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白予见了一面,舒闲的情绪稳定很多了。
吃了好几年没吃的板面,被白予狗血淋头骂了一顿,拾起了三年没碰的烟。
舒闲觉得,他好像快要找回那个原来的自己了,恍惚间他甚至觉得,顾亦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但是在回家的公车上,舒闲收到了顾亦年发来的一条消息。
——舒闲,你回家了吗?我们谈一谈吧。
舒闲盯着这条消息半晌没眨眼,他甚至想现在就下车然后去对面随便上一辆车,离家越远越好。
只要不回去,就不用面对顾亦年这个“谈一谈”了。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下坠,好不容易看到了太阳,现在又到了暗无天日的谷底。
良久,舒闲先打开了和白予的对话框,敲了几个字,顿了半天,终于发了出去。而白予几乎是秒回的。
——白予,我可能还是要做狗。
——舒闲,我不骂你了,等你哪天发现你连狗都不如再来找我时,我给你摁到地上让你学狗叫。
——对不起。
——你不用,我喜欢你是我自己作的,是我贱,我改。
这时,公车已经开始报站了。
“裕景花园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到后门下车,下车请走好……”
舒闲麻木地站了起来,走到后门下了车。
原本从车站到家门口十分钟的路程,却被舒闲走了将近半个小时。
昨天才去见了高中的初恋,第二天就要和他谈一谈。
他们有什么可谈的?三年了顾亦年都没有要和他“谈一谈”,这次要谈什么显而易见。
顾亦年本质不是一个喜欢玩弄感情的渣男,看他对向晴的执着,反而是个很深情的人。所以可想而知,顾亦年要给向晴一个身份,不会瞒着他和向晴在一起。
“怎么不进去?”
正当舒闲站在门口不想开门时,顾亦年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舒闲猛地回过头去,不敢看顾亦年的眼睛。
“没带钥匙。”
“我来开吧。”
一楼,舒闲躲在厨房磨咖啡,而顾亦年则坐在沙发上耐心等待,腿上放着平板,平板上是一条新闻:
——出道即屠榜:Sin男团新歌发布第二日登上各大榜单!
照片上,向晴站在中间,背着一个吉他正沉浸在演唱中,耳钉闪出灼人的光,烫得顾亦年不自觉笑了。
舒闲端着咖啡出来时,正好看到顾亦年在笑着。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的笑容。
顾亦年一直不是那种温和大哥哥的形象,相反,顾亦年是清冷中透着欲气的那种,又妖又欲。
所以在舒闲的记忆里,顾亦年是不会这么笑的。最起码对他不会。
“怎么这么久。”
“搁厨房发呆来着。”
“来坐吧。”
终于,舒闲还是端着咖啡走到了顾亦年旁边,坐了下去,将咖啡推过去。
按照顾亦年往常的要求,舒闲虽和顾亦年坐在一个沙发上,但是隔了一段距离,既不会碰到,也不会显得冷漠。
见顾亦年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舒闲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顾亦年了。
但是很多事并不是能躲得过的,该来的总会来。
顾亦年放下咖啡,觉得这个味道一如既往的醇厚,而舒闲也是一如既往的乖。
“舒闲,现在和你说这个可能会让你不开心,但瞒着也是对你不负责。”
“你瞒着我吧,我不要你负责,我只想待在你身边。”舒闲心底响起一个声音,但他却没敢说出口。
顾亦年见少年垂着脑袋,心中愧疚,但仍不犹豫地开口道:
“舒闲,我们离婚吧。”
纵使已经做过很多遍心理建设了,但当舒闲真的听到这句话从顾亦年口中说出来时,所有的建设都犹如山崩,他的呼吸抑制不住加快。
抬起头,舒闲对上顾亦年的目光。
“先生……为什么。”
纵使他知道缘由,他也想听顾亦年亲口说出来。
而那人也没有丝毫的躲闪,直言道:“抱歉,我高中时的初恋回来了,我想给他一个位置。”
如此直白坦率。
可他宁可被骗,哪怕是随便找个别的借口呢?只要你说了我肯定信的,你这样让我走,我怎么甘心……
见舒闲不讲话,顾亦年继续说道:“这三年,谢谢舒家对顾氏集团的帮扶,两家的合作不会因为此次离婚而结束,我会尽量保证舒家的利益,给你和你的家族任何你们想要的补偿……”
舒闲听着,渐渐明白了。
原来顾亦年跟他结婚到现在,就真的只是为了商业合作而已。原来是他自作多情,只有他一个人自作多情了。
在顾亦年看来,离婚最大的影响竟然是两个集团的合作,竟然一点也没有考虑过他的个人感受。
舒闲遮不住眼底的酸涩,只好垂下头去。
他以为他在和顾亦年的婚姻里输了,其实,顾亦年压根没在乎过输赢。
从始至终,这都是他舒闲一个人的戏。
“这栋别墅留给你,我会给你个人账户打一笔钱,信息素标记的清除手术我可以帮你找信得过的医生,费用由我出……”
“先生。”舒闲再也听不下去,只好开口打断。
“嗯?怎么了?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顾亦年也能感受到舒闲情绪不对,但他觉得舒闲难过一点也很正常,舍友散伙不也会难过吗?
