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娇娇睡得很久,醒来的时候家里三个男人或站或坐或趴,都伏在自己床边。她透过缝隙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摇床,竟只有翠儿和奶妈在新丁旁边。蒋娇娇张口声音沙哑:“宝宝起名字了吗?”
“还没。”林白坐在床边,见人醒了连忙抓紧蒋娇娇的手生怕人跑了一般,语气里带着责备,赌气道:“那俩小兔崽子害你受这么大苦,才不给起名字。”
蒋娇娇有气无力的瞪了林白一眼,又望向林良想起身行礼,却实在没有力气,只得微微垂下头:“请父亲赐名。”
被点名的林良抬头,透过蒋娇娇像是看着另一个人一般,沉默良久才晃然回神,眼珠子转了转才开口:“男孩叫林忠,女孩叫林雅。”
蒋娇娇熟悉父亲举动,见他如此快的决定名字无奈笑问:“父亲莫不是刚刚才想的吧?”
“当然是。”林良被戳中心思,气鼓鼓的往外走,边走边骂,“那群丫鬟婆子哪儿去了?夫人醒了也不说拿点吃的喝的来伺候,平日里赏钱都打点没了吗!”
蒋娇娇摇摇头又看向林青,眼中带着点宠爱:“小叔叔起个小名?”
林青趴在床边托着下巴,被大嫂这么看过来视线都不知道放在哪里,闪烁着眼神声音都沉在了喉咙低处:“男孩叫狗蛋,女孩叫宝儿。”
“不好听,换一个。”蒋娇娇不满意。
“男孩叫包子,女孩叫宝儿。”林青想都没想就矫正道。
“还是不好听。”
“男孩叫馒头,女孩叫宝儿。”
“青儿是饿了吧?”蒋娇娇被他气笑想抬手拍他脑门,却因为用力不小心扯动伤口,疼的皱眉,抬起的手也垂了下来。
林青领会,握着蒋娇娇的手拍在自己脑门上,倔强的加重了语气,又带着自责和埋怨,“男孩叫馒头,女孩叫宝儿。”
“我同意!”未等蒋娇娇再做反驳,林白忽然接道,“就这么定了!媳妇你好好休息,养好身子。”
林白林青态度强硬,蒋娇娇只能妥协。于是林家第三代的子孙名字就这样被草率的决定了。
林青想留下陪着大嫂坐月子,只是林良不答应,随便吃点饭就算过完了林青的生辰,然后就拿着棍子赶他回了书院。
回到书院的林青径直奔向了房间,推门进门关门锁门,四个动作行云流水。齐晓阳打从林青风风火火跑进院子的时候就知道了,放下手中的书等着后文。
冲进房间的林青一把揪住了齐晓阳的领口,咬着牙,恶狠狠低声问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逃课是去看了大嫂?”
齐晓阳皱着眉头,林府喜得双子的事情传播的很快,但是按照日子孩子的确是早产。他不用想就知道定是出了问题,再听见林青这般询问基本上就猜了个七七八八。他用手将林青的手掰开,沉声道:“你冷静点。”
齐晓阳声音稳重安静,林青看着齐晓阳的眼睛,看了一会才放开手坐到自己的床边抱着头不再说话。齐晓阳跟着过去坐在了林青对面。
“我知道不是你。但是我......”林青抬起头,双目通红声音沙哑,“我父兄和嫂嫂都未怪我,但是我原谅不了自己。”
齐晓阳安静地听着,他很想伸出手拍拍表示安慰,但是却最终没有付诸行动,而是开口冷静分析:“纸包不住火,只要有前奏,后续你大嫂知道这件事是迟早的事情。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谁去激怒了院长。”
林青直起身子,想了一会道:“院长的那只猫很大又胖从不往外跑只在书院内活动,按理说只要是在书院就一定会有动静,但是却偏偏没有动静。猫是被毒死的,唯一有理由下药的就是饭堂,因为饭堂食物多需要防着老鼠,再者那天晚上饭堂杀鸡,就算是杀猫流血也不会被怀疑。”
“学生都在上课,先生也在屋里,可以活动的人就是杂役。”齐晓阳接道,“所以只要你因为被诬陷而挨打,你大嫂知道后出事是早晚的事。现在的问题就是,你上课睡觉的事情院长早就习惯也很少理会,那么那天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呢?”
“对啊。”林青挠了挠头,有些无力,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本来不管的院长忽然过来呢。
“除非,院长那时候就在附近。所以先生走出去以后,正巧碰上了院长。”齐晓阳道,“因此我出去打听了,那天院长正在找猫,又在课堂屋子附近听见了猫叫,所以才会寻声过来。”
林青摸着下巴眯着眼睛仔细回忆,恍然大悟:“那天我走的时候看见饭堂的张二钱就在附近,我还躲他来着!”
