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呀?我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谢明朝放下食物,眉眼耷拉着望向晏珏,“晏哥,让我拍完吧。”
晏珏喝了一口咖啡,冷哼:“接这点戏,你惹上宁依澜,又扯到那种饭局上。你还问我为什么?”
“我,我这不是都认错了嘛。我以后肯定离她远远的,再说,她不是都要出国了。”谢明朝确实想把戏演完,半路撂挑子的事情他做不来。
他不仅想把这部戏拍完,还指望着角色加持去试镜陆之时导演的《在海边》呢!参演了陆之时的电影,挑了大梁,才有资格堂堂正正地和晏珏表达心意啊!
谢明朝走到晏珏的身边,蹲下,祈求道:“晏哥,拍完这部戏好不好?我谁都不招惹。真的,我发誓!”
“谢明朝。”晏珏瞪了他一眼,重重放下杯子,语气相当不悦,“最近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谢明朝说不出话了。
“你跟我几年了?”晏珏身子往后靠,双手自然环住了胸。
“五……五年。”谢明朝有点忐忑。干嘛问这种问题!
“五年了呀。”晏珏声音带笑,“真够久的。”
谢明朝摸不透晏珏的心思,只能在心里祈祷,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意思。五年不够久,一点都不久。他还想要更多的五年,一个又一个的五年。
“我还记得第一天,你站在门口,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背绷得笔直,手却还在抖,说自己会很听话,绝对不惹事。”晏珏突然笑了,眼神里露出些许怀念,“还是那时候招人喜欢。”
谢明朝呆呆地望着他,如芒在背,试探着问:“您现在不喜欢了?”
“你说呢?”晏珏捏了捏谢明朝的脸颊,扯得他嘴角很疼。
谢明朝没来得及回答,晏珏就离开桌子,套了件风衣出门了。
果然,五年太长了。
长到让人担心是不是要结束了。
谢明朝蹲了好一会,直到脚麻了,才垂头丧气地起身,换下睡衣,穿上晏珏替他准备的红色冲锋衣。
他在木屋里转了好几圈,看见晏珏连手机都没有带走,心才稍稍安定下来,鼓起勇气推门找人认错。
最近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认错。
假扮宁依澜的男朋友,是他错了。替宁依澜出头,在酒店打了人,是他错了。现在想把戏拍完,忤逆了晏珏的安排,肯定也是他错了。
哎,有什么办法。
晏珏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
以前,晏珏面对谢明朝,基本是不笑的。所以,谢明朝光凭一个笑不笑就能猜到晏珏的心情。笑了是开心,不笑是不开心。
后来,晏珏笑得多了,又衍生出其他的含义。笑不露齿是敷衍应和,笑得眉眼弯,是心情不错。而笑着说不好听的话,是盛怒前兆。
这些天,晏珏似乎对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
难道真的厌倦自己了?
谢明朝想到刚刚晏珏的问题,一拍脑门,骂自己:“还愣着干嘛!赶紧追啊!”
木屋外是晏家的私人农场,有好几十亩地,期间绵延着不少的蔬果大棚。以一排尚未露芽的柳树为界,往南面看,还有好大一片水塘。
谢明朝站在木屋门前的台阶上,极目远眺,左顾右盼,终于看到一个穿着长风衣的男人,站在鱼塘旁边和几个工人说话。
工人们都穿着干练的短外套,和高挑身材,意气风发的晏珏形成鲜明对比。
只是一个远影,就让谢明朝心脏怦怦直跳。
“把人抓牢一点!不让拍戏就不拍了。干嘛要惹他生气啊!”谢明朝给自己打完气就赶紧跑了过去。
跑得太快,冲到晏珏身边的时候,还有点气喘吁吁。
晏珏脸上带着和工人聊完天的笑容,回头问:“跑什么?”
谢明朝看看旁边撒网的工人,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扯着晏珏的风衣:“您穿那么点,冷不冷啊?”
晏珏挑了下眉,说:“双面羊绒,不冷。”
谢明朝哦了一声。
旁边的工人憋住笑,脸都涨红了。
谢明朝知道他们在笑自己,又不能反驳,挠挠头说:“我不拍了。都听你的。以后所有的戏,我都听你安排,好不好?”
晏珏沉默地看了他一会,牵着谢明朝的手,就往蔬果大棚走去。
“想明白了?”晏珏问。
谢明朝狗腿子一般地献媚:“明白了。晏哥对我好着呢。是我不懂事,不听话。我都改,好不好?”
