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涛态度极好,虽然长得严肃,可当他真正欣赏一个人时,并不吝啬表现出他的平易近人,见陆子骞没考虑好,体谅道:“放心,只拍背影和几个侧面的镜头,很快就好,不会真亲。怎么样小陆,要不,让小铎亲自跟你说?”
陆子骞:“我……”
这该死的洁癖精!肯定是记恨午饭时摔他饭碗来着!那能怪自己吗,还不是他吹毛求疵,吃个饭跟检阅军队似的,给他摆餐具盛饭,他要求多的吓人——摔他饭碗不是他活该吗?
现在借由替身不在,让自己演女人,借机让自己丢脸?!
呸。陆子骞看穿了龚铎的两面三刀,心想:这个愚蠢的人类。
陆子骞笑容可掬:“刘导,我没问题。”
陆子骞磨牙心道:想让我丢脸,那我就先恶心恶心你!
刘江涛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为艺术献身,是个好苗子。”
场记拿了剧本过来,给陆子骞看。
陆子骞垂下眼帘,手指在台词上拂过,眼神有一瞬间的眷忡,情绪快得一闪而过,随即无奈接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差点又要习惯性琢磨台词了……
定定神,认真去看剧本:
98.野外帐篷内,夜,外。
天色渐晚,落日余晖洇进硬厚的帆布帐篷,照亮周青南平卧在小床上的侧脸。
他脚边的折叠桌下横七竖八歪着五六个酒瓶。这时,帐篷门帘被人掀开,一束阳光直直照射上周青南的眼皮,他微微皱眉,听见来人问:“怎么喝这么多?”
他醉得说不出话。
来人又道:“睡着了?”
周青南没有动,接着感觉嘴角一热。
他心中大奇,忍不住睁开眼睛,可他眼皮似有千斤重,竟是睁不开,凭感觉判断,来人应该是钟鸿轩,毕竟只有他跟自己关系铁,一起探墓临时找来的伙计万万不会不打招呼闯进来。
钟鸿轩亲了自己,为什么?
周青南醉酒的脑子想不明白,只听从内心的驱使。失心疯了似的,居然不想推开钟鸿轩,还想……更进一步。
周青南糊里糊涂地伸出双臂,凭借醉意,将俯身在自己上方的钟鸿轩拉下来,重重亲上去。
他发了疯,钟鸿轩也发了疯。
……
陆子骞几近失语:“特么的,还要跟洁癖精接……接吻?!”
周见暂无事情可做,专心致志在旁边打击陆子骞:“你什么表情,你亲龚哥一口,还是他吃亏好不好,呸,被你带沟里了,你耳朵塞驴毛了,没听见导演说不要真亲,你最好小心一点,真碰到龚哥,他得立马炒你鱿鱼。”
陆子骞从剧本中抬起头,眼睛放光:“还有这等好事?!”
“瞧把你能的,得了便宜卖乖,龚哥对人洁癖严重你又不是不知道,真亲到他,你俩估计要有一个人进医院。”周见白陆子骞一眼,“一会注意点,可别亲上去。”
造型师给陆子骞简单搭配,这个角色设定虽然是女性,可身材高挑,留着短发,穿着中性。陆子骞不用化妆,镜头不拍他正脸,也不用怎么做造型,简单穿上戏服便可以了。
导演助理来提醒可以进场了。
陆子骞已经想好怎么恶心龚铎,兴奋得眼睛放光,暗搓搓地发誓——一会儿不搞死洁癖精,他就不姓陆!
刘江涛给陆子骞讲注意事项:“小陆,一会儿别紧张,放轻松,台词说不说都可以,不用真的亲上去,摆出那个动作就可以了。”
陆子骞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围在摄像机边看龚铎就位。
龚铎抽出空冲陆子骞挑衅一笑,而后回身进入镜头,入戏相当快。
场记打板:“《墓道迷踪》第十二场第一镜一次!”
摄像机开拍,龚铎饰演的周青南醉醺醺地躺在小床上,俊美逼人的脸上一片通红,伴随着剧烈的喘气,然后逐渐归于静谧。
陆子骞观摩着,手心微微湿润,平时看洁癖精演戏如鱼得水,感觉并不难,真正轮到自己上场,方才察觉紧张。
导演助理给陆子骞打手势让他进镜头。
陆子骞不动声色在裤子上抹去手汗,出了口长气。
太紧张了!
