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莫名其妙被掳走
那男子掌心迷药发作得快,但持续性似乎并不是很强,毕竟而非迷烟,想来也是怕迷晕旁人的同时也迷晕自己。而其手掌的大小与掩清和半张脸相适,恰好掩盖住的同时也无意中营造出了一个不透风的空间,随着呼吸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附着在鼻间,闷得掩清和渐渐清醒过来。
棺材仍在晃荡的移动途中,掩清和虽恢复了些许意识,但迷药的后劲犹在,颇有些午夜梦回时分半梦半醒的眩晕感,叫他迷蒙着缓了许久,才分清到底是棺材在晃荡、还是自己的脑袋昏沉。
他无意识努了努嘴,心道着受制于人不如顺其自然,本想一闭眼接着睡去,却忽然发觉那男子的手还掩在自己的口鼻之上,力度介于让自己喘气和张不开嘴的临界点,怕极了自己叫出声来似的,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再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一折腾,那男子自然也能发觉自己劫持的人质醒了过来,其嘴上虽未说些什么,却身体力行,将人推着揉着挤到了棺材边上,丝毫不见慌乱。
就是动作过于诡异亲昵,无可避免地将那差点睡去的美人闹了个八分清醒。
“松手,我又不反抗。”掩清和抬手拽住他的手腕,没好气道。
这人为何要搂着自己的脖子,又为何要凑得这么近,掩清和暂时没心思去细想,面前这人的呼吸还深深浅浅地打在他鼻梁中段,他虽是抗拒,却也没有实际行动,毕竟他向来能屈能伸,除却现下四肢无力、受人所制的原因,他更清楚的是——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
但嘴上功夫还是要有,总不能失了气势。
“再不松手,小心我咬你……”他威胁道。
只是这嘴上功夫——如今也略显无力就是了。
面前之人自然不吃这套,既不回话也不吭声,动作也没个半分退让。
威胁不成,掩清和只能憋屈地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他人本就清瘦,没了多余皮肉包裹的肩胛骨又一直磨蹭着木制的冰凉棺壁,自然是又硬又不舒坦。
在这个时候,就算性子再怎么高岭之花,也不得不屈服于温暖的阳光,而面前正好杵着这温暖的躯体,他便自然而然地往前凑了些。
就在掩清和试图将面前这人当作取暖工具之时,那男子显然也是在这棺材里憋的够久够呛,便小幅度地挪了挪身子。
好巧不巧,正当其曲起腿试图换个姿势之时,由于二人的距离过近,他的膝盖便直直怼到了大美人腿间不可言说的地方。
掩清和:!!
掩清和僵直了身体,而那男子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不妥,只触及一瞬,便将膝盖收了回去。即使他动作很轻,并没有弄疼掩清和分毫,奈何这人本身就让大美人不爽,此刻这动作便更是犹如一记通天响雷劈到了火药库,瞬间惹得火花四溅、暴跳如雷。
那受了轻薄的美人连一句“你他娘”都没骂出口,便顷刻间贯彻实施了自己方才的威胁——他偏头对着尚掩在自己脸上的手就是狠狠一口,尖牙利齿通通没过血肉,血腥气逐渐在口中蔓延。
那男子吃痛,憋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呵道:“松口。”
掩清和动作一顿,心道这声音耳熟得很,不就是那几日在通信迷雾里与自己说话的那人么!!
意识到面前这人是何方神圣,再想起从早到晚自己经历的所有事情,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掩清和顿时火气腾飞,下颚使劲,便是更加用力地咬了下去。
若说慕子云先前表现的温柔似水,并不是因为卖天庭面子或是不舍对美人耍狠,纯粹是因为策划了一场完美的拐带及绑架,略——有愧疚罢了。
可眼下手上的肉都要被人咬下来一块儿了,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气的慕子云,可谓是无法再保证什么翩翩公子的气量,一只手抽不出来,另一只手便猛然掐上面前这人纤细的脖颈,将人直摁着推了出去。
棺内昏暗,距离感便薄弱,慕子云原想着人与棺壁尚有距离,便微使了些劲,谁知竟是忽然“砰”的一声,也不知是后背还是后脑勺,总之是掩清和的身子骨直直撞在了棺壁之上,震得两人皆是一愣。
慕子云疼痛不减,掩清和尤甚,痛上加痛,面上都绷不住皱起了眉来,只是现下从脖颈传来的疼痛不适更令人难以忽视,他本想执拗着不松口,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自己这反抗简直犹如螳臂当车,脖子都横不起来就要被人掐断了。
于是乎,他不得不赶在眼冒金星前松口,并在喘气的空档里骂了句:“慕子云……你王八蛋,快松开我——”
本就呼吸困难,再硬着头皮骂完这一句,胸腔里头本就所剩无几的空气顷刻都被抽干了,掩清和费劲扒拉着慕子云的手,气息骤然急促起来,甚至还有几声不自在的嘤咛掺杂在轻喘之中,倒叫人……有些浮想联翩。
“哎呦~”
“真是的!”
