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吃瘪
修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他去过无数人类幸存的都市和村落,也遇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如此聒噪、如此自恋、如此厚颜无耻的家伙他从来没见过!
从刚才到现在,哪怕他加深握紧冰锥的力度也没能阻止这个土匪的滔滔不绝,即便不回答他的问题,他都能自问自答,无休无止的说个不停!
“不说话?哦,我懂了,”赛特心领神会的点头,自顾自的说,“你不喜欢女人?那男人呢,你抱过男人吗?还是,你是喜欢被......”
“你他妈是苍蝇投胎还是蚊子转世!草垛里的蛐蛐都被没你能逼逼!树上的蝉见了你都要咬舌自尽!人家打劫靠手,你打劫靠嘴吗!”
修被他逼得忍无可忍,一顿炮火输出后,赛特楞了一下,笑得更欢了。
“哟,小嘴挺利索的嘛,难道戳到你的痛楚了?”赛特笑声不止,“看你半天打不出一个闷屁,我还是以为你是个小结巴。”
修黑着脸,后悔没把他的嘴冻上。
“既然能沟通,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坐下来聊聊,没必要非得你死我亡,对吧?”赛特说,“而且,你现在还靠在我的腿上,我的腿真的快麻了。”
修满脸不耐烦,但眼中杀意退了许多,眼神也不再那么凶狠。
于是,赛特先一步放下匕首,缓缓举起双手:“这样,够有诚意了吧?”
修无意取他性命,虽然不知道红尾蝎的目的为何,但确实是他救了自己,不但没有困住他的手脚,还帮自己包扎......
犹豫片刻,修收回了异能。
可就在红尾蝎恢复自由的瞬间,修敏锐的铺捉到他眼里的一丝凶光,他猛地扑到红尾蝎,重新凝结冰锥抵在他喉头,脚尖踢开匕首,将人死死压在身下。
“看来,你不值得信任。”
“噗,哈哈哈,”赛特仰面朝天,无奈的举起双手,“投降,这回真的投降了。”
“哼,我还以为红尾蝎有多厉害,没想到只是个怂......”
话音未落,他握着冰锥的手被一股力道向外一撇,整个人朝反方向被掀翻重重的砸在地上,双手被反扣禁锢,背部传来的重量让他无法动弹。
“放开!你个王八蛋!快放开我!”
“嘿嘿,宝贝,你反应不错,就是注意力差点。”
赛特压在修身上,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束缚,身下人越是恼羞成怒的破口大骂,他越是得意。
“宝贝,别乱动,你再这么蹭下去,哥哥会起反应的。”
赛特轻笑,贴在修的耳边,眼看着他的耳郭一圈圈变红。
“如果你临死前想体会一下被抱的滋味,哥哥可以勉为其难满足你的心愿,要是你让我舒服了,没准.......疼,疼疼疼!”
修粗喘着起,回头瞪着痛到变形的红尾蝎:“怎么样,现在舒服了吗?”
“大,大哥,我投降,我认输,我小人,我卑鄙,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我一定给您做牛做马,您的大恩大德小人永世难忘!”
修冷哼一声,松了手。
赛特狼狈捂着自己的兄弟,蜷缩在地上打滚,心里一千个后悔一万个恨:妈的,这小子手可太黑了,老子跟他开个玩笑,他差点把老子废了,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赛特怨念的盯着修,这么多年他从没吃过瘪,没想到今天却两次栽在了同一个流浪汉手里,还被掐住了要害,这要传出去,他红尾蝎哪还有脸见人啊。
“说话算话,”修捡起赛特的匕首,蹲在他身旁说,“现在是你该报恩的时候了。”
“你,你想怎么样,”赛特试着起身,但修那一下卯足了劲,他到现在都浑身发软,只能趴在地上任人宰割,“先,先说好啊,我卖艺不卖身的啊。”
“呸,别以为是个人都跟你一样满脑子黄色废料。”
“什么叫黄色废料,我这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人类的天性。”
“我是第一次听人把好色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这怎么是好色呢,你听我跟你说......”
赛特抬头,凛冽的刀锋落下,直接插进离他眼睛不过几厘米的地方,他能感觉到风从他眼睑划过,再近一点他就要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您,您说,我闭嘴,我闭嘴。”
修冷哼一声,拨出匕首,细细打量一番,然后用刀面在他脸上拍了拍:“我要找一个叫罗丹的人,你知道他在哪吗?”
“罗丹,我......”
“谁找我?”
两人回过头,门口站着个佝偻着背的黑瘦老人,眯着眼,费解的看着他们,然后别有意味的笑了笑:“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赛特,你是个m啊?”
“我,他......”赛特百口莫辩,吃痛的趴在地上。
“嘿嘿嘿,不用解释,大名鼎鼎的红尾蝎私下里是个m,这种事没有人会说出去的~~~”
“喂,站住,臭老头!”
