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见晚时,晏珏问谢明朝要不要回家?
谢明朝窝在壁炉前,暖洋洋地趴着,突然想到欢姐说给白少爷带草莓,戒备心就升起来了。
他翻了个身说:“这里待着舒服,你陪我几天,好不好?”
晏珏没拒绝。
两人就这么过了个小长假。
晏珏闲不住,他让人在农场后山上架了台望远镜,带着谢明朝半夜去看星星。两人冷飕飕地裹着同一条毯子,相互搓手取暖,然后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亲到一起去了。
亲着亲着,晏珏没了耐心,连北斗七星都懒得找,直接将人支使回木屋,压向床铺。
农场位置偏僻,欢姐来过一次,之后几天也没有露面。其他工人几乎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围都是虫鸣鸟叫,只有一两只护院的狗跑来跑去。
谢明朝陪着晏珏钓鱼,爬山,散步,还放过两次风筝。饭菜都是晏珏做的,谢明朝负责做咖啡,打果汁,还有盛汤。
短短三天,过得无比悠长。
谢明朝一直笑,心花怒放,满眼都是星星。晏珏亲他的时候,在笑;晏珏抱他的时候,在笑;晏珏梦里说了一声朝朝,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回去前一晚。晏珏睡得毫无戒心,呼吸逐渐平缓,谢明朝将自己缩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人,心情反而有点失落。
“怎么办?晏哥,我有点难过。离开这里,你是不是会去见白乔然啊?”
晏珏睡得很香,没有理他。
谢明朝还惦记着白乔然。那是个刚满二十岁的新晋流量明星,横空出世,就拿下了好几个大品牌的代言,广告铺天盖地,出过两首热门单曲,还直接当了某部大火IP剧的男主角。
白乔然长得面容周正,还很白皙,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背薄腿长,整个人看上去朝气蓬勃。
有那么一点点像是五年前的自己,不是说脸像,而是气质像。
这个不是谢明朝自己觉得,而是张恕一天到晚在他面前说,说白乔然就像是小谢明朝,清新自然,寡淡慵懒还带着一点初生牛犊的倔强。
谢明朝以前没上心,觉得类型相似的男人,在相同的岁数总是差不多的。
但自从发现白乔然就出现在晏珏身边时,他的危机警报就一直没有停过。
他不明就里,不知道晏珏是不是也捧了白乔然?
白乔然一个新人,出道就有那么多资源,背后肯定有人。
晏珏虽然从来没有表露,但谢明朝不傻,他知道像晏珏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怎么可能只有自己一个陪床的呢?
他能看上二十岁的自己,当然也能看上二十岁的白乔然。
就像他能让欢姐给自己做饭,也能让欢姐给白乔然摘草莓一样。
夜深人静,谢明朝的脑子嗡嗡直响,千头万绪,怎么都理不清楚。
他想说算了,捕风捉影算什么事啊。
可又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一开始,谢明朝是为了钱和晏珏在一起的,后来才渐渐爱上了这个男人。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晏珏会看上自己?
