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光上了九楼的时候901房门大开，一个胖子正戴着手铐跪在地上，脸上的鼻涕还没干。沈闻照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手上的绷带，那绷带上都是血，地板上滴滴答答的都是半干的血迹。

　　    吕光被沈闻照吓了一大跳，跑着进了房门之后也不敢动沈闻照的手，只得着急道：“沈哥，你的手和胳膊怎么了，这么多血。”

　　    “这不能怨我不是。”沈闻照举起手笑了笑，没心没肺的，“适当流血有益于健康。”

　　    余凯买完烟之后还没等上楼就看到沈闻照和吕光带着李建华下来了，李建华走路走不稳一个劲地往右偏，偏一次就被沈闻照踹一脚。

　　    小区的居民聚在一块指指点点，都在问着到底怎么一回事。沈闻照举起右手笑眯眯地回答他们，“这是一栋一单元901的李建华，他犯了强奸罪，现在把他带回警局。”

　　    居民们听到后立马叽叽喳喳地骂李建华不是人。有个大妈往李建华身上扔了一个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李建华被砸中也不敢骂人，只得低下头祈祷快点离开这里。

　　    余凯看得直呼活该，这时候他注意到了沈闻照手上和胳膊上的绷带，那绷带上都是血，偏沈闻照还朝着居民们笑眯眯地说李建华的罪。

　　    这真是个祖宗，余凯叹了口气，要是阿逸在的话看到这祖宗的样子还不知道怎么心疼又无奈。

　　    回到警局的时候由顾超和吕光审问李建华作案的具体细节，沈闻照被余凯推到医务室里被盯着拆了绷带上好药，医生许宁处理的时候小心又小生怕弄疼了他，弄了足足有半小时才弄好。

　　    “你说说你，这不是乱来吗？”余凯坐在椅子上数落沈闻照，语气严肃，“怎么，揍了李建华，害怕李建华后来想明白找你事，给他安排上个袭警的罪名？”

　　    “老余你怎么说话，我是那种人吗？”沈闻照没把这事当回事，还朝余凯晃了晃手，“我这是防患于未然，他要是告我故意伤害，我就把我这伤口拿出来保护我，他要是不告我，当然我也不会找他事。”

　　    余凯盯着沈闻照满不在乎的脸，无奈地叹了气，语气也软了下来，“祖宗，你…你何苦呢，手不疼啊？弄点口子不就行了，至于那么多伤口？你这要是阿逸看见了，非得数落死你不可，看看你还敢不敢。”

　　    沈闻照满不在乎的脸立刻阴郁了下来，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整个人变颓了，“老余，你说师哥他在那边过得好吗？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他，我就不该还活着。”

　　    余凯揉揉沈闻照的头，柔声道：“阿照，你记不记得阿逸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当时师哥的血流个不停，明明疼得要死却还在对着他笑，还说什么“别哭，人总是要死的，记得好好活下去。”

　　    沈闻照想着师哥那张对着他永远很有耐心的脸闷闷地点头说嗯。

　　    “所以阿照，你也该走出来了，一年了。”余凯继续柔声道，“阿逸看到你这样该骂你了。”

　　    沈闻照固执地摇了摇头，闷声道：“老余，别劝我了，我就这样算了，没救了。”

　　    余凯再次揉揉他的头发，叹了口气没说话。

　　    顾超一审完就赶到了医务室，看着沈闻照手上和胳膊上的绷带又心疼又想骂人，他脸上的表情古怪地很，“沈闻照，我说没说让你有点数？你这叫受了点伤吗？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流的那些血你怎么不拿着碗装起来去捐了？”

　　    “我找了，没在李建华家里找到能装血的东西。他家里的碗都脏了，怎么能装呢？”沈闻照贫嘴，朝顾超笑，“那些血就那么白白地流在地上，我也心疼。”

　　    顾超伸出手想敲沈闻照的头，想了想又把手收了回来，“这次你干的事真是不符合规矩，哪有还没确切证据就把人抓回来的。也就是这个李建华既没什么法律知识也没胆量，你空着手去这么一趟他就认了。不过离定罪还有很长的时间，等后来他找了律师有了法律知识还指不定会不会说咱逼供。咱得有证据。现在就等着尸检出来了，我已经告诉刘静，说先着重看看能不能提取出李建华的精液。等出了结果，那就是铁证，他想脱罪也不行。”

　　    沈闻照点头表示这话说得对，他补充道：“李建华身上有没有抓痕什么的？我打他的时候觉得可能有都没打他的上半身。”

　　    “吕光去看了，还说说不定明天他就会长针眼。”顾超笑了笑，“也是，谁看那都得长针眼。”

　　    案件到这里总算变得明朗了一半，沈闻照松了口气，精神放松下来，一时间有些困了。

　　    “你俩起开，我困了。”沈闻照脱了鞋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没大没小地赶顾超和余凯走，“我得睡一会，困死了。”

