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晓阳带着林青来到一家新开的湘菜馆。林青虽然怕辣但是却喜辣,吃到嘴肿也停不下来。与他不同的是,齐晓阳一口辣都不能吃,只能吃些清淡的小炒。他一边喝茶一边看林青吃的满头大汗,笑意渐浓。
现在这时候并非饭点,食客不多。林青吃的正欢,忽听齐晓阳咳了两声,又放下手中茶杯扶住了额头,面色有些苍白。林青放下手中食物看了眼齐晓阳有些担心:“怎么了?”
“无事,”齐晓阳声音有些虚弱,“略感不适。”
林青刚想问是不是辣味太浓,就见齐晓阳捂着肚子倒了下来。
“齐晓阳!”林青扔下手中刚拿起的筷子,站起身冲过去握住齐晓阳的手腕探脉。他刚一触到齐晓阳脉搏脸色忽的一变,大喝一句:“店家!!一桶水一杯盐马上拿来!!”
小二凑过来有些不解:“怎么了客官?这盐贵的很,不能轻易给的。”
“这,是当今宰相之子。”林青抱着齐晓阳的头,表情变得可怖,满脸杀气看着那小二,沉声问道,“你有几个脑袋够赔?”
小二一听,连忙转身准备。林青现在已经顾不得许多,伸手进齐晓阳喉间,用力一按。只听得“哇”一声,齐晓阳将胃内食物吐了一地。此时小二已经拎着水桶走过来,看见一地污秽连忙放下水桶捂着鼻子跑远。
林青强忍着味道,用水瓢舀了一瓢盐水灌进齐晓阳嘴里,厉声道,“掌柜的,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一个人离开客栈,若有人离开我绝不客气。”说罢拿起桌上筷子用尽全力甩出去插在饭馆门上以作警示。
被叫过来的掌柜满脸惊恐的看着陷进大门一半的筷子,连忙点头阻止了想要往外跑的食客。
林青帮着齐晓阳灌盐水,灌进去之后又摁着喉咙让他将水都吐出来。几次过后直到吐出液体颜色变成清水状态,林青才脱力的最在地上长吁口气:“老板,煮点小米粥,要加红枣。另外我需要借间客房。”
“好好好,客官随我来。”掌柜忙点头哈腰的为林青指路。
林青用力将齐晓阳打横抱起来,跟着掌柜的进了里间。安置好后,他坐在还在昏迷的齐晓阳旁边,心跳个不停。他将手指搭在齐晓阳脉上,静静监测着齐晓阳的状态,空气安静再加上疲惫,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齐晓阳醒来的时候,林青靠着床头打着小呼噜,身上还带着已干的污渍,手指搭在他的脉上睡得很香。齐晓阳笑了笑,动了动手,想把被子往林青身上扯,却发现自己这么一动林青就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对方,不同的是一个焦急,一个虚弱。
“辛苦你了,衣服都脏了。”
“你呢?”林青看着齐晓阳的脸,语速快的出奇,“头还晕吗?还想吐吗?肚子还疼吗?”
“我应该,没事了。”齐晓阳伸手,将林青的手指搭在自己脉上。
林青摸着齐晓阳脉象强壮有力,再无异像。这才松了口气,起身道:“没事就好,那我去去就回。”
齐晓阳知他要去做什么,手掌一扣握住林青的手,用力握了握随后松开:“好。”
林青点点头,转身大步出门,步子迈的坚定有力。
此时大堂的食客们早已怨声载道:
“你们又不是知府!凭什么扣我们!”
“就是啊!我们还没有找你们说饭里有毒呢!”
“那俩人是谁啊?说话你们就听?”这话一出,众人就听见一个人接道——
“林府二少爷,这身份够不够?”
只见林青从里间走出来,走到自己那桌看了一眼饭菜,用筷子拨弄两下齐晓阳的吃食,随后冷笑一声再抬头看向食客们,“把你们的手都伸出来吧。”
众人皆知林府二少爷吊儿郎当是个无用的纨绔任人拿捏只会耍嘴皮子,可如今这副模样似乎比战场上凶猛的林帅还要让人胆寒。所有人当即噤声,老实的将手伸出来。
林青低头,将众人的手和衣袖挨个闻过去。而后看向掌柜:“都在这了?”
“是是是,不敢欺瞒林小少爷。”掌柜的满脸赔笑道。
林青正奇怪就听得一微弱声音传来,“人数不对。”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齐晓阳扶着墙壁喘着粗气,脸色有些苍白。林青见了咒骂一句,小步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齐晓阳,怨道:“你怎么来了?”
“我无事。”齐晓阳拍了拍林青的手背,笑道,“人基本上都在这里,只是我记得中毒之前有三名杂役,现在只剩下了两名。”
“啊!”掌柜恍然大悟拍掌道,“公子这么一说的确是少了一个人,叫陈海。话说他刚刚说去了茅房,怎么现在还不回来?”
