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一边啜泣一边狂奔下楼,谁知脚下不慎滑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硬生生从二楼的转角平台上跌到了一楼。
一声尖锐的叫痛声,很快响彻拾星苑。
客厅的佣人们闻声跑过来的时候,浅白色的光亮地面上,已经有血色蜿蜒潺动:“堂小姐?!”
“快!快叫救护车!给两位沈先生还有陆先生打电话!”
沈星尔听到动静走出来,正巧看到沈靖怡被担架抬着出去。
一片喧哗噪杂之间,沈靖怡正承受着剧痛的脸慢慢地抬了起来,朝着楼上的沈星尔递去了一个冷漠刺骨的眼神。
“……”沈星尔眼中原本沉积的倦意一时间烟消云散。她转身回房,拿起包就迅速下了楼。
眼看着装着沈靖怡的救护车就要离开,沈星尔几个快步奔上前,全然不管周遭佣人和护士的制止,一把将流着血的沈靖怡给拎着下了救护车。
风中,女子的声音那么冷:“我开车送她去医院,更快一点。”
沈靖怡心中大惊。惊得浑然忘记了身上刺骨的伤痛,拼命地挣扎着想要脱离沈星尔的控制。
女人高而尖细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沈星尔!你想做什么?!你放我下来!”
沈星尔解锁了车库里的一辆明黄色保时捷,开了车门,一把将沈靖怡甩在了副驾驶座上。
眼看着她狰狞着一张脸,想要逃,沈星尔随手扯过安全带,一圈圈地将她紧紧地困在座位上。
不远处,众人早已经吓傻了眼。
那样粗暴乖戾的行为,由一个妙龄又美丽的女子做来,实在是……
沈星尔发动车子,侧眸懒懒地睨了一眼一旁狼狈又惊慌的沈靖怡:“你这么怕死还敢这般一而再的挑衅我?”
沈靖怡面色煞白,早已经忘记了身上故意弄出来的伤痛,整个人吓得眼泪直流:“星尔,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你放过我吧!”
沈星尔淡淡哼了一声,猛地踩下了油门,明黄色的跑车风一般地蹿进了风声鹤唳的空气中。
性能一流的顶级跑车,3秒已经可以加速至100以上。
沈星尔灵活地操控着方向盘,车子像火箭似地飞速穿梭在车流如潮的城市马路上。
沈靖怡吓得频频尖叫:“慢……慢一点!沈星尔,你这是要杀人吗?!”
沈星尔轻哼了一声,墨镜下的美眸冷血得似百年冰霜:“你刚刚故意从二楼往下跌,难道不是为了寻死?”
“怎么?我现在成全你,不好吗?”
沈靖怡吓得即刻噤了声,为了自己的一条小命着想,她终于闭上了嘴,不再去惹恼沈星尔。
20分钟后,车子终于驶进了医院。
车子刚停下来,沈靖怡颤着双手解开了安全带,整个人踉踉跄跄地逃下车,还未挪几步,就再也忍不住,扶着一棵树,不管不顾地吐了起来。
被比自己小了3岁的沈星尔欺辱得如此狼狈不堪,沈靖怡此刻心中真正是呕得半死。
但她已然深深切切地体会到了沈星尔慵懒恣意背后的暴戾和心机,她这才终于忆起了父亲的叮嘱,后悔自己不该没有完全准备就轻易去挑衅沈星尔。
不远处,沈星尔停好了车,刚走到医院正门口,就看到陆擎恒朝着沈靖怡匆匆跑去,一把将未婚妻抱在怀里,然后走进了门诊部。
沈靖怡在男人怀里吓得瑟瑟发抖,唇色青紫一片。
半真半假,楚楚可怜。
在未婚夫的怀里,沈靖怡的眼泪彻底决堤,无论他怎么轻声细语地哄,她就是抽泣着停不下来。
他倏尔转身,目光如刀剑似地剐在了沈星尔的脸上。
好不容易哄着沈靖怡跟着护士进了治疗室,陆擎恒脚步顿转,大步流星地朝着沈星尔走去。
倾城暖阳下,她只穿了纯白色的宽大休闲毛衣和一条紧身的九分裤,头发随意梳成了松松垮垮的丸子头。
放浪不羁,却依旧极具蛊惑力的漂亮女孩。
陆擎恒至今仍然记得,当年初次在拾星苑见到少女沈星尔的那一幕:
