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障目前路皆黑
不知过了多久,陌皆白缓缓睁开眼,瞧着眼前的簇锦团花的帷幔怔怔出神。忽然,陌皆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宿醉带来后果远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还没等陌皆白坐起来,便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
“小殿下,你可算醒了。”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福安疾步走过来,轻轻扶着陌皆白坐稳。
陌皆白稍微掀了掀被子,看着身上的亵衣,又抬头环顾四周,警惕地问道:“福安,这是哪里啊?”
“本王的王府。”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传来,严瑾瑜穿着金线密织的黑色华服从门外走进来。
“福安,收拾一下,我们走。”陌皆白固执的不理会严瑾瑜,掀开被子就想下床。
严瑾瑜坐到床边,摁住陌皆白的肩膀,明明人看着劲瘦,力气却不容小觑。陌皆白费劲挣扎半天,严瑾瑜仍是游刃有余。
“王爷是什么意思?”陌皆白挣扎不过,气气鼓鼓道,“请让我离开。”
闻言,严瑾瑜黑沉下脸,眼中迸射出若隐若现的寒光,喑哑的声音残忍道:“离开?你不会还想去找安家那小子吧,他差点把你给玷污了!”
陌皆白听到这话之后,又重新挣扎起来,白皙娇嫩的小脸羞红,恼怒道:“果然粗鄙之人说的话也粗鄙!”挣扎之间,陌皆白面色绯红,恨不得找一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陌皆白挥舞这双手,奋力挣扎,殊不知在严瑾瑜的眼中,力气尚不如刚断奶的小猫崽子大。
“早知道小殿下容貌惊人,却不想安世子也深陷其中。”严瑾瑜一手锢着陌皆白的胳膊,一手摁住陌皆白的腿,目光阴鸷,声音毫无起伏道,“安泽逸乃世家贵族嫡系,什么绝世倾城没见过,却还是被小殿下迷了双眼。呵,你是妖精吗,专门蛊惑男人的心智,嗯?”
陌皆白停下了动作,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渐渐泛红,眼里弥漫起水雾,凝聚成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滴到严瑾瑜的手上。
严瑾瑜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刻松手,无措道:“你都这般大了,哭什么!”
“你……你这般羞辱人,还不许我哭吗?”陌皆白气得浑身战栗,胡乱的抹了抹脸,声音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难堪道,“我……我也不想发生这些事情的啊!王爷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平复一下心情。”
“那我就先出去了。”严瑾瑜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很抱歉,刚刚是我说话太过了。你放心,我……”
陌皆白扭过头去,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默不作声。察觉到陌皆白抵触的情绪,严瑾瑜把即将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片刻后,陌皆白听到一声叹息,感觉到床的旁边一轻,又听到推门的声音之后,才转过头来,对福安说道:“福安,收拾收拾,我们走。”
福安刚刚听了摄政王严瑾瑜说的那些话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咱们就这么走了,不跟王爷说一声,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陌皆白瞪着红彤彤的眼睛,哽咽的说道:“你没听见吗?他刚刚那般欺辱我!我……我好歹是个皇子……还有那个安泽逸也是个畜生。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他的狼子野心,以后安家的帖子别送到我面前。他们家的任何消息我都不想知道!我要……我要告诉父皇!”
福安听到这话后,跪到地上,后悔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如若不是奴才出去吃酒,断不会给那起子小人可乘之机。幸亏这次摄政王来了,否则……”
陌皆白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去,几个来回后平复好自己的心情,垂下眼眸,柔声宽慰道:“起来吧,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叫你出去的。说到底,还是我警惕心太差。天子脚下,安泽逸那个畜生竟然敢……”
摄政王府的书房里,一声爽朗的大笑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你当真说了这些?”钟舒笑着摇了摇头,“啪”的一声,合上了手里的折扇,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极为伤脑筋地叹道,“你啊你,叫我怎么说呢?处理朝政你在行,带兵打仗你擅长,怎么一到小殿下的事情上,就如此……”
严瑾瑜眼神阴翳,薄唇紧抿,负手而立,默不作声。
“你这话,说得可太过了,换成谁都受不了。”钟舒看着严瑾瑜这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好笑又认真道,“陌皆白可不是你手下那些皮糙肉厚的暗卫。他是桦国的皇族,是千娇万宠的九殿下,更是陛下和曦妃的心肝儿。放眼天下,除了你,怕是没人敢跟陌皆白这么说话。”说到最后,钟舒同情的看了一眼严瑾瑜。
“出去!”严瑾瑜心烦意乱,看着钟舒幸灾乐祸的模样,更是忍无可忍的下了逐客令道,“让本王一个人静一静。”
钟舒折扇一开,轻摇几下,叹息道:“你这脾气可得好好改改了。明明是为了人好,说出来的话又那么不中听。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哎!”话落,摇着折扇,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本王不是说过,让本王一个人静一静。”严瑾瑜看着门外,不耐道。
“王爷,九皇子殿下离开了。”一个宫人颤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严瑾瑜一把推开门,惊得门口的仆婢纷纷跪下。
严瑾瑜错愕地看着回话的宫人,颤声问道:“谁让他走的?”
