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小黄鸭看见他犹豫不决的表情,忍不住一喜,下一秒竟是径直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包厢方向引去:“我知道你同意啦!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灌你酒的!”
“诶......”他轻呼一声,想说些什么,但在感受到手上那极大的力道时,还是没说话,慢慢跟着那人往里面走。
一男一女从他们身边经过,女人的香水味十分浓郁。
在推开包厢门的前一瞬,那人说:“你记住啊,我的名字叫花三,你等会就叫我三三,知道了吗?”
花三,花......
卿忱以瞳孔骤然放大,脑海中迅速掠过一个熟悉而又刻骨铭心的姓名。
他还来不及阻止,便见花三推开了包厢门,脸上带着眉飞色舞的骄傲神情,“我来啦!”
正对着大门的卿忱以来不及躲闪,直直出现在包厢内众人的视线内。
偌大的惊惧和紧张一下子包围了他,视线迅速将包厢内的男男女女粗略扫了一遍,一张张面孔都是陌生的,都带着探究的神情,朝他投递过来。
他猛然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他......
幸好他并不是惯于将心理情绪露于面上的人,所以全程都只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酷劲十足。
“进来进来。”花三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在里面入座了,沙发上歪七扭八坐满了人,他便往大理石茶几上一靠,接着朝卿忱以勾勾手,朝身后的人一笑:“这是我宝贝儿,带出来给大家掌掌眼。”
卿忱以一愣,微不可查地紧了紧神情。
他原本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聚会,可谁知一进来气氛与他平时与好友聚会阵仗都大相径庭。
他还未说话,便听自己左侧传来一道清朗好听的男声。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次带的这个,质量怎么样......”
说话间,那人便从卿忱以视角盲区走了出来,径直站在了他的面前,却在看见他冷若冰霜的面容时,飞扬骄傲的语气骤然低了下去。
那人穿着一件宽大的V领黑色毛衣,露出形状好看的削瘦锁骨,大片莹白的皮肤露在外面,与一头暗哑的红发产生了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一双眸子从几缕有些凌乱的红发中透出来,即使眼底都是惊愕与惶恐,但丝毫不影响它的美观性。
一瞬间,天地万物似乎陷入了沉寂,卿忱以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攥着,让他无法正常呼吸。
两人的相顾无言在花三眼里,却变成了自己单方面的胜利,他朝着那忽然出现的年轻男子得意洋洋道:“不错吧花艽,这次这个保证碾压包厢所有人,你输了。”
这句话一出口,包厢内其他人也都纷纷应和起来。
卿忱以看着面前容颜依旧艳丽的花艽,做不出任何的表情。
两人对视良久,花艽忽然笑了,他本就长的精致,容颜美丽而又张扬,这时候笑起来,带着几分温柔遣倦。
他凑过头来仔仔细细看着卿忱以,近得几乎可以窥探到彼此的呼吸,一字一句说:“是不错,简直是……人间绝色。”
“哦吼!”
包厢内一下子炸开了锅,一群人望着门口相对而立的两人,口哨声和起哄声此起彼伏。
卿忱以站在原地面无表情,连包厢门都没进,方才见到花艽时,心底那浓重的浓郁思念,现在已消散不少,到现在只留有一丝悲痛和无措的余韵。
他看着面前的一张张陌生面孔,笑的是那样的开心快乐,一瞬间便没了兴致。
面前的花艽还带着笑看他,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连惊讶都只是刚刚一瞬间的幻影。
卿忱以看着这幅场面,低头轻笑一声,继而深深看了花艽一眼,便果断转身离去。
“卿忱以……”他身后的花艽瞳孔骤然一缩,果断跟了出来,将包厢门反手带上,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
走廊的灯很亮,金色的光撒在两侧的墙面,让卿忱以有了一种莫名奇妙的眩晕感。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但却像踩在他心上一般,一步一步,都在沉重而又响亮地敲击他的耳廓。
心很乱,五年没有见面,花艽似乎更加耀眼了,每一颦一笑,他都能在记忆中找到。
“你跟着我干什么?”快要走到尽头包厢时,卿忱以霍然回身,看着没刹住撞在他身上的花艽,冷然质问。
“好久不见了......”花艽答非所问,眼神不再像方才包厢内一般张扬肆意,而是将视线固定在他的脸上,小声地喃喃。
看见他这副模样,卿忱以竟是说不出话来。
看着面前这个眉眼中都显露着难过无措的花艽,许多过往回忆又不由自主的浮上脑海,使得他此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分别的太久,花艽的一切似乎都改变了,唯有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眼,还像从前一样,只一眼,就望进了卿忱以的心里。
但这一瞬间,也让卿忱以回想起许多此生都难以忘怀的回忆。
他愣了两秒,接着努力摒弃脑海中的所有悲伤,难过,不解,拿出了平日工作的冷静与理性,甚至朝着花艽微微一笑,“虽然是很久了,但我一点也不想见你。”
曾经也是缠绵悱恻的爱人,分手多年,再度相见,却要强颜欢笑,各自祝好,这老土的小说情节使得他更加不耐了几分。
想到这里,他低声笑了笑,故作悠闲地说:“我先走了,还有人等我。”
未等花艽回应,他便又朝电梯处走去,不再想待在这个是非之地。
不听,不闻,不看,当做从来没遇见过,就好了......