“最后一次。”晏珏的意思很明确,他的耐心快用完了。
谢明朝赶紧又说了几句好话,总算是将人的心情捋顺了。
这几天倒春寒,走在地里边,四面没有遮挡,北风刮到脸上,确实有点冷。
晏珏顺手掀开一个蔬果棚的塑料门帘,将人带进去,说:“尝尝草莓。上次看你吃了不少。”
“上次?”谢明朝皱眉,眼珠子一转,想到之前独自在家,懒得吃饭就到冰箱里翻水果吃。冰箱里草莓最多,他吃了不少。
原来晏珏还检查了冰箱?
谢明朝喜滋滋地抱住晏珏,激动地说:“晏哥。”
“自己去挑。”晏珏笑着任由他抱了一会,语气也变得松快。
谢明朝识时务,从大棚入口处的挂钩上取了个小竹篮,乐颠颠地往里面跑。他弯着腰,左看看,右看看,感觉每一颗都长得很好看,看着一颗比一颗大。
草莓胀肚,不能多吃。他得挑最好的摘,不能浪费。但是挑着挑着就花了眼,到底选哪一颗啊!
“谢先生?”旁边有人叫他,谢明朝愣了愣。
一看,原来是欢姐!她正挽着个大竹篮子,里面满满当当地摆着刚摘下来的草莓,一颗颗看着特别大特别红,很是水灵。
“欢姐!你选的草莓看上去好好吃呀!”谢明朝看着眼红,但也不好意思直接要,就夸起来了。
欢姐笑着说:“你想要的话,给你吧。”
谢明朝知道她是给宅子里备货,直接拿走也没关系。但听到她称呼谢先生,就觉得自己和晏家之间生分着呢,就没好意思伸手接。
他找了个理由:“我想自己摘。”
“哎。那我就不打扰谢先生了。”欢姐说完,挽着篮子继续往大棚外走。
谢明朝嘟囔着嘴,碎碎念又不敢发出声音:“哼,我自己来。”
这下他的动作变快了,一口气挑了好几十颗草莓,在小竹篮子里堆出个小小的山尖来。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竹篮,走回去向晏珏献宝。
欢姐正在和晏珏道别,圆圆的脸蛋上挤满笑容,说话也和气:“白少爷早上说想吃草莓。我来采点新鲜的。”
谢明朝每个字都听得明白,而且懂得透彻。
这个白少爷肯定是说白乔然!那个偷偷接了晏珏电话的家伙。
欢姐居然要给他准备草莓,还是来采新鲜的!!!
为什么是白少爷,不是白先生?
谢明朝不说话。
晏珏摆摆手,说:“你先回去吧。”
欢姐提着篮子出去了。
阳光透过棚顶,显出朦胧的光线。谢明朝还愣着没动,他盯着晏珏看。
晏珏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型如今松散地搭在前额,柔化了坚毅的眉峰,因为带着笑,眉眼稍稍有点弯,目光也软得让人心悸。
他年纪不小了,算起来,应该有37岁。但长期节制的饮食和规律运动,让整个人都散发着健康与自信。
“摘好了?”晏珏从谢明朝的篮子里挑了一颗大的,扔进嘴里。
谢明朝看着心潮澎湃,直接抬头,吻了上去,尝到晏珏嘴里鲜甜的红颜香。
晏珏猝不及防,过了好几秒才反客为主,夺回主动权。谢明朝有点招架不住,草莓篮掉在地上,滚散一路。
当冲锋衣的拉链被扯下,晏珏的手伸进来摸向后背的时候,谢明朝的神智才稍稍回笼,推说着,草莓都掉了,好贵的。
旁边还有些工人在打理园圃,晏珏没再坚持,反而轻易放过了他。
两人就近重新摘了点草莓,笑着回木屋。
一路上,谢明朝还在说,这一篮没有自己选的大,太随意了。
晏珏只说:“这是我摘的。”
谢明朝就转了话头,笑着说:“虽然不大吧,但肯定很甜。”
晏珏哈哈笑道:“你这点鬼心思,都花在我身上了。”
“那不然呢?我还想继续跟你五年,五十年呢。”谢明朝一时嘴快,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说完就想打嘴巴,尴尬地扭头:“其实,我是说,就是……”
没想到,晏珏揉了揉他的头发,风轻云淡地说:“好啊。”
好,好啊?!
谢明朝对晏珏的回答,惊讶地连下巴都掉了,咬着嘴唇咯咯笑。笑完之后,又觉得好奇,用戏虐的表情问:“晏哥,五十年可都成老头子了。”
“放心,养的起你。”晏珏哈哈大笑,“退休工资少不了你的。”
谢明朝微怔,然后恼道:“我不要退休工资!谁说退休工资啦!我只是想陪着晏哥。就是想一直陪着啊。”
晏珏没继续搭话,只是把人搂紧怀里,亲了下额头。
这回,谢明朝有经验,紧紧拎着草莓篮子,没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