　　    余凯本来想骂几句，但看着沈闻照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还是把话收了回去，只是嘱咐沈闻照注意手别伤口裂开。

　　    沈闻照一个劲地点头说他知道，正纳闷顾超怎么没啰嗦地嘱咐他，结果看到老顾正拿着手机像是在给人发语音的样子，“你哥手受伤了现在正在局里的医务室躺着呢，他说他困了要睡觉让我们都起开。伤得不算严重，就是手这几天不太方便。”

　　    沈闻照盯着顾超想看出来这是给谁发语音，老顾说完之后朝他笑了笑，“我干儿子，问我你怎么样，我就如实说了，他来不来我可不管，我们两家都是放养孩子。”

　　    这个老顾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不就是手划了几个口子流了点血至于把这事也告诉沈况那小子？沈闻照瞪了老顾一眼从床上坐起来去翻刚才医生换下来的沾血的绷带，一时间有种手忙脚乱的意味。

　　    余凯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他过去帮着沈闻照把装着绷带的垃圾袋系上，奇道：“阿照，你这么着急干什么，顾队的干儿子还能怎么着你，怕什么？”

　　    沈闻照把证据销毁松了一口气，他重新坐回去朝余凯露出了一个敷衍的笑容，“那小子比你们还啰嗦，你没见过你不知道。”

　　    顾超不乐意沈闻照这么说自己的干儿子，他啧啧几声表示人家沈况关心你还说人啰嗦，这就是恩将仇报知道吗？

　　    沈闻照不管自己的言语到底合不合适，他挥了挥自己那两只手故意摆出一副受很疼的样子，顾超最见不得他这样，翻了个白眼就拉着余凯出去了。

　　    李建华是个草包加怂包，这么一吓就什么都说出来了，看来他的法律知识并不多，实在委屈他那大学毕业证书。沈闻照躺在病床上回忆了一下案件的经过，不由得感慨，当时他对于李建华承认罪行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他以为最起码李建华会说一句“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是我，我什么也没干！”，但事实是，李建华一被吓就承认了他的罪行。

　　    看来李建华这人不看推理剧推理小说，柯南里最经典的那句“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也没听过。

　　    尸检报告还需要几天才能出来，之后还要确认李建华的罪名判刑，这都需要时间。

　　    想了半天沈闻照觉得乏味，他现在很难对除了案件的事情产生兴趣。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觉得好难熬。

　　    医务室里只剩下了沈闻照和值班医生许宁，他躺在床上不知道沈况到底来不来，正想着这事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在睡梦之中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握着他的手，他没了睡意也就睁开了眼睛，看到沈况正坐在病床旁边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沈闻照坐起来去看外面的天，天已经黑了，他这才发现已经晚上快八点了，他皱了皱眉毛，“怎么不叫醒我，就干坐着？”

　　    沈况见他醒过来放了手，拿起一杯水递给沈闻照，笑道：“我刚来，哥你正睡着，想着让你睡一会，我等一会就行。”

　　    沈闻照喝着水看到了沈况放在椅子上面的书包，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怎么可能刚来，一定是刚放学就来了，来了看见他睡着也没叫醒，就一直等着。

　　    沈况看着沈闻照手上和胳膊上的绷带，抿着嘴唇也不说话，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哥，以后注意安全，不要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你自己不心疼有别人心疼。记住了吗？以后不要这样了，你手不疼吗？”

　　    沈况说一句沈闻照点一次头，他笑眯眯地揉了揉沈况的脑袋，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争取少受点伤，多谢你这么关心我。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没吃晚饭吧，我请你吃饭去，喜欢吃什么？”

　　    沈况想了一会也不说想去哪里吃饭，他看着沈闻照的手，问道：“哥，你是真不疼还是假不疼？要是疼的话你告诉我，我书包里有止疼药，不过医生让你吃止疼药吗？”

　　    疼还是不疼？沈闻照把手举起来认真地感受了一会，笑道：“有点疼。”

　　    医务室的医生许宁隔着一个病床在工位上笑出了声，她看向一听到沈闻照说疼便立刻慌张起来的沈况，笑道：“沈况，沈哥能吃止疼药，没事。”

　　    接着许宁又走到沈闻照旁边道：“沈哥，人沈况下午六点十分就来了，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脑门上都是汗。看见你正睡着，他就坐着等，一直问我你到底有事没事。这不一直等到你醒过来。”

　　    沈闻照已经推测出沈况一直在等他，但是听到许宁的话还是心中一暖，他笑着揽住沈况的肩膀，“小许，我们家沈况是个好孩子。”

　　    沈况被沈闻照夸得不好意思了，他背好书包补充了一句：“阿淮本来也来了的，但待了一会就走了。”

　　    顾淮洛也来了？沈闻照没想到这件事，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顾淮洛也来了，他只是手上多了几个口子又不是肚子上多了几个口子，怎么搞得他就好像不久于人世了一样。

　　    但他没多想，转眼间就把这事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