如果只是看脸的话,他可能会输给白乔然。
毕竟,他比自己年轻太多了。
谢明朝迷迷糊糊想了一晚,刚刚闭上眼睛,就被晏珏折腾醒了。
晏珏折着他的腿,俯下身亲他的鼻尖,笑着说:“睡得真香。”
“唔。”谢明朝看着晏珏无可挑剔的脸,意乱情迷,搂住他的肩膀,投怀送抱,“我梦见你了。”
晏珏闷笑着,回他:“好巧,我也梦见你了。来,教你梦里的姿势。”
谢明朝一个惊呼,彻底清醒,又被瞬间袭来的刺激升腾,整个人被抛到空中,又落入云端,细细绵绵的吻安抚了所有的不安。
他爱晏珏,爱他的儒雅风趣,爱他的肆意蛮横,爱他对自己的纵容,爱他对自己的相救,爱他的爱屋及乌,爱他每一寸肌肤和每一次呼吸。
他想要,无比想要面前的这个男人。
“想什么?眼睛看我。”晏珏扳过他的脸,拇指压着下巴,霸道地皱眉命令着。
谢明朝从爱的告白中稍稍回神,用尽力气,伸长脖子,如同天鹅挽歌一般吻平晏珏眉间的皱褶。
他哑着嗓音说:“我就在想你,每时每刻,我都忍不住会……会想你。”
晏珏显然很满意这句话,亟不可待给了谢明朝一记痛快。
就这样吧,不想了。
管他白乔然黑乔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离开农场时,谢明朝又摘了一大篮的草莓,还捉了两条很大的胖头鱼,准备回去孝敬姑母。
欧阳帮他把装着鱼的水桶放到后备箱的时候,谢明朝回望了木屋好几眼。
他没控制住,还没有离开,就已经开始怀念在这里与世无争的日子了。
可总得回去。
晏珏有一整个集团公司要管理,推迟的会议计划估计都排着队解决呢。而他也得回趟经纪公司,看看后续的工作安排。
一路上,谢明朝靠着晏珏的肩膀,直到看窗外出现了晏氏的集团大楼,眼神耷拉:“我一会回姑姑那里,好久没回去了。”
晏珏拿着手机检查邮件,闻言点头,回应道:“去吧。”
那我要不要回别墅等你?谢明朝仰头侧目,思考着怎么开口问。
欧阳将车停在公司门口,回头说:“晏总,到了。”
“嗯,好。”晏珏熟练地将手机放回口袋,搂过谢明朝,偷了个吻,嘱咐道,“我最近比较忙,你多陪陪家人吧。”
说完,没等谢明朝回应他,晏珏就打开车门,迈开大长腿朝公司走去。
谢明朝瞬间觉得无趣,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靠在后座椅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反应过来,车子并没有发动,好奇地睁开眼睛,看见欧阳助理正从公文包里翻找东西。
谢明朝迅速反应过来,端直身子,声音有点紧张:“呃,是,呃……”
是给我的续约合同?
欧阳翻找一会,从包里掏出一份轻薄的单页夹,里面放了一份崭新的文件。他将东西递给谢明朝,眉间稍带些歉意:“抱歉,过几天有点忙。所以今年提前给您。”
谢明朝表情一僵,心若擂鼓,手犹豫着要不要去接。
轻飘飘的几张纸,写明了关系存续的时间里,他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以及可以拿到多少钱。一般他收下文件,钱就会到账。
每一年,钱只多不少。每一年,他都拿了,拿了以后就无比后悔。
一开始,他后悔,是觉得自己低贱,居然靠着这种手段赚钱养家。后来,他后悔,是怕在晏珏眼里自己就只是等价而估的商品,再没有翻身的日子。
可又不能不拿。
要是没有这点金钱交易,他和晏珏之间还剩什么呢?
谢明朝咬了咬唇,捏紧了拳头,委婉地开口:“晚几天吧。我回姑姑家,这东西拿了没处藏。”
欧阳稍稍皱眉,将文件又收了回来,又是一句道歉:“抱歉,我考虑不佳。等下次,我再联系您。”
“嗯。”谢明朝见他重新发动车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能拖几天也是好的。
车子驶出街角,停在十字路口,对面的大楼正在播放一款功能饮料的广告。广告里,穿着一身嘻哈打扮的白乔然,踩在滑板上由远及近,在将要碰到镜头前及时刹车,露出了标准的明媚笑容,说出了广告语。
好年轻!
谢明朝承认,如果只是比外表,他肯定会输给比自己嫩的白乔然。
所以,自己究竟是靠什么,连着签了5年的合同?
“晏总给每个人都签合同吗?”一说出口,谢明朝就懊悔连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欧阳的余光在后视镜里和谢明朝对视,颔首解释:“晏总的事情,我不方便透露。”
谢明朝讪笑:“对不起,我唐突了。当我没问。”
问那么清楚干嘛!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