其实他对这个少年丝毫不抵触,每次他从公司回来,总能看到少年在漆黑的卧室里,坐在飘窗上看月亮,沉静得像一幅画。
他得承认,舒闲是个很优秀的Omega,乖巧听话,就算是情动期也很少主动索取。
可是他还是不能放下高中时代那抹鲜艳的色彩。
舒闲不断深呼吸,终于稍微稳定下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抬起头,尽量露出一个乖巧柔和的笑容来。
“离婚……可不可以晚一点?我……如果现在回去,家里可能……”
死到临头,舒闲只好把舒家拿出来当作挡箭牌。
果然,顾亦年蹙起眉开始沉思。在他的印象里,舒闲和家里很少有来往,关系可能不太好?
如果他突然提出和舒闲离婚,无论做多少补偿,都会给舒闲带来麻烦。
舒家在本地是出了名的好面子。
“到毕业可以吗?或者……等我去实习以后?我想自己先有一个退路。”
舒闲怕顾亦年不应,又退了一步,语气软得快化掉,声音颤颤巍巍的,让人听了不免心疼。
“也好。”顾亦年看着少年颤抖的肩膀,竟不忍拒绝他。
舒闲松了一口气。
虽然离婚似乎是必然的了,顾亦年也肯定是没爱过他,但他好歹能在顾亦年身边多呆一段时间。
“那就等你找到实习岗位吧,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推荐。”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好,但是我这段时间可能……”顾亦年说着,突然就停住了。
他想说,他可能免不了和向晴见面。
但是一想到他和舒闲还维持着婚姻关系,就出门找别的Omega,似乎有点渣?
“……没关系,你去吧。”
不知道忍了多久,舒闲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将自己心爱的Alpha推出去给了别人。
虽然三年下来顾亦年并没有标记过他多少次,但是在他心中,却是认死了顾亦年这个Alpha。
可惜,或许顾亦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他的Omega吧。
“谢了,那我先去工作,离婚协议我会先让律师拟出一份,你先看着,想要什么条件可以再加。”
“嗯。”
说完,顾亦年就起身走向书房了,并没有回头看一眼舒闲。
等到书房的门关上后,舒闲才抱起膝盖,蜷在了沙发上。
他是很认可白予的话的。他连顾亦年的狗都不算。
做狗最起码还能被宠爱,被喂养。他却像个透明人,在顾亦年的生命中无足轻重。
到了夜深。
顾亦年从书房出来,到客房换了衣服准备去洗漱。
然而正刷着牙,突然有一股白松香的味道溜进了鼻腔,惊得顾亦年一震。
这是舒闲信息素的味道!
情动期提前了?
潦草地刷完牙,白松香的味道就已经浓郁到熏头的程度了,泥土、木脂的气息夹杂着冷硬的烟草味,烘得人口干舌燥。
顾亦年一直好奇,明明是看着很乖巧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却干烈得能让人烧着。
“舒闲?你情动期到了?我能进去吗?”顾亦年本是准备睡客房的,但这个情况下,他不能不管舒闲的情况。
敲过门后,久久听不到回复,只有低微的啜泣和喘息声传出来。
顾亦年皱起眉,摁下把手,浓烈的信息素顿时扑面而来,几乎要让人一秒失去理智。
“舒闲……”顾亦年硬着头皮走向床边,没等他站住,被子里那个颤抖的少年就扑了上来,满脸的泪痕让人看了便想狠狠欺负。
顾亦年的呼吸顿时就重了。这谁顶得住?
“乖,抑制剂呢?”
“想要……”
“你……”
舒闲浑身滚烫地扒在顾亦年身上,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理智已经全然不存了。
顾亦年抱着舒闲,一呼一吸间都是浓烈的白松香味,像是要把人烧着一般干烈。
原来舒闲都会在情动期之前打微量的抑制剂,保证自己就算信息素浓度不会过高,不会失去理智。
但是这次情动期提前谁都没有准备……
顾亦年觉得自己要炸了。
“……闲闲,抑制剂在哪里?客厅的药箱吗?”
沉吟半晌,顾亦年强压着欲望问道。
但舒闲不断摇头,呼吸急促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想要抑制剂,他想要顾亦年。
但是顾亦年忍耐着,将他的手推了下去。
“抱歉,他不想要我标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