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东边,是沈牧礼和沈星尔的卧室。两间卧室都联通着各自的书房,门对门。
走廊里的白色墙面上,挂着一幅名画。
晏子羡眉头微挑,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了佣人,下一秒便旋开了画布旁边的房门。
又是那股淡淡的甜柚香气,混着少女闺房中特有的清新味道,扑面而来。
床头亮着一盏美人鱼形状的陶瓷香薰灯,亮着蒂凡尼蓝的幽柔光线,原来那阵甜柚味道从这里散发出来。
睡梦中的那个小女人,此刻正侧卧在纯白色的软床上,曲线玲珑的身形隐藏在真丝锻被之下。
弯弯绕绕,曲曲折折,像男人多年来梦魂深处的一座花峰月山。
蓝色的厚绒地毯巧妙地吸去了男人的脚步声,他走到床边坐下。
床沿一角轻轻塌陷,晏子羡悄然无声地凝视着沈星尔那根本算不上优雅迷人的睡姿。
一整张小脸恨不得全都埋进枕头里去,半边脖颈轻枕着胳膊,一大半的侧身被压在厚实的床褥里。
包括那藏在黑色蕾丝睡袍下若影若现着的迷人雪团。
晏子羡轻轻蹙了蹙眉头,忍不住伸出了手,将她的身体扳正。
正是花开绵延的璀璨年纪,她这样的睡姿,非把身材睡瘪了不可。
还没结婚谈恋爱的花漾小女人,该养肉的地方还是得悉心细致地养着,可不能让一床被褥给弄缩水了。
冷窗外,银色小船悠悠弯弯,透进来些缕散漫的华光,悄悄地浮韵在女孩娇软的水唇上。
晏子羡突然站起身,略显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沉默地踱着步。
这谁忍得住!
晏子羡这会儿心里满满都是后悔。
艹!非心痒难忍地要赶来看她一眼做什么?
能看不能碰的。
大约实在是憋得狠了,晏子羡忽然就想不起要脸这件事情了,一个箭步又转回到床边,一双大手沿着雪白的丝被钻了进去……
沈星尔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被某个不要脸的大佬占尽了便宜。
她睁眼醒来,窗外天色已明。
掀被下床,身上凉飕飕的,她垂眸一看,身上的睡袍又莫名其妙地松开了,雪肤大面积地暴露在湿润空气之中。
她随手拢了拢衣襟,赤着脚走进浴室。
洗澡时,才发现心房处竟有些莫名的红肿胀痛,她轻皱了皱眉头,开始难以控制地厌烦起这一刻的自己。
可千万别是遗传了那女人不安于室的水性杨花。
浑浑噩噩上了一天班,好在今天晏子羡不在,她也乐得清闲,专心跟着事务所里的资深审计师认真地学着平时在学校里学不到的实务经验。
下班后,沈星尔约了程静乐一起去练散打,她特意带了一件最保守的宽松运动服。
程静乐见她将自己裹得跟小老太似的,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要死了,怎么穿了件尼姑袍出来,你这是准备引领最新的时尚?”
沈星尔叹息着淡声道:“我昨晚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鬼梦,这会儿心口胀痛得特别凶残。”
两个女人是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睡觉一起洗澡的情分,程静乐一眼就看出她浅淡倦意背后的烦躁:“该不是那女人又去你家了吧?”
“嗯。”沈星尔用皮筋绑好了头发,照照镜子,忽然想起昨天那个女人好像也梳了这样的一个中低发髻,她烦躁地又一把扯散了头发:“为了沈靖怡来找我说理的,怪我不该吧沈靖怡弄进医院呢!”
程静乐嘴里忿忿地骂了句粗话:“她怎么这么不要脸?!你怎么没上去狠狠甩她两耳刮子?换了我直接割了她的脸,亲娘也绝不留情!”
沈星尔压腿做热身:“她这会儿只怕巴不得我能与她彻底撕破脸,这样她才好名正言顺地嫁给我大伯,给沈靖怡当后妈呢。”
“我何苦为了一时的意气用事,反倒成全了他们俩的苟且?”沈星尔声音淡淡的。
“……”程静乐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这件事在沈星尔心里大约这辈子都是道耻辱又难堪的伤疤。她母亲勾搭上了她大伯,还弄的全城皆知。
圈子里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中,其实就数沈星尔最早慧。
才不过20岁的女孩子,亲眼见过那种豪门宅院里的龌蹉男女之事,当事人还是她曾经一度最爱又最依赖信任的亲生母亲。
换了是谁,不得闹得天翻地覆,哭得人尽皆知?
推己及人,若换了程静乐自己,她绝对是能闹多大便闹多大。大不了跟那对贱人同归于尽,大不了彼此鱼死网破!
沈星尔却为了父亲的颜面,这么多年始终忍而不发。
她心里怀着道永远无法痊愈的伤口,原本最天真温柔的性子也逐渐变得偏执,暗暗发誓要叫那对恶心的男女此生都不得好过。
原是清清白白的单纯好女孩,家境又好,读书又争气,这几年却被母亲的坏名声所累,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指指点点?
模样长得再美丽倾城又如何?那些与她们年龄相仿的世家子弟一听说她是沈星尔,马上一个个都避之如蛇蝎。
虽然如今时代更迭,观念进步,但在玺城之中,一个女孩的清誉和口碑在上流社交圈子里依然最要紧。
如今在沈星尔的身上却早已经碎成了玻璃渣。
从那之后,无论她书读得再好,做人再争气,都显得苍白而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