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过了四年,他们都各自投入社会。花时学的编剧,而他严开正巧是导演。不温不火的年纪,便仗着家里有点闲钱买了间小屋,二人一个写剧本,一个拍。生活中的琐事,或者路上什么行人的故事他们都要写一写,拍一拍。闲来无事的时候便替别人照相,跟三五好友叙叙旧,也养着那几盆花,等到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就讨论剧本,拍着简单的剧情,或者相互依偎着。他们就是这么过着春夏秋冬的,他们觉得,这才是生活。彼时家里人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了,也不秉持着封建旧思想,只是说要他们幸福便好。跟家里的关系也融洽,一来一往的,好不和谐。街坊邻居也知道这件事了,纷纷来补“交”之前未给的份子钱。
这似乎也是一种幸运吧,没有人歧视他们,也没有大的坎坷。只是膝下不能有孩童罢了,倒也不是什么遗憾。两个人厮守也不错,安安份份的度完这一生便也该知足常乐了。可好像他们是这么想的,而老天爷偏不是这么看的。在他们三十六岁那个冬天,小家伙无意出现在他们眼前。
那夜冷得不像话,严开和花时是去外拍景的,一直熬到晚上。路过一个电话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婴孩的啼哭。那天太冷了,实在是太冷了。那么小的孩童就缩在襁褓里冻得通红,他也不会说话,只会哇哇直哭,旁人净是看着却没有人伸出援手。大抵是不爱管闲事,也不想添麻烦。而他的亲生父母也不知去向,就这么在雪中孤零零的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直到严开跟花时来才肯消停。似乎就是为了等他们来一样。像是无法摆脱的缘分,只好认栽,于那雪月天里抱回还在襁褓之中的婴孩,一路狂奔回家。
二人都是男子之身,哪有乳汁给他。只好熬了米浆细细的给他喂了,又去左邻右舍求羊奶、尿布等。看着他喝下了羊奶沉沉睡去才肯放心。本以为就此结束了,刚准备睡下,那小家伙便又开始哭了。俩人折腾了一晚上没睡,又是更换尿布又是喂又是哄,累得腰酸背痛。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示人,而那小家伙却还嘻嘻笑着仿佛什么都没做似的。朋友们听闻他们家多了一个婴孩,纷纷跑来祝贺他们喜当爹妈。不知道谁又给这个小家伙取了个名字,叫歌儿,于是这小家伙就有了名字。
冬日来的歌儿,雪夜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婴孩,三十六岁的年龄里上天赐予他们的婴孩。
日子一天天的过了,歌儿一天天的长着,他们则一天又一天的老去。从青年的浪漫到中年的习惯再到老年所谓的白头偕老,他们用尽一辈子在爱对方。那个爱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流逝,反倒因为爱而愈发坚固,变成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份子。又或者说变成了一种亲情,就像是他们和歌儿一样。他们白了发,用了一辈子讲他们的故事。严开一辈子都在拿摄像机记录着他们的点点滴滴,花时也用一辈子来记录属于他们的剧本,这其中包括歌儿。
那些剧本那些片段都包上了浆,被封存在岁月里。要歌儿来继承,等他们其中一人走后拍成电影,用来纪念这场爱情之旅。歌儿应了,接了这个重担,忧心忡忡的想着这一天的到来。他该是什么神情。他虽没有娶或嫁,但是从两位长辈身上却能感受到那浓厚的爱意。那是往外溢的爱意,太明显了。他羡慕不来,也觉得碰不到跟他们一样的爱情。于是就是这么看着他们俩,吃了一嘴蜜,这倒也知足了。
太知足了,脸上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沾着泪了;太知足了,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