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明出关调息了一天之后,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带着两个徒弟下了山。
一是想着历练历练他们。
二是为了增加师徒三人之间的感情,防止林澈坠魔。
坠魔这件事,萧宁明目睹过不止一次。都是看着自己的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走火入魔,目瞪如铜,六亲不认。
堕入魔道,永不超生。
萧宁明自认为能力不低,但是在这上面,他每次都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上一世,是白倩倩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带着眼泪跟他讲,林澈好像走火入魔了。萧宁明只觉得心一紧,飞快的跑到林澈的所在地,只见那里一片狼藉,林澈盘腿坐在地上,不断的调息自己想要涌出的巨大气息。
萧宁明看出堕魔并非林澈自己所意。
他连忙跑了过去盘腿坐在林澈身后为他传输着自己的真气,以来压制。
可是林澈体内的魔性气息太过强大,没过一会儿就发生了力量的爆炸。萧宁明被震得差点飞起,林澈本身也不好受,捂着脑袋,开始疯狂地嘶吼。
“澈儿!”萧宁明想靠自己的声音唤醒已经被心魔控制的林澈,但却没有任何用处。
林澈朝他看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再无清澈之感,而是犹如捕猎的野兽一般,把萧宁明看做成自己的猎物。
萧宁明一时间有些愣神,这个眼神让他害怕。
青玉剑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恐惧,自动的飞到了他的手中,进入了备战状态。
萧宁明几乎是被本能驱使着抬剑向着那边入魔的林澈挥去,却被白倩倩一把抱住了手。
“师尊!你不能杀师兄啊!”白倩倩知道师兄的状况,也看透了师尊心里在想些什么,虽然他们师兄妹二人相处时间不长,但白倩倩却是打心底的认定了这个师兄。
如今师尊看师兄入魔无救,想要清理门户是绝对不行的!
萧宁明被白倩倩的声音唤回了冷静。那边入魔的林澈并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狼狈地逃走了。
白倩倩还使劲地拉着他的手臂,怕他追上去。
萧宁明看着林澈逃跑的背影,嘴里泛起一丝苦味,也就任由他去了……
林澈秉着天生上好的灵根,堕入魔道之后反而比往昔更加强大,迅速崛起成了名震一方的魔头,有不少邪魔外道因为崇拜他的力量而加入他的麾下。
入了魔道的人虽然功力修为会有飞质的突破,但也会被心魔控制反噬,导致性情大变,更有可能失去以前的记忆,成为一个全新的恶人。
林澈不知道是还记得以前的事,还是不记得,不过他从入了魔道之后再也没有告知别人自己的姓名,人们也不知道如何称呼他好,也就只能唤一声“魔尊”。
这倒是给萧宁明减轻了一丝压力,没人知道新诞生的魔尊就是他的徒弟,这样也就不会有人逼着他再次手刃自己的亲信了……
林澈也没有主动回到无相山上来找麻烦,萧宁明也带着白倩倩住在里面很少出来,这样一晃就是五年。
再一晃,萧宁明就又回到了林澈入魔的前一月。
“师尊,这个李家怎会招来邪祟啊,他们平时挺好的啊……”白倩倩换了一身白衣,发髻也和之前梳的有些不同,她散开了两颗俏皮的丸子头,将头发随意地辫在了脑后。
萧宁明打量了她两下,语气有些淡淡地说:“心有邪祟,自招邪祟。”
白倩倩听了他的话莫名地笑了两声,然后点头:“哦哦这样啊……”
下山的路上白倩倩一直围在萧宁明的身边,而林澈则是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林澈一直看着他们,发现萧宁明与白倩倩两人都穿着白色袍衣,阳光撒在他们身上,好似真是两个仙人一般。
如此般配……也如此刺眼……
林澈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却看到萧宁明停脚转身,冲着他微笑:“澈儿,还不跟上?”
林澈看着他的脸一愣,随即跟了上去,走在了师尊的另一边。这一刻,似乎没人注意到林澈脸颊的微红。
天还没黑,三人就已经到了李府门前。要说这李府还真是富贵人家,一进去各种丫鬟小厮便围着萧宁明三人转,一句句“仙家”把萧宁明喊的有些头昏脑涨。
他素日就喜欢清净,平日里白倩倩多说两句话他都觉得有些闹腾,这十来双嘴巴围着他叫,萧宁明一时还真有点不适应。
白倩倩是这的常客倒觉得没什么,林澈却有些黑脸了,不像萧宁明微笑应付,他仿佛直接在脸上写了四个大字——少,来,烦,我。
那些个丫鬟小厮看见了他的模样,便也不敢上前,生怕惹怒了这个仙家到时候下个什么咒让他们终生都不好受。
李府当家的是个看起来就财大气粗的老爷子,肥头大耳的,脸上带着商人惯有的奸笑。
“这位就是青玉剑仙了吧!久仰久仰!真是太荣幸仙家光临寒舍了!”李老爷子看见萧宁明,兴奋地想冲上来握住萧宁明的手,却被他巧妙的躲开了,李老爷只能尴尬的拱拱手。
“哪里哪里,小徒承蒙李府照顾,如今府上有邪祟作怪,在下又怎能不来。”萧宁明也客气地回到。
李老爷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将三人带进了堂内。
“之前请两位小仙家来看过,但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后来次子被害,想必这邪祟一定十分厉害,才斗胆让人送信上山,请仙家出关。”
李老爷屏退了其他人,随后亲自为萧宁明上了茶水,常年经商或许已经是见多识广,对于妖物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说到次子遇害的时候,眼底藏不住悲伤。
“之前晚上就经常有丫鬟听见婴儿啼哭,还有莫名其妙的搬东西声,搞得府里人心惶惶,就拜托了两位小仙家前来查看……”
李老爷倒完了茶水,坐在了离萧宁明较近的地方,压低了声音说着。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吗?”萧宁明向林澈投去了目光。
林澈点点头:“是的,我们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东西似乎被移过位置,但却并没有察觉到过妖邪的气息。”
萧宁明思量了起来,又问道:“冒昧问一下府上二公子是如何遇害?生前可有什么异常?”