周围三台摄像机一起拍着自己,倒没几个工作人员,因为怕陆子骞紧张,刘江涛做了清场,现场除了几个必要的工作人员,没有别人。
饶是如此,陆子骞还是紧张得不行。
扮演女人那个演员站在一边,冲陆子骞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陆子骞强按耐着跳动到嗓子眼的心脏,一垂头,看见龚铎在只有自己看得见的角度,对自己笑。
眼里全是揶揄的笑意,像某种阴谋得逞以后,电影里那些极为帅气的反派。
居然……有点迷人……
陆子骞控制不住心跳更甚,分不出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刘江涛道:“小陆别紧张,按照剧本慢慢走过去。小铎,入戏。”
龚铎收起笑容,偏过头,跟没事人一样,入戏极快,闭上了眼。
陆子骞发现龚铎有点两面派,在自己面前让人恨得牙痒痒,对自己万般嫌弃,偏偏说话还占自己便宜,动不动就让自己“给他生孩子”;在人多的地方,又神奇地很有距离感,往那一躺,凛然不可侵犯跟一朵高岭之花似的。
陆子骞心想:两面三刀。
拍摄很快开始,陆子骞慢慢坐到龚铎旁边,按照自己对剧本的理解,先伸手在龚铎脸颊边摩挲了一下。
问:“睡着了?”
龚铎没词,他的台词全在肢体动作里,他微微侧身,醉醺醺而无意识地摸了摸被陆子骞摩挲过的脸。
这时,陆子骞知道,该亲了!
围观的几人紧紧盯着他俩。
陆子骞在几人的目光中俯身,弯腰,慢慢凑近“醉醺醺”闭着眼的龚铎。
陆子骞一点一点接近他的脸,感觉自己心如擂鼓……
特么的,都怪龚铎长得太蓝颜祸水!害自己一个直男险些***。
陆子骞脸热得慌,关键时刻,艰难地想起自己用来恶心龚铎的计划。
他注视着龚铎深邃俊秀的脸庞,吞了口口水。
一不做二不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飞快在龚铎嘴唇上亲了一口!
几个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这时,无论谁再想阻止都已经晚了,陆子骞感觉接触到的嘴唇一软,下一刻,龚铎忽然诈尸一样睁开眼,猛地坐了起来。
摄像被迫中断!
围观的一群人都慌了:谁不知道大明星龚铎有严重的洁癖!拍戏五年,还从来没拍过吻戏!谁敢亲他,简直不要命了!
龚铎脸色都白了:“你干什么!”
面对龚铎的质问,陆子骞早准备好了腹稿。
他在只有龚铎能看见的地方,对他得瑟一笑,口型道:“扯平了。”
然后回过头对导演刘江涛解释:“抱歉刘导,我觉得亲上去比较好,好演员为艺术献身,亲一下也不会掉一块肉,反而可以积累经验,对以后的演戏之路添砖加瓦。再说了,这样呈现出的效果更加逼真,刘导您觉得呢?”
刘江涛当然觉得真亲上去好,事实上他一开始就想让真亲,可是考虑到龚铎洁癖的状况,不得不摈弃自己的想法,无奈之下才同意借位亲吻。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真亲上了!他心里高兴,面上却不能显露,于是咳了一声,严肃道:
“不是说过摆出动作就可以吗,小铎的洁癖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铎,你怎么样?还可以继续拍吗?”刘江涛把球踢给龚铎。
龚铎面色白得可怕,摇摇头,不停用摄像师递给他的消毒湿巾擦嘴。
陆子骞转向龚铎,假惺惺道:“对不起龚哥,我脑子一热,一不小心亲上去了,要不,我替你擦?”
龚铎凉凉瞥了他一眼。
陆子骞敢发誓,他从这个眼神中看出了刀光剑影。
然而陆子骞不怕,他还想笑。在他做出这一切之前,心理早就有准备——洁癖精让自己当女人的替身整自己,自己反过来将计就计,亲他一口,不是皆大欢喜吗。
终于在对决中扳回一城,他想到上次往保姆车里放臭气时,洁癖精将了自己一军,自己输的很惨。
陆子骞假笑:“龚哥你生气了?”
周围所有人都看出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都绷着不吭声。刘江涛打圆场:“小铎,要是实在难捱,就提前收工,回去好好休息。”
陆子骞都快乐岔气了,还得克制住表情,不能笑出声,憋得脸色通红。
得意间,听到龚铎说:“不用了刘导,继续,陆子骞说得对,好演员为艺术献身,为了拍摄效果着想,我也有一个意见。”
刘江涛怕闹得难看,忙道:“你说你说。”
龚铎看了看憋笑的陆子骞,从小床上下来,来到摄像机边看回放。
“你看,他替的是个女人,怎么表达女人亲过我?口红,对,给他涂上口红,这样镜头效果和表达出来的意思不是更加明确吗。”
刘江涛听了,眼睛一亮:“你说得对!口红!”
龚铎说服导演,回头对陆子骞勾出一个玩世不恭的轻笑。
陆子骞:“!!!”鬼才要抹口红啊救命!
刘江涛:“给小陆涂上口红,刚才的镜头再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