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在教室围观了全程的同学,现在脑海里的想法。
新来的好屌!
新来的不好惹!
新来的干翻左顾指日可待!
英语老师历清,踩着上课尾铃气势汹汹带着卷子袭进教室,人还没靠近讲台,卷子就砸到讲台桌面激起粉尘若干。
“看看你们上周的测试卷,像什么样?我都不好意思说,150分的卷子给我考个89,还是个双响炮!你们是看不起我呢还是看不起我?张开明你们还有脸笑说得就是你们桌,每次都一条心的要上演不离不弃感天动地兄弟情是吧?老规矩,课后把错题抄100遍交上来,自觉点啊。”
高岩张开明这对幸运儿,对视一眼后握了握手互相安慰。
历清的课,向来是随时开讲,她喷完火,把卷子给课代表传下去,转身在黑板上边写边说:“今天教新题型,上个礼拜让你们预习了,哪个同学踊跃参与上来答下题?”
粉笔在黑板上哒哒哒一阵,被扔回了盒子。
“没有?”历清扫了一圈,“既然这样,你们心里先祈个祷,千万别被抽到自己……”
左顾举手打断历清,欠欠地说:“老师,我同桌说这题太简单了没意思,他都看困了!”
才注意这节是什么课,教案才刚拿出来,题目都没看完的祁亓心里骂了句国骂。
前面看向讲台的一颗颗脑袋,因为左顾这句话,齐齐后转,一双双探究的眼睛里,五彩纷呈。
这可是阳中公认的魔鬼之最,敢在她的课上挑衅,兄弟,我们敬你是条英雄!
历清撇了眼浑身叫嚣着要搞事的左顾,再看了看跟他眼瞪眼的祁亓。
拍了拍手上的粉碎后,她说:“那请这位同学上来,让我们看看能让他犯困的题,他是怎么答的。”
祁亓冷冷扫了眼左顾,然后在全班同学翘首以盼的目光中,从容起身走上讲台,没几下就利索的把答案写了出来。
“不错,证明课后有认真预习,好好保持。”历清眼里的欣赏一点不吝啬,然后话锋一转:“张开明你们两以后多向人学习啊,看看自己答的什么样!”
历清一夸一损完,祁亓没急着回去。他站在讲台上缓缓开口:“我同桌刚才说……”
全班人等着他一个停顿后,听到他说:“他说这题改写句型意思不变,老师最多只会三个不同句型,他可以写出起码五个,他说要上来写给大家开开眼。”
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不吃亏是祁亓的座右铭。
礼尚往来,来而不往非礼也,是左顾的做人基准。
一天课下来,班上同学都知道了,这两人不对付,校园论坛关于两人不和的帖子到晚上已经推到了几千层楼高。
夏天夜晚的校园里,鸣虫响噪。
寝室熄灯时间过后,各建筑楼全然静悄悄的。
主教学楼二层办公室里,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在黑暗中摸索。几阵细小的金属碰撞的淅梭声后,高岩缩着脑袋,战战兢兢猫在窗边,过了一会,他压着声冲里面的人说:“顾哥,好没有?快点!”
“催什么催,要不是你们把钥匙弄丢了,我至于现在用回形针在这掏半天吗?”左顾忙活半响也没个回馈,又捏了下回形针的弧度,重新捣鼓。
其实写三千字检讨上交,手机就能拿回来,但是吧,他不乐意助长学校这种一次三千两次翻倍再以此类推的不公平处罚制度。
所以他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单方面跟学校抗争到底。
值夜的保安大哥正带着手电筒巡逻。从操场一晃而上的电筒光,吓的高岩腾的直扑地上。
重新爬起来后,高岩哆哆嗦嗦望了下外面,又回头催促:“顾哥说真的,你快点,我紧张。”
“就蹲那望个风你有什么好紧张的。”左顾说。
高岩:你要不来我这个视觉感受一下,看看外面怎么看怎么像要蹿出个东西的厕所门口,再看看那片在黑夜里张牙舞爪的小树林,还有一排挂过去在风中摇曳的迎新的飘带……
张开明胆子小不敢来,这样的他也怕啊!
又过了一会,高岩怯弱的声音在黑暗中再次响起:“顾哥,我尿急……”
“憋着。”
在高岩精神极度崩溃完那一秒前,左顾的万年回形针终于起效了。
在柜子里挑挑拣拣的时候,左顾还不忘吐槽其中一二,高岩胆战心惊旁听了一会,终于等他找到目标,最后跟着他有惊无险的离开了教学楼。
倚着墙阴小道偷摸顺回宿舍,左顾突然停下脚步,有些谨慎的,注意着周边的风吹草动。
高岩不明所以跟着停下,还没开始问什么,左顾留下一个跑字,就迅速闪人了。
高岩因为憋尿没反应过来也跑不快,光荣落单――被逮了。
祁亓早上一进到教室,左顾就亮出手机跟他谈判:“一手删录音,一手交手机,怎么样?”
