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文晓笙陪着女儿看了会电视,刚准备带女儿去房间给她讲睡前故事,就听见敲门声。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九点半了,难道是在这里蹭完饭才走没多久的丁凡么,文晓笙抱起女儿轻笑道,“果果,咱们去开门喽,看是不是小丁哥哥落东西了。”
门被打开的一瞬,门里门外的人都僵住了,还是果果率先做出了反应,她转身趴在文晓笙肩头,一双小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脖颈,文晓笙知道这是女儿对上不喜欢的人才会有的表现。
“你怎么来了?”
文晓笙没有要让开门的意思,单手轻拍着果果的后背,安慰着怀里的小人。
安逸看着文晓笙淡漠疏离的态度就莫名来气,分明穿的住的用的都是他的,还事事都要跟自己算那么清,一副急着要与人撇清关系的姿态。
今天他也是被气糊涂了,才被那人一句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就给忽悠过去了,反倒是忘了就结一顿酒钱还要找自己报销的气。
“我头疼,懒得回去,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安逸再气也没有事后再找人翻旧账的道理,只是厚着脸皮挤了进去。
文晓笙看着他进屋就蹬掉了脚上的皮鞋,鞋子还被蹬得东倒西歪的,趿着文晓笙的拖鞋就往客厅走。
边走边脱下身上的衣服,昂贵的西装外套和领带更是随意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揉着自己的脑袋,看上去倒是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面条吃吗?”文晓笙想了想还是妥协了。
“嗯,随便。”
“果果乖,再去看会电视,爸爸给那个叔叔煮碗面条就领你去睡觉好吗?”
文晓笙将女儿放了下来,蹲在她面前揉着她的脑袋解释。
文果没作声,只轻轻的转身去了沙发那边,文晓笙知道她这是同意了,自己则是赶紧钻进了厨房。
等他端着碗面条出来时,隔着餐桌就看到了客厅里不可思议的一幕,文果一手抱着糖果罐子,一手举着根足有她小拳头大小的小熊头棉花糖,递到了安逸面前。
在文晓笙的记忆里,这是除他以外,文果第一次分享东西给别人,这还是她最喜欢吃的棉花糖,他心里竟然有些安慰,还担心女儿会很讨厌安逸呢。
“拿着呀,我女儿可不轻易与人分享她最喜欢的小零食。”
文晓笙放下碗走了过去,说这话时脸上还有点小自豪。
安逸其实已经愣怔好久了,他看着那小女孩从电视柜上抱来糖果罐子,又看着她打开,他都不知道她在自己面前站多久了,只知那倔强的小手一直没有缩回去的意思。
他不喜欢吃甜食,也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黏了叭叽的小零食,在文晓笙兴奋惊喜的神情中,他还是接过了糖果。
气氛于安逸而言有些紧张,那对现在杵在他面前,一脸期待的父女俩,像极了要逼良为娼的老鸨。
安逸盯着半透明的花糖纸僵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撕开了包装,一口下去咬掉了小熊的大半个头,嚼在嘴里软呼呼奶香奶香的糖果,并没有想象中甜腻,似乎也不是很难下咽。
文晓笙没想到吃个糖果能把安逸逼成这样,看他那无以言表又精彩绝伦的煎熬表情,文晓笙极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冷着脸的男人倏的起身,文晓笙还没反应过来,笑着的嘴就被剩下的半块棉花糖给堵住了,为防止文晓笙把糖果吐出来,安逸还一手抱紧对方的腰身,一手扶在人家脸上,文晓笙则是对突如其来的钳制奋力反抗。
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几乎是相拥着嘻闹在一起,姿势和气氛异常暧昧,那被他们分吃的糖果早已下肚,抱在一起的两具身体也逐渐火热,突然被一阵细碎的鼓掌声唤回了理智。
文果正仰头看着他俩,虽然脸上没什么笑意,却明显已经融入了他俩的甜蜜氛围中,漂亮澄澈的大眼睛里闪着光芒,一双小手欢快的鼓着掌似在为他们欢呼奏乐。
两人尴尬得都不好意思去看对方,几乎是同时跳开,文晓笙一把将果果抱回她的房间,嘭的关上门隔绝了外间的一切。
都已经这么晚了,平时这个点,早就哄孩子睡觉了,文晓笙这么想着时,心脏还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安逸耳廓微红,摩挲了下指尖还残存的温度,佯装镇定的去了餐桌那边,看到那满满一大碗青菜肉丝面时,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文晓笙给女儿讲完睡前故事,看着床上稚嫩安稳的睡颜,脑海里不禁又想起了刚才客厅里的一幕,女儿不反感安逸,还能跟他分享自己最喜欢吃的糖果,那他自己呢?又该怎么看待安逸。
那人下班没回帝宛豪庭那边的大别墅,而是跑来了他这里,领证两年多了,他们都没见过彼此,登记证都是赵博文一手代理。
他想不通安逸这样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跟自己结婚,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可被图谋的,真要计较起来,他欠安逸的好像只有肉偿这一条路可走了。
文晓笙突然有些脸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难道是刚才被他拥在怀里,那过度脸热心跳引发的遐想?