他给自己打足了勇气,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打算坚硬到底,一走了之。
谁知就在他转身的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呼啸,一道微软的身躯忽然贴身他的后背,两只细长的手臂环上他的腰身,直接接将他拽入了右手边的包厢内。
这件屋子里空无一人,两人一进入,包厢门便被砰得关上。
卿忱以只觉一阵天花乱坠,电光火石间便被一阵力道狠狠摁在了包厢又厚又重的门上,撑在门上的肘部传来的一阵疼痛,让他一下子清醒了。
“别走……”身后那人语气中带了些许哭腔,软软糯糯的,让人分外怜惜。
卿忱以身体僵硬,感受着身后许久未有过的亲密,顿感鼻头酸涩,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道:“已经是过去式了,何必装的这样动情。”
顿了顿,他用力闭了闭眼,“再说……五年前是你先提的分手。”
他知道,多年前的那一场不告而别,始终是两人心中最深的隔阂,无论从什么角度回忆,那件事情都避无可避。
果不其然,身后的花艽听见这句话,娇软温热的身躯轻轻颤动,紧接着却直言道:“我后悔了。”
“……”
“我没后悔。”卿忱以用力闭了闭酸涩的双眼,说着知道会让花艽心寒和难过的话:“我庆幸当年你提了分手,放我自由,好让我遇见更好的人……”
这段话机械般说出口,撕扯着两个人的心。
“我错了。”花艽迅速打断他,像是不想再听这些刻薄而又刺耳的话语,松开环抱着他的双手,绕与他的身前,与他对视着:“我现在回来了,我现在想弥补,干什么都行。”
“我是为你回来的!”
卿忱以听见这段话,倏尔回想起当年那番隔着千山万水的分手电话,那时候花艽的语气也是像现在这般,认真中带着坚定决绝。
他似乎一瞬间回到了五年前,一个少年傻兮兮的举着电话,认真的站在路中间接听的样子。
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细微的电流声,他说:“卿忱以,我玩腻了,本来打算是直接走的,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声吧,免得你一个人在宜城苦巴巴地等着我。”
这段话说完电话随即便被挂断了,那边的人像是很着急,似乎不想听他的回应,也不是商量,只是处于可怜他,跟他随口提的一句话而已。
————
他凭什么?
“五年前你说走就走,弥补...干什么都行……”卿忱以轻笑一声,微微垂眸,用尖刻不屑的眼神看着他,故作轻佻问:“干//你呢?行不行。”
这句话一出口,他便感觉到心脏猛的抽痛一下,而面前花艽的脸色,也变得一片惨白。
相识那么多年的恋人,最是懂得对方的忌讳和原则,他故意这样说,就是希望花艽能像从前一样找不到回言的措辞,好让自己能够成功脱身。
时间相隔得太久了……久到他现在看见这个人,第一反应是逃离,而不是做出当年所幻想的质问。
他的脑海中思绪飞舞天人交战纠缠着,一幕幕都是曾经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拥抱,接吻,互诉心事,一句句都是缠绵悱恻的情话,温柔的,嗔怪的,那时候的花艽害羞又腼腆,无论做什么都要脸红个半天。
他怀念,却又不敢怀念,他以为自己会得到拒绝或是不可思议的谩骂,谁知下一刻,面前那人脸不红心不跳直视着他,认认真真轻声答应:“行。”
说着便要凑上来摸他的腰带。
卿忱以一惊,倏然攥住他的手,不禁有些恼怒:“你现在已经这么没有原则了吗?”
“只是对你啊……”花艽说的很诚恳,小脸上还带着几分惴惴不安,“只要你高兴的话,怎么样都好。”
“......”卿忱以闻言轻叹一口气,找不到丝毫得逞的快//感,只感觉心脏沉重的不像话,还泛着隐隐约约的疼痛感。
半响他轻叹道:“我......只觉得好像已经不认识你了。”
卿忱以不知道这些年他遭遇了什么,为何性情大变,为何忽然回国,也不想过问从前为何一言不发决绝离去,他只是忽然很想念,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小书呆子。
他记忆力的花艽,性格自闭又内向,但却善良无比,是一朵洁白无瑕的水仙花,每当他那双干净的眼眸认真看向谁的时候,都像是在洗剂别人的的灵魂。
即使是当年匆匆的最后一眼,最后一通将卿忱以打入地狱的分手电话,与他而言都是无比美丽清澈,让他留恋至今的画面。
到底是因为什么,使得一个人完完全全性情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