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给他的尸体下了禁制,陶疏没有办法再动手取玉了,只能干巴巴地在原地蹲着。
他听见外面的车夫称呼那个人为“王”,什么“王”,大王,王爷?应该是姓王吧,或者风太大,他没听清。也有可能其实说的是“汪”呢,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之类的……
没等陶疏的思维自由发散太久,马车不平稳地晃荡了一阵,陶疏稳住自己的魂魄不被甩飞出去,然后就见自己的尸体摇摆了两下对着自己以脸朝地的姿势趴在了地上。
陶疏:“……”
“那些人处理完了。”外面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呵,一群小喽啰,简潮……”那个人突然收了口。陶疏知道那个人不想要自己听到这些消息,但是和简潮有什么关系?
那个人掀开车帘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也不说话又把陶疏抱在了怀里。陶疏觉得那个人心情不好,不过他更关心的是简潮的事。
“你对简潮总是格外的在意。”冷不丁那个人冒出一句,语气有些酸溜溜的。陶疏正等着他的下文,他却闭上了嘴。这次是真的昏过去了。
混蛋,好歹把他身体的禁制给取消了吧。
马车空间内的血腥味更重了,浓郁的陶疏想要打人。
所以最后陶疏无聊的在车里呆了一夜,仔仔细细地试图理一理自己的记忆。
还真让他又想起了一部分事情和人,但是都完全没有办法和这个人匹配,他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或者是存在于陶疏没有想起来的那部分人当中。
终于过了很久那个人又醒了,又开始像个疯子一样对尸体絮絮叨叨说话。无外乎就是什么自己想都别想摆脱他,就算到了地域十八层也会把他抢回来啊,说自己没有良心等等之类的。
而陶疏也有够无聊的,就飘在他的旁边一手撑着脸,盯着尸体听他说话。
陶疏:“……”不过反正他是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就是欠了人家的情债呗。
啧啧啧,怎么还有这么纯情的一个人,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外面突然传来了吆喝声,这是到了集市了?陶疏心里想着,那个人却喊了一声:“停车!”
“怎么了,公子?”这时,外面的人改变了对他的称呼。
“我去买桃酥。”
陶疏心里受到了触动,他爱吃桃酥这件事并不是一个秘密。他以前生活在子叶村,村子以桃酥为特产的,他母亲也爱吃,他也爱吃。
当初他还深受仙宗的那些达官贵人宠爱时,天天有各种各样的桃酥呈递到他的面前。后来忘了怎么回事了,他就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魔头。陶疏觉得,应该也就不过是这些人觉得自己身份尊贵,没想到最后竟然被他这样一个人戏耍了心里憋屈吧。
其实倒不是陶疏戏弄他们,若是真要算账,应该去找简潮的,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简潮指使他干的。
陶疏估计驾马车的人应该也挺无语的:“属下去买。”
“他爱吃的那一种是最普通的,上面洒了芝麻的。”
买了桃酥后他们又驾了一会儿马车到了城郊的一座别院里,那个人抱着他惨不忍睹的尸体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进去了。
旁边驾马车的人陶疏倒是看得清楚,普普通通的老实长相,脸上还有一些雀斑。
进到别院后,迎接的又是另外一个人。长相也看得清,小眼睛,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最特别的是他的双瞳,诡异诱人。他的眼睛四处转了转,陶疏感觉他貌似看到了自己,吓得动也不敢动。
“子虚,快看看!”那个人一脚踹开房门,将陶疏自己都嫌弃的尸体直接小心地放在了床上。
名为子虚的,也就是那个来迎接他们的双瞳人眯着眼睛,咧开闪着寒光的一口白牙,对着他的尸体道:“不错不错。”
子虚伸出手,又黑又细的指甲轻松划开了陶疏手上的皮肉。已经死了一晚上,早就流不出什么血了。
“什么不错?”那个人很没有耐心,语气有些暴躁。
“公子忘了属下说的话了吗?哈哈哈。”子虚又意犹未尽地摆着陶疏尸体的脸看了看,“哎呦,死的真不错,这个身体要不成了。”
陶疏觉得那个人应该下一秒就要动怒了,结果他却只是忍了又忍:“不行,能补救吗?我已经尽全力早去了。”
“当然可以啦!不过代价肯定会更大一些。”子虚眼里闪出不明的精光,“七天!七天,我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身体。”子虚的眯成一条缝的眼睛打开了一点,目光却是瞄向陶疏站着的方向。
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陶疏打了一个冷颤。
“可是,他的魂魄怕是等不了七天,咱们也瞒不了七天,地府的人不久就会找来的,得先给他找另外一具身体。”
“我会安排的。”那个人目光深沉地看着陶疏的尸体,“他向来爱美,脸一定给他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说完后那个人就走了,陶疏猜想他应该要去给自己找新身体了,想追上去,可是走了十步也就走不动了。
“你离不开十步的,相信我,待在自己尸身旁会舒服很多。”子虚阴森森道。
“你果然看得见我!”陶疏毫无意外地直视着子虚,“那你就应该告诉那个人,我一点都不想回来,放我回地府,这对他和我都好。”
“不,不好。”子虚摇了摇头,“对他不好。”双瞳泛着阴冷的光,只是笑而不语,看起来十分欠打。至少陶疏是这样想的,但是他打不到他,只能在一旁生闷气。
“你为什么不跟他说你看得见我?”陶疏倒是适应的很快,看着子虚对他的尸体动手动脚,抽了抽嘴角,最后无法再看下去,寻了块地坐着看向窗外。
“呵呵呵,他自然是知道你在旁边的啦,否则那个东西在你身上发挥的什么作用?”
“那块蓝色的玉!”陶疏反应过来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子虚不说话了,开始往一旁的浴桶里倒各种各样的东西。陶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不知道说什么,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人有大病。
陶疏想了许多种逃脱的方法,可是最后都被他自己否认了。
他认为最有可行性的就是自己不进入那个人给他新找的身体里,但是后来又觉得不太可能,这个人能够跟个疯子一样从地府把他的魂魄叫回来,区区一个借尸还魂难道还做不成吗?
但是他,真的已经受够了,现在是连死的自由都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