3月初,樱花如粉雪绽放的花园里,她怀里抱着一只黄白色胖花猫。
精致立体的五官浸润在深浓春光下。
陆擎恒一时几乎惊艳到下巴落下来。
后来,也不知是谁在耳畔频繁唤他的名字,陆擎恒这才好不容易灵魂归窍,但他那一日却长久地说不出话来。
永志难忘的心弛神荡。
时隔数年,拾星苑几经翻新,那只胖猫早已经死了,樱花树也因为太占地方而移植他处。
惟有沈星尔的美丽,一年犹胜过一年。
但这些年陆擎恒心中一直很清楚,沈星尔的美丽从来都与他无关。
陆擎恒双手插于裤袋中,走近她:“沈星尔,你真是个怪物。”
沈星尔背脊依靠着冷墙,没有回头看他。
“靖怡就算再骄纵任性,你也不该这样吓坏她,”陆擎恒淡淡望着她:“你很聪明,条件又比靖怡好了太多,你本可以将姿态放得更漂亮一些。”
沈星尔没有反驳什么,反正已经给了沈靖怡应该有的教训,她无须再咄咄逼人。
她驾着车离开了医院。
却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沈牧礼和沈御诚赶到医院,问及沈靖怡身上的伤患时,陆擎恒说:“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靖怡,害她不小心从楼梯上跌了下来。”
沈靖怡在陆擎恒的面前,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
这一天是周末,此刻时间尚早,沈星尔打电话给几个好友,一群人浩浩荡荡去茶楼吃早茶。
一顿早茶一直从9点多吃到了12点,十几个年轻人围桌而坐,哄笑打闹,时间嗖地一下就过去了。
沈星尔笑盈盈,一边与众人讨论着下午去哪里续摊,一边招来服务生买单。
刚付过钱,门口处走进来的一位儒雅清秀的男人。
正是晏子羡的特助林栋。
林栋的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好几个属下,清一色的黑色正装。
气势有些慑人,茶楼里许多客人都将目光战战兢兢地落在他们身上。
很快,茶楼经理闻讯而来,只见林栋侧了侧身,在经理耳边说了些什么。
经理频频颔首,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正欲起身离开的沈星尔。
就在沈星尔准备与朋友们一起离开茶楼的时候,就见茶楼经理与一众服务生一起,给在座所有的客人发起了玫瑰花。
那体态微胖的茶楼经理是直奔着沈星尔而来的。
他毕恭毕敬,将一个极精致的透明礼盒递到她面前。
沈星尔好奇接过:一个打着香槟色蝴蝶结的水晶玻璃罩,罩子下安静盛放着一朵祖母绿色的玫瑰花。
身旁,有朋友惊艳惊呼:“这世上怎么会有绿色的玫瑰花?真是见都没见过。”
沈星尔见过。
小时候,她随父母旅行,在某一年10月末的秋季,海拔三千米的安第斯山上,整座山坡都会盛放这种漂亮得令人叹为观止的绿色玫瑰花。
那真是一段金子般珍贵的美好时光,柔软笑意从她清丽的双眸中缓缓倾泻而出……
角落里,林栋接通了晏子羡的视频电话。
晏子羡垂眸望着手机屏幕里那个双手捧着一朵玫瑰花,并且将其视若珍宝的可爱小女人。
眉眼间是诉说不尽的温柔。
林栋将老板的神情悉数看进眼中,抬眸,发现沈星尔已经在人群中渐渐走远。
空气中,似有淡淡的沁人花香残留……
那个腰缠万贯的男人,对这女孩的心思该有多深沉浓郁,才会如此挖空心思地去取悦一个可能连情爱滋味都尚且不懂的小女孩?
或许,这世上有无数朵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花。
但只有沈星尔小姐,才是大佬心中那朵独一无二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