“嘿嘿,那你们先忙,完事了记得下来吃饭,”罗丹无视赛特的咆哮,关门前特意嘱咐道,“哦,对了,你们办事的时候动静小点,这看着结实,实际上是栋危楼,小心别塌了。”
罗丹在“动静小点”上加了重音,就差没拿个扩音器对着赛特耳朵喊,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窃笑着走了。
修转身去追,可想到老人说这是危楼,顿时觉得如履薄冰,生怕一脚一个洞。
“等,等等!”
修刚追出门,老人站在天井边,腰间的铁环往铁索上一扣,顺着天井滑了下去。
修暗骂一声,矫健的身影在楼梯间穿梭,楼梯却在三楼戛然而止,他急忙寻找老人的身影,看见一个黑黑小小的身影在夜幕中远去。
修凌空抬手凝结出冰梯,一路滑到地面,老人已不知去向,目光所及只剩碎石破瓦,断壁残垣,废墟残骸。
他跟丢了。
“操!”
修奔向老人最后离开的方向,追到了一片废弃的建筑群。
建筑群的地势由低向高,基本都是两层小楼,有的三层或四层,建筑间的小路错综复杂,从外面看这片区域方方正正,里面却像个迷宫,很容易被绕得晕头转向。
住在这种地方防的是生人,不是异兽,老人存心隐藏踪迹,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找到他的行踪。
修喘着气,一身热汗令他有些烦躁,脑中思索办法:“回去找那个土匪问问?”
他回头,夜色笼罩着一栋突兀的高耸在地面上的大楼,层高近百米,外墙的边缘垂着几根锈蚀的钢架,墙体外饰的瓷砖和玻璃碎了个干净,陈年的雨水侵蚀和风蚀污渍挂满了外楼的各个角落,楼顶空洞洞的,浸满了黑色,穿堂风吹过发出阵阵低沉的呜咽,听得人心里发寒。
“现在回去,估计人早跑了。”
热汗退去,晚风一吹有些微凉,修不自觉的抱住双臂,肚子也很配合的响了一下。
又冷又渴又饿,还挂了彩,在末世里这些算不上什么,但没头没脑的找下去肯定不行,他身上的金币空了,十有八九被红尾蝎搜刮走了,好在带的不多。
进入暗巷前,修找了个地方把摩托车藏起来,只是他没有食物和水,在暗巷里闹了一出也不能再去一趟,先找个地方撑过今晚再做打算。
借着月亮,修勉强弄清方向,朝建筑群外走去。
风忽然吹过。
除了干燥的凉意,修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肉的香味。
他停下脚步,伸长脖子在风中搜寻馋人的香气,不知不觉来到一栋三层小屋前,蕴含着肉香的白色水汽从小屋楼顶缓缓消散。
他咽着口水敲了敲门,楼上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
“来了就上来吧,再磨叽汤都要凉了。”
那个声音如是说道,可一楼大门紧闭,也没有开门的迹象。
修绕着小屋转了一圈,借着外墙上有几个立足点,助跑爬上了三楼,翻身落在一处平台上。
“动作挺快的,就完事了。”
老人背对着修,在锅前搅动着汤匙,香气从锅里冒出来,闻得修肚子又咕咕叫了两声。
“先干活,再吃饭,”老人舀了一勺汤汁,尝了尝吧唧着嘴说,“天台边种这葱,摘一点掐碎了给我,摘绿的那一节就行了,别给我连根摘了。”
葱?
哪有葱?
修四周望了一圈,在自己的下脚发现了被踩烂的葱......
“摘个葱这么磨叽,你还想不想......哦,是你?”
罗丹看了看修,又看了看他脚下被踩烂的葱,微微愁眉:“把土给我垄好,根埋在土里还能长,上面的叶子摘下来洗干净。”
“哦,好。”
修按照老人的吩咐垄好土堆,埋好根,再把没踩烂的部分摘下来递到老人手边。
“洗干净。”
老人往旁边一指,墙角有个水龙头:“那是过滤的雨水,想喝请便。”
修舔了舔嘴唇。
他很渴,但简单过滤的雨水喝了要闹肚子。他只好忍着洗干净葱,掐碎递给老人。
“扔锅里,给我干嘛。”
修照做,把狗啃似的葱花扔进肉汤里,锅中冒出的香气变得更加丰富诱人。
修按着肚子里的馋虫,把视线从肉汤强制转移到老人身上:“请问,您就是罗丹?”
“先吃饭。”
老人盖上锅盖,连锅一起端到天台中央的矮桌上:“你还傻站在哪里干嘛?”
“啊,”修指了指自己,“你在叫我吗?”
罗丹盘腿坐在桌前,说话间添了满满一碗肉:“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不吃,待会儿就连汤都喝不上。”
“还有别人?”
下一秒,一个人影从他刚才的地方翻身上楼,将垄好的土堆一脚踩了个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