸红了红,笑道:“都在忙嘛,没关系。”
怜香惜玉的陆子骞心机地打发她一边凉快凉快,挽起衣袖,自己从车上往下卸水,从容地开口问:“帐篷都搭好了吗?”
“搭好了,龚老师的帐篷,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全部消毒,帐篷也是新的,”她顿了顿,“在太阳底下暴晒过了,没味儿。”
陆子骞点点头,“唔”了一声,话音一转:“是应该照顾他的洁癖,不过——你们恐怕白搭了。”
“啊?”
“你龚老师洁癖又严重了,嫌这荒郊野岭不干净,看哪哪有毒,空气里都是细菌……帐篷不住了,按照老规矩住酒店。”陆子骞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
剧务小姑娘吃了一惊,瞪圆了眼:“咦,酒店太远吧,最近的酒店开车也得一个小时,来回折腾,影响龚老师拍戏吗?”
“在保姆车上一样休息嘛,他有洁癖,你知道的。”
小姑娘被他的“演技”糊弄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信以为真,掏出手机道:“行,我给生活老师说说,可以把龚老师的帐篷改成器材室……”
“行。”陆子骞背对着她搬水,心情更好了——龚铎这小子没帐篷住,必定去住酒店,只要他住酒店,一定要坐那辆臭气熏天的保姆车。
他这个洁癖,会受得了那臭气?
非熏吐了不可!
陆子骞兴奋无比,搬水都更有劲了。
小姑娘发好微信,原地踟蹰半天,转到陆子骞侧面,红着脸,眼睛不敢往陆子骞那张俊美的脸上看,而是看着他胸口被蹭的污渍,声若蚊蝇:“陆哥……你衣服脏了,你……要不要换下来给我,晚上没有夜戏,我帮你洗了,明天早上还给你。”
陆子骞搬水的胳膊一顿,叼着烟嘴的嘴角扯出一个笑,笑得眼睛里盈满了笑意,像两潭汪着清泉的湖泊。他长得极俊,面容比娱乐圈好些小鲜肉还要周正,最点睛的是他的一双眼睛,眼眶天然泛红,瞧着又乖又惹人怜爱,眼珠又润又黑,将神采全拢在了眼睛里。
“好啊,多谢这位漂亮又善良的小美女。”
“都这么熟了,陆哥你还不肯把微信给我,你就惯会甜言蜜语。”小姑娘娇声埋怨。
陆子骞用牙咬着烟嘴,叹了口惆怅的气,“我可不是那样的渣男,还不是我家那位爷,连我手机都管着——每天查微信联系人,多一个,罚我扫一天厕所。”
小姑娘诧异道:“你家那位爷?不是龚老师吗……我看他对谁都冷着脸,我都不敢跟他说话,原来他管生活助理这么严?真是辛苦你了,陆哥。”
陆子骞搬下最后一件水,给了她一个带着苦味的微笑:“我跟了他以后,整整瘦了五斤——被他气的,奶奶的,有时候我觉得他比熊孩子还熊。”
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也就你敢这么说龚老师了,龚老师刚出道的时候,看他不顺眼嘀咕他、给他使绊子的家伙们都被他整下去了,你说他坏话小心被别他听见。”
“哦?还有这事?”
“你不知道?龚老师背景硬是全娱乐圈公开的秘密啊,向来冷着脸怼人不留情,没办法,家里开娱乐公司的——华中影视你总该知道吧,圈里顶级娱乐公司,掌门人是他妈。”
关于龚铎的背景,陆子骞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摸得门儿清,见了龚铎他妈,自己也得喊妈那种门儿清。
他跟龚铎……并不是明面上艺人与生活助理的关系,而是有结婚证的夫妻。
当然,结婚证是真的,夫妻是假的。
他跟龚铎假结婚仅仅是为了应付两边母亲的撮合,一拍即合的合约关系。他自己比龚铎更多了一层金钱的利益——三年合约到期之后,他将获得由龚铎支付的一个亿的酬劳。
合约内容是假扮夫妻,谁成想丈母娘慈祥地要求自己跟龚铎进组,当他的生活助理培养感情!