这时候,校园广播里不带感情、近乎机械的声音响起:“下面播报一则通知,高二理1班高岩同学,于20xx年9月20日凌晨,协同伙一名在校园内逗留,被执勤安保人员当场抓获后,屡劝不听执意包庇逃窜同伙,严重违反学校明文规定,现予以严重通报批评处分,望全体同学引以为戒!”
广播结束,祁亓有些意外的发现,班上同学对这事好像一点不新奇,少数同学还凑过来没脸没皮的打趣几句。
高岩敷衍的把这些人打发走,继续低着头,抹着虚无的眼泪写检讨。
张开明在边上幸灾乐祸:“顾哥以前不是教过你,被逮到了就装梦游,你脑子呢?”
高岩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在即将爆炸的膀胱面前,脑子连我高贵的脚步都支配不起,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祁亓回头看广播中所谓的同伙,说:“要是主任知道你背地里偷偷拿回手机,你说他会怎么处理?”
祁亓有恃无恐,左顾才注意到他手里卷起来的纸张,根据这个长度和肉眼可见的纸张数,可以断定为三千字检讨。
看着左顾纠着眉心俨然在打什么小九九的样,祁亓第一次觉得,程奂连夜让人给他赶检讨出来,是他十几年来做的最明确的一件事。
左顾思来想去后,提议:“这样吧,你下次写检讨,算我头上。”
祁亓示意左顾看向他们前桌。
左顾不明所以看过去,实在不理解这两颗后脑勺有什么值得看的,他回头眨巴了两下眼睛,表示疑问。
祁亓冲前面侧了侧下巴:“看到了吗,上面明晃晃写着‘信你个阿飘!’你当我瞎?”
高岩、张开明:祸从天上来……不关我们事啊!
“你想怎么样?”左顾问。
“道歉!”
“对不起!”
左顾张口就来,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祁亓被噎了下:低估这孙子了。
张开明和高岩惊恐回头。
顾哥,你怎么还怂了?
你气死全年级人的时候那气势去哪了?
左顾淡淡扫了他们一眼: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韩信为了将来抱负忍得了胯下之辱,我为何不能为了自身利益saysorry?
祁亓当然不肯轻易放过左顾,傲慢的像个审视的帝皇,问:“哪儿错了?”
“不该过分盲目认为同桌你心胸开阔不会跟我计较,不该过分自信才失手摔碎你手机屏幕,更不该认为历经千辛万苦拿回手机后我们能够心平气和友好交谈……”
下一秒,左顾眼疾手快按住祁亓就要脱手砸过来的书。
“开个玩笑而已……”
觑见祁亓暴风雨来临前的脸色,左顾松开手,收敛了笑容,正色说:“检讨留下,别去办公室,你可以跟我提要求,什么要求都行。”
祁亓盯着左顾看,似乎在揣度他话里的真实性,眉头纠了一秒,把书扔了回去,才开口:“以后我没问你就给我闭紧嘴巴别说话,在外面看到我十米内不准走进,跟我同路自觉绕道,然后、去跟班主任提换桌,原因在你!”
左顾眉头微微扬起,显得有些意外。
跟他一个桌得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现在这么好一个近水楼台抱大腿的机会,他同桌竟然如此视如敝屣唯躲不及。
他莫不是有情感表达局限这方面的认知障碍?
左顾神情略带复杂的思忖了几秒后,说:“成交!”
祁亓敲了敲两张桌子并在一起的边缘,等前桌两人扭头看过来,他问:“刚才的话,听清楚了?”
被强行扯入镜头的张开明和高岩,碍于祁亓强大的气场,愣愣点头。
祁亓回头,朝左顾伸出手。左顾抓着手机没给:“先删录音。”
“检讨是检讨,录音是录音,两回事。”祁亓没耐心跟他扯,一把抢回手机,“现在开始,闭嘴!”
昨天听程奂吧啦了半天他这位同桌在校一年多的光荣事迹,简化成一句话,就是太能作,简直不是地球生物所能及。所以知道就算录音真放给全校人听,相信左顾也不可能真的照做,让这孙子搬书滚蛋这个解决方案,祁亓目前勉强能接受。
安静了一会,左顾瞄了眼祁亓,身子凑过去些许:“我闭嘴前能不能问一句,让我闭嘴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我搬走?”
“我怕自己忍不住打死你。”
“放心,我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不,比小强还坚强知道不?”
“知道,四舍五入你雌雄同体。”
左顾:“……”
你个大白菜才雌雄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