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最后还是没换成,不知道左顾怎么跟老策说的,老策最后找了祁亓,给他灌输了半节课同桌间相处之道。
祁亓怕再不打消这个念头,老策能接着再讲半节课。
边上座位连着安静了两天,祁亓觉得,即使老师们在时间紧迫的课上见缝插针的,不打击他们也要损他们几句,他也觉得那些话听起来莫名顺耳。
不过,左顾这厮也只安分了两天。
上午物理课随堂测验,试卷传下来刚铺到桌面,祁亓眼前飞来一团纸,他头也没抬,在纸团落桌的瞬间,拿起来原路返回给始作俑者。
祁亓低头答卷没多久,纸团被再一次丢了过来。
见祁亓终于偏头看过来,左顾冲他笑了笑,眼睛瞥了下纸团,无声地说了几个字,示意他打开。
然后一副熟稔的,坐等祁亓互动的样。
祁亓压着阴霾回头,抄起纸团就砸回去,才写了两个字,团纸又飞过来滚到他食指边挨着,等着临幸。
一而再再而三,祁亓忍不了。
“老师、”
祁亓椅子后移站起来,看着老师,手指着左顾,不卑不亢地说:“这个人企图破坏我考第一,自己不写卷子还一直妨碍我答题。”
班上同学抓住的重点是:他要考第一!
刘老顺着祁亓指的方向看去,见又是这个让班级老师和同学们有多爱就有多恨的学生,突然感觉有点心梗。
在所有学生都安静的埋头做题时,就看到他们两明目张胆的,眉来眼去小动作不断,他想着只要不破坏课堂纪律,影响周遭同学,才睁只眼闭只眼。
现在秉着事无绝对,不能只顾片面之词,刘老心里先顺了口气,才问:“左顾,你有什么想说的?”
左顾站起来没说什么,垂眸盯着桌面那团纸,一副遮遮掩掩心里有鬼的样。
在他犹犹豫豫伸手藏纸团的时候,刘老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眼神偷摸,必定有妖!
刘老转身腾腾腾走下讲台,卷到左顾位置前,拿走纸团瞪了眼左顾后,才低头拆开。
我倒要看看,你要藏着些什么!
祁亓微垂着眼看过去,只见刘老表情逐渐僵硬,眉间川字乍现,紧绷的脸色席卷上被戏谑后的温怒,然后他抬头看向他们。
对,不是左顾,是他们两。
刘老嘴角扯了扯,估计是想扯个微笑,挣扎几下后,直接挂着脸:“你们两个带着卷子给我滚到走廊外面站着写去!”
左顾这时又一脸的让你别看你非要看、不能怪我不关我事的模样转身走出去,动作潇洒又自如。
莫名其妙又被拉下水的祁亓沉默着跟在后面,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左顾现在已经人头落地无数次。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班上同学都很好奇纸条写了什么,拉长的好奇心随着纸条塞进刘老的口袋,无情的被杜绝在外。
走廊上,两人中间隔了一两米宽的距离,试卷贴着墙,手指岔开按着卷面沙沙答题。
两人身材修长,模样都长的帅气,即使穿着普普通通的校服只露个上半身背影,依旧引得对面教学楼频频有脑袋凑出窗户看过来。
邻近正午,太阳已经照的火辣,走廊无风,一出教室就像走进了又闷又热的蒸笼,祁亓额角很快透上细汗,顺着鬓边缓慢流下。
也许和现在的心浮气躁有关,边上聒噪的蝉鸣,听的祁亓心烦。
他现在也不想知道纸条写了什么,也没有心情去跟边上时不时扫个眼神过来,企图跟他搭话的无耻之徒臧仓小人算账。
一身无处宣发的劲头全扑试题上。
边上的无耻小人突然几个小碎步的挪过来。
“同桌……”
“让你说话了吗。”祁亓横了左顾一眼,拒绝交谈。
左顾眉间也透着层薄薄的细汗,现在光线强烈烘映下,深邃的眼睛黑白分明,俊朗的五官棱角流畅,肤色白净,身上带着特有的干净清爽。
左顾是那种长的很舒服很惹眼的长相,祁亓觉得他能安然无恙长到现在,他的外貌优势占比应该是百分百。
“事不过三,这都几天了还没过去啊?”忽略掉他同桌像要吃人的眼神,左顾继续说:“我先声明,纸条上一没写你名字,二没骂人。”
“所以,我现在是活该出现在这?”
“不是,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纸条上我就写了两句话,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话,就写了‘好无聊啊,这次物理卷的题太简单了,不如咱逃个课?’下面一句,‘好呀好呀,走之前得跟刘老打个招呼’就这两句没了!”
左顾说完还一脸的无辜,这年头,自娱自乐还有错了?!
祁亓觉得刘老刚才让他们滚出去前还想给个微笑,纯粹是没忘记自己是个人民教师。
祁亓看着左顾,没好气地耐着性子蹦出几个字:“那我为什么会在这?”
左顾垂眸煞有其事想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祁亓,问的很认真:“难不成,是因为我今天心血来潮,突然用了两种字体……”
喀!
