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大殓之后离下葬还有一段时日,灵堂设在乾安宫,历代皇帝驾崩后都要在乾安宫停灵二十七日,每日安排皇室宗亲和朝廷重臣守灵。南齐自立朝以来特别注重礼仪法度,哪怕是皇帝遗诏写明了丧事从简,也必定要大办一场的。许多宗室王侯对守灵向来乐此不疲,只要接到了讣告,立刻收拾东西往京城跑,能多待一天就多待一天,如果新皇帝应要简办,他们就长篇大论地往京城递折子,看得皇帝不胜其烦。
这些诸侯一辈子待在封地,好不容易有机会去京城透透气,自然不甘心连这个机会也被剥夺。同样,借着给先帝守灵,他们可以尽可能打探消息,在宫里安插眼线,倘若真想搞什么小动作,就更不能错过了。
或许是为了防止诸侯们相互勾结,不知哪位皇帝想出来“一王二臣”的法子,每支守灵的队伍由一个诸侯王和两名重臣为主,前朝后宫和宦官小侍为辅,这样一来,诸侯们私下串通消息的概率被大大降低,诸侯们也不敢再递折子说闲话了。
沈弈和昌邑王的争斗终究以昌邑王失败告终。一时间昌邑王成为群起而攻之的对象,凡是稍微有点势力的都想着过去踩上一脚,更别谈什么威望可言。
沈辰被安排在第二个七曜日守灵,朝中礼仪、祭祀本是礼部的职责,也不知道荀江怎么想的,居然把自己和沈辰排在了一起。好在沈玦看过之后把他俩调开,虽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沈辰还是挺感激他的,毕竟自己可不想连着七天跟仇家大眼瞪小眼。
于是,沈辰便被调去和岑澜、大不悟一起守灵。岑澜为丞相,不悟为国师,二人都是沈玦朝中一顶一的重臣。
沈辰对岑澜的印象止于大殿外擦肩而过的那个背影,小说里岑澜只是一个炮灰反派,他对岑澜的介绍也仅仅是一句“深得沈玦信赖”。没想到这个世界里深得皇帝信赖的岑澜居然是一个只有弱冠年纪的书生。
“臣不悟参见侯爷。”
如果说岑澜是个典则雅俊的文人,那么这位不悟国师足足配得上上大齐的“智囊”之美誉。
毕竟,大不悟眨眨眼睛就能明白,能够称得上丞相和国师一起陪着守灵的,必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
沈辰想起来,小说中他对于大不悟还是有一定描写的:
国师不悟年二十有四,运筹帷幄,实卧龙凤雏之才,时敌国南下,不悟为之谋,深感江郎才尽,愧于社稷,乃面北自刎。
现在的大不悟还是个平时耍点小聪明、和岑澜斗斗心眼的“混子”,沈辰难以想象国破家亡之际他只手托起南齐半边天、最后无奈赴死是何等的绝望。
当然,那也只是小说里才会发生的,现在早就偏离了小说的方向,想来里面人物的结局也会有所不同吧!
想来再过一个七曜日守灵就彻底完成了,老皇帝存在于世的最后一点痕迹也将被抹去,他们这些做诸侯的也不得不回到封地,等着下一道回京圣旨。
可是沈辰不这么认为。
就像有句话说的:人活着不是为了死的。
他来京城也不是为了走的。
无论沈玦愿不愿意承认,他都在向沈辰传递着一个信号:他在治国理政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
纵使岑澜和不悟聪明,可手握大权的终究是皇帝,皇帝无用,就算耗死他俩也没辙儿。
“紫衣玄冥,想办法把镇北军撤回去,留下你的人,让他们穿上平民衣服进京,然后把‘沈弈和朝中重臣勾结’的消息散布出去。明白吗?”
“可。”
“算了,你先去做我交代给你的前两件事,做完以后来找我。”听到紫衣玄冥答应得这么痛快,沈辰总是有些不放心。
“可。”
“......”
送走紫衣玄冥,沈辰觉得有必要忽悠沈弈去找一下荀江,可这事儿他不能自己去干,得找个说话有点分量的。虽说崖山一役目的是拉昌邑王下马,可沈弈既然能打败昌邑王,就说明他拥有比昌邑王还要强的兵力,他越是赢了,就越是招人忌惮。本来沈弈最聪明的做法是装模作样和昌邑王打一打,然后赶紧派人回京城报信,这样既能保全兵力,也不至于遭人怀疑。而他偏偏选择了锋芒毕露地大干一场,到头来还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