齐晓阳点点头:“我也看见了,当时只当是他在帮忙找猫。后来想起来感觉不对,就在你走的这几天我去找了张二钱。”
“那孙子呢?”林青撸着袖子起身,咬着牙往外走,“找到他,我非先揍他一顿不可。”
“不必找了。”齐晓阳拉住林青袖子摇摇头,“他昨天跟院长请辞,我便去他的住处找他问这件事。”
“人呢?”林青有种不好的预感。
“死了。”齐晓阳脸色严肃,“被毒死的,他吃了和猫一样的药。你回来之前,院长刚刚去府衙协助办案。”
林青听了,重重的坐了回去,有些无神的看着前方,低声喃喃:“查不出来的。”
齐晓阳和林青并排坐在了一起,有些担心,但是却不知怎么安慰也没办法安慰。他没敢说的是,自己察觉这些情况去调查的时候,对方将自己的尾巴都藏得很好。蒋娇娇出事之后张二钱立马请辞,就连给人思考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当天晚上就被杀。这种灭口方式说明对方不仅有权还有钱,甚至背后的势力很大,做事又干脆利落,指向性十分明确,必非常人。所以单凭知府,必然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齐晓阳,我以为我避开锋芒,他们就能放过我。”良久,林青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不怪你。”齐晓阳终于还是拍了拍林青的后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林老将军手握重兵,在朝中称霸多年,就算现在人去塞北,可这积怨是陈年攒下来的。哪怕皇上握着人质也依然会担心林良起兵,更何况那些本就想让林良死的人。单就这件事而言,差点就能伤四人性命,买卖属实不亏。林青也是无辜受害者,这确实不怪他。只是在其位身不由己罢了。
“齐晓阳,我不想太被动。”林青忽然抬头,眼神变得坚定,“至少,他们的目光不能放在我大嫂身上。”
齐晓阳盯着林青的眼睛有些出神,他知道为了掩饰自己这么多年林青做了多少努力。可是现在这位小公子准备出手了,他想将所有的矛头都揽到自己身上,而父兄在外,大嫂又无权势之时,他只能靠着自己。想到这,齐晓阳看着林青的目光变得柔和,他身为宰相之子,和林青又有何不同,不过是父亲在身边罢了。齐晓阳抬起手用力捏了捏林青的肩膀,认真道:“我陪你。”
“可是……”林平有些犹豫。
“不怕。”齐晓阳收回手,“我知道你怀疑谁,但是这件事若真是我父亲做的,至少还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一条生路。”
“我没说怀疑宰相......”林青说话的气势连自己都觉得违心。
“我其实在想一个问题。”齐晓阳道,“这件事情看似最受伤害的是你,但是我想他们应该最终目的就是对着你大嫂去的,而且还是要胎死腹中一尸两命,但是却出了岔子。”
林青知道齐晓阳指的是什么,只是他实在不敢设想那个结局,便闭口不言等着齐晓阳继续说。
“本来是可以完成那个......的,毕竟将军和少将军回来需要时间,而你又在养伤中,这段时间有无数的机会可以去送信,因为只要信送到了,就没人能来得及救你大嫂。可是事实却是等到你们都在家的时候才去送信。”齐晓阳喝了口水继续道,“我觉得能迅速灭口且做到毫无痕迹的人不会遗漏这一点,那么就可能出现了第二种势力,这种势力不想让你大嫂死,但是又不得不让你大嫂出事,所以才会在中间横叉一脚。”
“可是,我想不到是谁。”林青有些懊恼,“这种势力我感觉有点中间性质,说不上到底是敌是友。而且,为什么大嫂一定要出事?”
“因为这样,就可以让朝中唯一的林家势力,也就是你出手。”齐晓阳抱着手臂一脸坦荡,“所以我怀疑这股中间势力是我爹,如果你动了,那朝中的文武势力就不至于像现在那么倾斜到宰相府。我爹也可以不用再畏手畏脚,甚至可以放开手去做很多事情。而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你也是这么想的。”
林青不敢看齐晓阳的眼神,因为此时他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另一个可怕的事实——如果不是宰相呢?如果是林家人呢?
“所以,我们去证明吧,证明我爹虽然跟将军不对付,有他的野心但还算是个好人,也从这个过程中把这些害人的东西揪出来。”齐晓阳看着林青双眼发光,“就明天,因为老师们去府衙所以会放一天假。你想先从哪里开始?”
林青被齐晓阳眼睛里的光打的直发晕,只能抛开脑中恐怖想法把视线放在天花板,想了一会开口道:“从药开始。”
齐晓阳轻笑一声回道:“英雄所见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