祁亓握着的笔,笔尖穿过卷子陷进墙壁,扯划出一道狰狞的切口。
左顾看看祁亓,又看了看残损破缺的卷子,识相的闭上嘴,默默度步退了回去。
祁亓沉默着快速写完卷子回了教室,左顾也不甘示弱紧跟其后。
剩下半节课,A组后面位置笼罩的气场,诡异又恐怖,近距离答题的同学都受了影响,握着笔哆哆嗦嗦的。
下课铃一响,祁亓起身走人,他怕再跟左顾呆下去,会忍不了在放学前发生青天命案。
祁亓吃完饭回教室,他的桌面放了瓶汽水,瓶身冒着冰凉的水汽,一小抹水珠正缓慢滑下,渗入瓶底凝起的低浅水柱里。
从外面带进来的闷热,似乎跟着降下不少。
左顾进到教室,看到那瓶应该在祁亓桌上的汽水,杵在了自己桌面,而祁亓正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汽水残留的水渍。
祁亓擦干净桌面后,转身、抬手一扬,纸巾落进了斜对角的垃圾桶。
祁亓身上带着一股韧劲,手却长的白皙精致观赏性十足,很容易的,就让人忽视了那薄薄的肌肤表层下蕴藏着的惊人攻击力。
欣赏完祁亓流畅到太过赏心悦目的动作,左顾走过去坐下,眼睛看着桌上的汽水,等了会,边上的人也没说什么。他偏头略带疑惑地问祁亓:“高岩是不是没跟你说?这是赔罪的,课上那真是意外。”
“我说了!你同桌没理我。”
高岩立马扭头澄清,回头一看,手机里的人物已经嗝屁了,他瞪着屏幕,敢怒不敢言的,重新点了开始。
左顾没管他,依旧看着祁亓。
“同桌……”
“闭嘴!”
左顾嘴巴微张,两秒后真闭嘴了。他道歉了,他同桌没接受,那不是他的问题。
左顾转回身坐好,眸光又落到祁亓搭桌面的手上。觉得祁亓的手真的很漂亮,笔直修长,每一寸都恰到好处。
左顾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摊开按在旁边,悄悄对比研究了一会,他的手要比祁亓的大一些,虽然也很好看,但没有祁亓的那种精致感。
左顾最后视线回到自己手上,得出结论。
他同桌的手更好看。
更好看一点。
就一点。
第二节课间,张开明突然回头:“对了顾哥,你等下是不是也要出去吃那家萝卜牛杂?我劝你先打消这个念头,今天就别去了。”
左顾正垂眸盯着祁亓的空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张开明再叫了声,左顾才偏头看他。
张开明说:“据说高一新来的年级主任跟疯狗一样,日常下午时分在校园溜达逮翻墙出去的学生,各个年级层都被逮了个遍,你翻墙出去那一块,现在是重点灾区!”
高岩接着补充:“而且这两天他出勤的概率特别频繁,不知道是想新官上任放三把火给我们来个下马威还是怎么,昨天几乎在校园溜达了一下午,大马巅峰时期都没他勤快!”
左顾没当回事,课上趁着讲台上老师转身敲黑板字的间隙,大摇大摆地溜出了教室。
祁亓对这种仅剩一节多课就放学了还逃课的举动,表示出了常人所该有的费解。
不过眼不见为净他也乐得清净。
左顾在外面吃完他心心念念的萝卜牛杂,翻墙回去的时候,当场被逮了。
年级主任严厉批评后问左顾:“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开会我要跟你班主任好好反应!”
看着不远处老旧的墙面上铺贴的八荣八耻,左顾面不改色,特骄傲地喊出几个字。
“高二理1班,祁亓!”
由于左顾眼神里抑制不住的引以为傲,并且说完踩着上课铃就走,于是乎,课后,祁亓被广播光荣的请到了办公室。
莫名其妙在办公室挨了几分钟训话,祁亓也没能插着缝打断前面低头擦着老花镜的中年主任。
主任擦完镜片,戴上眼镜,抬头看祁亓,突然问:“你是谁?在这做什么?”
祁亓:……我也想知道。
“广播让我过来的。”
“我是让高二理1班的祁亓过来。
“……就是我。”
了解完前因后果,祁亓不用想也知道,在那个时间段能做出这种缺德事的,除了左顾这逼没谁干的出来。
祁亓黑着脸回到教室,没看到那个栽赃他的小人。
祁亓戳了戳前面的高岩,等人不明所以转头,他重重敲了敲边上小人的桌子,问:“这孙子去哪了!?”
这剑拔弩张直捣黄龙的气势,立马让高岩脑补出一场血雨腥风,他咽了咽口水,战兢道:“厕、厕……”
没等高岩补充完后面,祁亓腾的转身,出去堵人。
“策、策老师叫他出去了!”
高岩这才把这话喊完,不过为时已晚。
祁亓早就没影了。
高岩惊恐地回头看张开明:“完了,我这算误报军情吧,我会被灭口吗?”
对面楼厕所堵了,过来放水的程奂刚准备进隔间,看到气势汹汹冲进来的祁亓,愣了下:“干嘛呀,这架势?”
“看到姓左的没?”祁亓问他。
“姓左的?左顾?刚看到他跟在你们班老策后面,好像去了实验楼那边。”
祁亓懊恼,这没听人把话说完的毛病,是不能改了是怎么。
程奂反应过来,就要撩袖子干架:“那孙子干嘛你了?”
“没你事,尿你的去!”
看到祁亓一脸不爽的从后门进来,高岩立马跳出来承担错误,并且把左顾卖了。
“老二,不,祁、亓哥!我嘴欠抽风了我坦白,刚才老策把顾哥叫走了,为了下个月参加竞赛的事,顾哥不想参加老策在劝他。顾哥不参加的原因是觉得出的题太简单,他发高烧都能闭眼考第一这对剩下的参赛选手不公平,为了他们脆弱的心灵着想他只好忍痛弃赛……”
张开明:“……”
你不死在祁亓手里,迟早也会死在顾哥手里。
今天周五,最后一节是班会课。
祁亓在座位上很不经意的松着手腕骨,等着姓左名顾的孙子上门送死。
想着是该把这货活埋还是分尸还是凌迟。
上课铃响后,只有老策一个人走进来。
然后,祁亓才得知。
左顾那孙子,请假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