“啧啧……”
是外头抬棺的人发出来的惊呼,随后还跟着些许如蚊鸣般的窃窃私语,埋怨中带着些许无可奈何,便叫人更浮想联翩了。
掩清和身子一僵,适时憋住了气。
“小声些,外头有人,你不想被人误会吧。”见他难受,怕将人掐出什么毛病来的始作俑者总算是大发慈悲放开了手,望着昏暗中他起伏喘气的模样,又轻笑着揶揄道,“你喘什么?弄的好像我要对你做什么一样。”
得了呼吸自由的掩清和捂着嘴咳了几声,又往外呸了几口嘴里的血腥气,而后没好气地骂道:“谁要跟你做什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好。”慕子云也不恼,用自己带血的手背在掩清和衣裳上蹭了几下,调笑道,“若是欲擒故纵的把式,还要多练练噢。”
……
“你试试看被人这样掐着脖子喘不喘!”
“喂——”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吃过一次亏、还差点又升一次天的掩清和被他好心放开后,非但没有见好就收,而是气都没缓匀,便又即刻反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还是双手。
许是终于被他的话、以及他的行为惹急了。
只是手小,力气也不大,他只需抓着人略显脆弱的手腕往外一掰,便可轻松脱困。
但要力气没力气、要威慑力没威慑力,或许唯一的“困”便是掩清和那有些发凉的手——如果这也能称之为“困”的话。
慕子云没费多大劲便将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挪开,道了句:“好了,别闹了。”
手都还没在那王八蛋的脖子上抓热乎就被掰开了,无计可施、无可奈何的掩清和瞬间陷入了怒火中烧的境界。
原本不必这般自取其辱,他大可念个咒直接炸飞这棺椁,只奈何这王八蛋鸡贼的很,先一步对他下了药,眼下他浑身使不上劲儿,灵气度过经脉之时也好似淤堵一般,定是后来又被这王八蛋点了气穴。
只剩无尽憋屈,掩清和咬着牙,越想越气、险些当场气昏过去。也得亏他有夜盲症,看不清慕子云的神色,不然只怕是当真要气得七窍生烟。
可慕子云作为堂堂鬼界新晋鬼王,虽是没练过什么火眼金睛,但在暗不见天日的鬼界呆久了,就也变得即使在昏暗中也可清晰视物,所以……掩清和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楚。
他自问今日言行不算恶劣,但没成想能将泠冽美人逼到这般田地,着实是有些恶劣的意外之喜。
就在这时,微微晃着的棺材停滞了片刻便往下一沉,闹出震动的同时、外头传来“当啷”一声响,显然是棺材落地的声音。
停稳了之后,棺材壁便被人轻敲了三下,显然是在打什么信号。
哑谜自然是打给听得懂的人,慕子云即刻会意,便毫不留念地松开了掩清和的手,而后曲起腿朝上一蹬,顷刻间便将他二人头顶上的棺材板踢飞。
光明再次降临,过强的明暗对比惹得掩清和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以手遮着、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才适应。
然而,当他再睁开眼睛之时,身侧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靠。”掩清和暗骂一声,抬手扒住棺材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棺材停在一间屋子里,窗外头望去的天黑蒙蒙的,压的屋檐沉重,屋里点了蜡烛,过高的相似度让人分不清这是人间还是鬼界。那筋疲力竭的美人坐在棺材里环视了一圈,而后才黑着脸、缓缓从那棺材里爬出来。
桌上烛火安谧、火苗偶有跳动,屋里也安静的很,全然没有另一人刚经过的模样,掩清和揉了揉发痛的脖子,暗自记下了这笔债。
他本想着巡视一下环境,便走到窗前将那窗户打开,顷刻间倒灌进一股冷风来,吹得他猛然打了个寒颤,忙将窗户关上。这风吹得人寒从心起,逐渐向外蔓延,惹得总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既视感,说是冷风,实则更像阴风。
除却荒郊野岭、乱葬坟冢,人间少有这般猛烈的阴风,更何况还是在这有屋群、有人烟的地方,尤显诡异。
掩清和走到门前,本想着那王八蛋将自己掳来、就定是布下天罗地网,防止自己逃脱,谁曾想这门竟是一推即开,毫不设防。
——但门外的世界和门里边的,是一模一样。
掩清和扯着嘴角嗤笑了声,看来自己确实是到了鬼界,且遇上了真鬼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