“回,回王爷。九皇子殿下执意要走,奴才们拦不住,也不敢拦啊!”刚刚回话的奴才跪在地上,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回复道。
严瑾瑜脸黑如墨,周身气压低得叫宫人们大气不敢出一声。
钟舒还未走远,瞧见这一幕,叹道:“王爷,你这臭脾气真该改改。纵使你英雄救美又如何,小殿下怕是要记恨上你了。”
摄政王府外,陌皆白身上穿着严瑾瑜早在自己醒来之前就准备好的衣裳,惊觉衣裳大小竟意外的合身。
福安跟着陌皆白久了,眼也尖了,只一眼,便认出了这衣裳的料子是去岁进贡的,最为上乘的那一批之中的。可是陌皆白不说,福安也不敢吱声。
“小殿下,咱们去皇宫吗?”福安生怕触了陌皆白的霉头,说话的声音都是柔声细语的。
“当然,本殿下绝不会平白吃了这个哑巴亏。”陌皆白伸出纤细的手攥起小拳头,白嫩嫩的指关节泛出好看的粉红色,“行了行了,马车呢,咱们去皇宫。”
福安连忙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前面。小殿下上车吧。”
“嗯。”陌皆白轻轻应了一声。
福安看着陌皆白,想起昨天的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后背冷汗直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陌皆白坐在马车里,听见外面的福安说道:“小殿下,皇宫到了。”
陌皆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把掀开帘子,走下马车。
守着宫门的侍卫们,瞧见了陌皆白纷纷行大礼。
陌皆白点头示意众位侍卫起身后,带着福安气势汹汹地进了宫里。
一位侍卫小声嘟囔道:“知道的是皇子,不知道还以为是公主呢!啧啧啧,这腰身长相绝了,就怕连后宫中最受宠的娘娘也比不过吧!”
侍卫长跟长了顺风耳是似的,忽然回头,凶神恶煞的盯着刚刚说话的侍卫,道:“你不要命了,竟然敢在背后议论皇族。若是让上面的听见,你有是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说闲话的侍卫,一缩脖子,唯唯诺诺地应和道:“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下次再也不敢了。”
侍卫长皱着眉头,拍了拍手道:“今天若不罚你,来日这话传出去,你怕是更惨。自己去慎刑司领板子吧。”
说闲话的侍卫唯唯诺诺的应了几声,且去了慎刑司。
陌皆白不知道宫门发生了什么,走到御书房外面,便瞧见了崔攀。
崔攀立马迎了上来,脸笑得像朵菊花道:“那阵风把小殿下吹来了。”
陌皆白一向对这位服侍父皇多年的老公公尊敬有加,欠了欠身,问道:“崔公公,你怎么不在里面服侍父皇?”
“唉,小殿下有所不知。”崔攀跟变脸似的,脸上的笑容无影无踪,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苦恼,叹息道:“如今正是雨季,前儿石寻河发大水,附近的村庄城镇都遭了殃。”
陌皆白皱着小脸,点点头说道:“前天早朝的时候父皇说过了,那石寻河地势偏远不说,还常有些穷凶恶极的山匪出来害人性命。”
“小殿下有所不知,原本陛下是拍了欧大人前去赈灾,可谁能想到,欧大人听了之后,跑来找陛下告假两个月。陛下生气,发了好大的火。欧大人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什么家里有七十岁老母尚需奉养,求陛下饶他一命。”崔攀说着说着,叹息道,“都到这个地步了,陛下还能强迫着他去不成?欧家满门忠烈,欧大人的几位兄长为国捐躯,只留下了他一个。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陛下如何跟欧老妇人交代!”
说着说着,崔攀脸色又是一变,笑道:“那些山匪训练有素,堪比御林军,一直是陛下的心患。不过如今好了,有人自请前去石寻河赈灾。陛下也不用担心了。”
陌皆白疑惑问道:“谁?”
“安氏旁支的一个孩子,安泽训。”崔攀笑眯了眼回道,“此人若是能活着回来,日后定大有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