提到儿子,李老爷的情绪似乎有些绷不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次子今年也不过十三,他的大哥早年夭折,母亲也因为生他难产而去,这个孩子一直是被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虽然平时顽皮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坏孩子,生前也一直呆在府中,没出去惹是生非过,竟就被这邪祟盯上害死,请仙家一定要为我儿做主啊!!”
说着说着,李老爷竟然起身跪在了萧宁明的面前,一个劲地磕头。萧宁明连忙跟着起身将他扶起:“李老爷,若府上真有邪祟作怪,我定将它绳之以法。”
李老爷抹了一把眼泪鼻涕扶着萧宁明站了起来:“谢谢仙家,谢谢仙家,只要能够为我儿报仇,到时候黄金绸萝你们随便选!”
“李老爷,我们乃是为民除害,寻自然之法制裁魔物,不要你的钱财的。”白倩倩在一旁插嘴道,这姑娘平时拿了人不少,这时候倒是知道是为民除害不贪财务了。
“是是是,是我俗了,以后只要仙家有什么需要,只要开口,我老李必定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李老爷说完又准备跪下磕头,还好萧宁明眼疾手快制止了。
“李老爷不必客气,我们本就顺承天意做事,不求回报。”萧宁明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将手背在了背后,“就请李老爷允许我们师徒三人在贵府上住上一日,以便查看邪祟所在。”
“仙家放心,房间我早已派人安排好,现在整个李府都对仙家开放,还请仙家随意。”李老爷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绢子,擦了擦眼泪,随后就叫人进来带着三人去熟悉李府。
带路的是个丫鬟名叫翠儿,听说她之前是李府二少爷的贴身丫鬟,对二少爷的事情最了解,李老爷年龄大了不便再提起伤心事,就由翠儿来向萧宁明讲述二少爷的生前事。
“二少爷之前就倒在这里,脖子被一根麻绳紧紧勒住,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翠儿的年龄看起来应该是比二少爷要大些,不过回想起当日的事情,她也害怕的有些发抖,“当时是我第一个发现少爷的,是在辰时,我正准备去伺候少爷起床……”
翠儿带着三人来到了一个小院里,这是二少爷独住的院子,院门口栓着一条大黄狗,看着有陌生人来也不叫,这是蜷缩在那里,微微抬起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又闭眼睡去。
翠儿指着院子到里面主卧的路上,这里就是二少爷尸体被发现的所在地,仔细看的话,能够发现地上有些拖拽的痕迹。
“还有那边!”翠儿又往旁边走了几步,指着一个大花坛的后面,“那后面不知道是被谁挖了一个大坑……坑的长度宽度刚好…刚好与二少爷的身高体型相符……大家都猜测那是妖怪专门为二少爷准备的坟位……”
翠儿光是指着,却有些不敢上前,萧宁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然看见一个四四方方的坑位,目测了一下,正好能够装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是什么东西如此狠辣,杀人不说,还专门准备好了坟位?
林澈此时也走到了萧宁明身边,蹲下认真查看,伸手摸了把坑壁上面的泥土,拿起来看了看,但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澈儿,你来了两次,可有什么看法?”萧宁明问道。
林澈站起了身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摇了摇头:“弟子愚钝,瞧不出端倪。”
“我真的没感受到什么妖邪之气,师尊你有感受到吗?”白倩倩也走了过来,说道。
林澈看着她卡入了自己与师尊之间,主动地后退了一步。
萧宁明发现了他的举动,便又绕过了白倩倩站在了林澈身边:“为师也没感受到。”
林澈看了看萧宁明,没有说话。
白倩倩倒是没发现这两人的小动作,用手指抵住下巴,努力思索着:“那这会不会是人和人之间的仇杀啊……那这样就不归我们管了呀!”
“还不能现在就下定论,今晚先住下看看。”萧宁明说道,若真是人与人之间的仇杀,没必要搞这么大动静就为了去杀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再者晚上的婴儿啼哭也是一个疑点。
要么凶手真的就不是什么妖物,要么就是已经化炼成境,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可什么妖怪又敢在无相山下,青玉剑仙的眼皮子底下作妖?
萧宁明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