“混蛋。”林青小声骂了一句,就要追出门,可他旁边的齐晓阳却摇摇欲坠,开始有些犹豫自己到底去哪儿。
“你若是想去,就不要管我。”齐晓阳没什么力气,只能贴着林青耳朵才能将自己的话清晰的送进对方耳中,“我已经醒了,这家店离宰相府不远,我自己回去,你不必管我。”一句话虽短但是对于齐晓阳来说却非常耗费体力,他顿了顿继续道,“前路那么长,你既然想走,我也会很快就追上来的。”
林青看着齐晓阳强扯的笑容,有些感动。他刚想说话就被齐晓阳打断:“你不必自己一个人,我陪你。只是你要等等我。”齐晓阳拍了拍林青扶着自己的手以示安慰:“去吧。”
林青看了一会齐晓阳,随即点点头,“我去去就回。晚些时候去寻你。”
话已至此,两人便只能暂时分开。齐晓阳叫杂役扶着回了宰相府休息。而林青则根据掌柜画的图先去陈海家中看看。
陈海家住城西,林青走了好一阵才走到。门口一棵青松树,院中大门虚掩。林青站在门口盯了一会便直接踹门而入。院中空无一人,甚至生活痕迹也只能从未叠的被子上看出来。林青在屋里找了半天才推门出去,又绕着陈海家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馄饨摊。
林青晃晃悠悠走过去,坐在椅子上,“老板,来碗馄饨,加香菜和辣子,不要醋。”
“得嘞,您稍等。”馄饨店老板应道。
林青看着陈海家大门,直到馄饨上来周围依旧无人归来,他看着老板问道,“老板,您经常在这摆摊吗?”
“那可不。”老板笑着,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对着陈海家隔壁仰头示意,“喏,就那边的房子,我就住在那。”
“哦?那您知道这房子住的谁吗?”林青指着陈海的房子问道,“我想在这附近做点买卖,看这房子不错想问问屋主卖不卖。”
“那家啊,肯定认识啊,我们老邻居了。”馄饨老板像是个健谈的,一听这话就坐在林青对面开始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我看你小伙子挺好,作为老人家得劝劝你,那家房子啊,买不得。”
“哦?”林青来了兴致,睁大眼睛瞪着老板下文。
林青眼大脸圆,虽然及冠但还有点稚气未脱。而巧的是老板家孙子刚刚出生,他一见林青这副模样生的满心欢喜,看见他就想看见自家的小孙子一般,和善笑道:“那家主人啊,叫陈海,没啥能耐,就只能做做杂役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但是耐不住长得好看,硬是攀上了乡绅家的女儿。所以那房子是拿着老婆的彩礼钱买的。可惜,那姑娘了。"说到这老板惆怅的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惋惜道,”遇人不淑。那陈海长的人模狗样,但是心却黑的很。又是赌博又是酗酒,还打老婆!你说怎么好人就碰不见好人呢?“
馄饨老板喝了口茶水继续道,“我见过那闺女,心善人长得也好看。偶尔有时候周围邻居穷了,还不忘接济,就我老娘病重无钱的时候还是那闺女伸出手来帮的忙。可惜了!一尸两命!”
听见这话,林青脑子里不可自制的想起了自家大嫂,深吸几口气才平息心头愤怒静待老板继续说。
“那闺女怀了孕,告诉了陈海。可是陈海呢?那天正好输了钱,回家又听见老婆怀孕,就非要什么他不回家老婆怎么能怀上一定是别人的,不听老婆说话就动了手。”老板满脸唏嘘,眼神直勾勾的还带了点泪光,“结果呢!失手给人打死了。”
“陈海失手杀人官府不管?”林青有些疑惑问道。
“官府?”老板笑着看着林青,“小少爷是给宠大的吧?”
林青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点了点头。
“一看就是,被家人保护的很好,这世间的险恶是半分不沾啊。上层的公平都不能完全保证,更何况这底层的公平呢。小少爷日后若是当了官别忘记这层小平民啊。”老板宠溺道,但还是说了后续,“听说是有人疏通了关系,再加上是陈海失手推了人,那闺女自己撞在椅子上的,所以打了几板子关了几天就放走了。”
林青有些不满,“那,后来呢?”
“后来陈海就不怎么回家了。乡绅好像势力没有陈海背后的人那么大,也搬走了。”老板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招呼客人,“所以说,寓意不好,小少爷别买了。”
林青有些不甘心,站起来道,“我不忌讳这个。那,哪里能找到陈海?”
“小孩不听大人说话呢。”老板摇摇头,“实在想找的话,去聚财赌坊吧,老婆死了以后他就总去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