培养毛的感情!这是增加额外工作量!
为了这一个亿,他忍受着龚铎惨绝人寰的“娇气”毛病,还得忍受龚铎对自己泯灭人性的残忍对待。
生活不易,陆子骞叹气。
秉承着龚铎“在外面要装不熟”的嘱咐,陆子骞回道:“还真不了解他,原来我老板这么有来头,怪不得指使我干活跟使孙子似的。”
小姑娘:“……”
另一边,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
龚铎化好妆,躺在消过毒的专属躺椅上闭目养神,长腿支在地上,昂贵的躺椅散发出高雅的木香。
另一个生活助理周见不小心撞到匆匆离去的化妆师,莫名其妙地问龚铎,“她怎么了?”
龚铎睁开眼,漫不经心道:“小姑娘胆儿小,不敢跟我说话。”
周见进来找了把椅子坐下,明了了:“啥啊,被你冷脸吓着了吧,你整天板着一张脸,谁见了你受的住?长得再帅也扛不住你这么造啊。”
龚铎淡淡地靠在椅背上,狭长的眼睛瞥了过来:“我怎么造了。”
周见口水险些喷出来,碍于老板的洁癖,死活忍住了:“还能怎么造,对工作人员态度好点啊。”
龚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态度?我没骂人,是她自己胆儿小。”
“您端端坐在那已经够吓人了好不好……”周见没敢说,在心里把这句话过了一遍,慢慢地回忆道:“以前我刚跟您的时候,也怕您,毕竟您是个大人物,有钱、有颜、还冷,我见了您就想尿裤子……”
他说的是实话,他的老板龚铎是真正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家世好,长得又完美,一出道就凭借着惊人的容貌被各路粉丝戏称“统一饭圈审美的男人”,虽然长得好,却跟时下流行的“娘炮”型美男不一个类型,他就像一块无价的寒玉,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别惹老子”的贵不可言——其实自己到现在都不敢在他面前放开了,开玩笑也很有“适可而止”那个点,只是活跃气氛,再多的,就不敢了。
龚铎出道五年,凭借优越碾压式的外貌,愣是在娱乐圈流量明星中拔尖了五年,如今他才二十五岁。
龚铎轻骂道:“去你的,不着调——那边怎么样了?”
周见知道他说的是哪边,闻言,把矿泉水瓶丢到垃圾桶,走到门口掀开了门帘:“泡妞呢。”
龚铎:“……”
门口正对着陆子骞泡妞的案发现场,能清楚地看见两人“相谈甚欢”。
龚铎示意放下门帘,顿了顿又问:“他扫完厕所了?”
周见点点头:“认真打扫了。刚才我去检查,你猜怎么着,他把厕所里对流风扇搞坏了……”
龚铎挑起一边眉毛。
周见继续说:“故意的。还往马桶里……保姆车里不能进人了,我被熏的脑子到现在都是晕的,看人都重影儿!”
周见说完,等着龚铎发怒。
龚铎却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哼笑道:“混账玩意儿。”
“不开除他?”
龚铎笑看周见一眼,摇摇头。
他跟陆子骞领结婚证属于高度机密,公司没几个人知道,一个生活助理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再者说,两人这种你来我往的“交锋”持续了半个月了……
反击就是了。
龚铎摩挲着指尖,一丝笑意自他眼底一闪而过,人已经想好了对策。吩咐说:“去检查剧组给我搭的帐篷,晚上不回酒店,住帐篷。”
周见一头雾水地出去了。
单方面地认为老板被气坏了脑子——向来怼人不留情的大老板,怎么可能这么好脾气!
“去把那混账叫过来,别什么人都泡,丢我的脸。”龚铎清冷的嗓音响在周见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