文晓笙搓了把脸,让自己的思想回归正道,打开女儿床头的小夜灯又关掉大灯后,才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
客厅的灯还亮着,安逸人没在客厅,自己卧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暖光。
文晓笙转到卫生间准备洗把脸,才进去就看见外间脏衣篓里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里间淋浴区也是水渍满地。
脑子里升腾起来对安逸的那一点点好感瞬间消失殆尽,昨天这人一身烟酒臭的衣服,都还是今早自己先手洗过才放洗衣机的,他这些坏毛病究竟是谁给惯出来的。
文晓笙胡乱洗了把脸,才从卫生间出来就瞥见了餐桌上的空碗,连点面汤都没剩下,吃得倒是干净,只是那扔得十字交叉的筷子又是怎么回事。
文晓笙再也忍不了了,推开虚掩着的卧室门,那人占着大半张床,正靠在床头自顾自的玩手机,头发都还是湿的。
“把你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再把你刚才吃过的碗给洗了。”
“我从前也不干这些的呀。”安逸看着突然站定在自己面前,带着怒气的人,愣了愣。
“那你就回到不用你干这些的地方待着去。”
安逸闻言一张俊脸瞬间冷了下来,但看到文晓笙那张丝毫不输气势,甚至还有点咄咄逼人的脸时,还是先认了个怂。
不情不愿的掀开被子下床,穿着拖鞋踢踢踏踏才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就压着嗓子呵斥了一句,“走路轻点声。”
安逸身子一僵,最终还是咬着牙放轻了步子,等他憋着一口气再回到房间时,文晓笙已经背对着他躺下了。
看着床上鼓起的人形大包和对着自己的后脑勺,想到文晓笙先前那颇为嫌弃的眼神,安逸就莫名的气不顺。
他恶劣的跳上不算宽的双人床,本意只是想逗逗文晓笙,奈何装睡的那人机警得很,翻身过来一脸戒备的盯着他,安逸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就那么直直的将人压在了身下。
暖黄色的夜灯透着微光,尽数打在文晓笙秀气的脸上,没戴眼镜的眸子泛着朦胧别样的光,他一双手无措的抵在安逸胸膛上。
还不及开口,安逸忽的俯脸贴近,微凉的唇瓣落在额角,文晓笙怔愣不知所措,细碎温柔的吻还在继续,眉心、眼睫、脸颊再是双唇……
安逸的吻温柔虔诚,以致于文晓笙都失去了反抗的本能,直到脖颈处传来酥麻的痛感,他才猛的清醒过来用力推开身上的人。
此时的安逸双眸灼热呼吸急促,肉眼可见的情绪高涨,反观文晓笙平静得近乎坦然,如果不是被啃咬得有了一丝痛感,只怕依旧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安逸,你,你是想要……”
“睡觉。”
安逸憋闷的打断了文晓笙平和的话语,“啪”的按掉了那个暖黄色的小夜灯,黑暗中他推着文晓笙的身体侧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那个平静得让他又羞又恼的人。
紧贴于后背的胸膛起伏有力,文晓笙能感觉到身后人的躁动,其实有那么一刻,如果安逸真的需要,他也不是不可以,可当听到那一声充满怨气的“睡觉”时,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文晓笙不自在的往床外侧挪了挪,后背那厚实的胸膛很快又贴了上来,他也懒得再挣扎了,只无奈的调整了一下睡姿,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文晓笙是被闹钟吵醒的,睁开眼面前是安逸朦胧的大脸,这怎么睡了一晚,两人还睡成面对面的抱姿了呢!
安逸蹙眉压住文晓笙挣扎起身的动作,反手摸向床头柜上还在吵闹的手机,按停闹铃后抱着人继续睡。
文晓笙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睡了一晚上,反而觉得身心俱疲了,那人人高马大还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树獭估计都没他这么能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从身上扒下来,文晓笙戴上眼镜先去看了看女儿,关掉了她床前的小夜灯,去到卫生间刚准备刷牙,突然想起昨天让安逸扔到洗衣机的衣服。
当他掀开盖子想帮他先把衣服晾了时,彻底呆住了,不敢置信的弯腰又再仔细看了一眼才敢确定,那个脑残真的就只是把衣服扔进了洗衣机,而已。
文晓笙气血有些上头,回房间前鬼使神差的转去了厨房,看着接满水躺在水槽里的碗,终于是再也不能忍了。
冲进房间一把掀开被子,“安逸,你给我起来。”
“发什么神经?”安逸眼皮都懒得抬的嘟囔了一句,伸腿捞过被子抱紧又继续睡。
“行,今天之后你别再来这儿了。”文晓笙平静的丢下这句话就出去了。
才走到房门口,就被从床上跳下来的人一把抱住了腰身,安逸的起床气被文晓笙那句话彻底浇灭了,厚着脸皮在文晓笙脸上狠啄了一口。
“晓笙,一大早的你生什么气嘛,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安逸困顿的语气更像是在撒娇。
就在这时大门“咔哒”一声开了,才进门的彭阿姨见着这场景,惊得手里拎着的菜也掉在了地上。
文晓笙拿手肘捅了捅安逸的腰腹,推开人轻咳了两声,淡笑着跟彭阿姨打了个招呼,“彭阿姨早,这个,这个是我男朋友,安先生。”
听到文晓笙称自己为男朋友,安逸瞬间黑了脸,却也不得不忍着。
彭阿姨笑着摆了摆手,一副阿姨都懂的表情,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遁进卫生间后,才弯腰去捡地上散落的菜和水果。
现在这些年轻人还真是放得开,彭阿姨不知道自己女儿对文晓笙的心思,也由衷的替这个温柔善良的雇主感到开心。
先前听说他丧偶时,彭阿姨还心疼了好一阵,也会开着玩笑说要替他留意条件合适的姑娘,不想人家已经有了这么帅气的男朋友,看着倒是登对得很,彭阿姨这么想着,将菜提进厨房后就去了果果房间。
直到两人穿戴整齐的匆忙出门,文晓笙都还没停止对安逸的训教。
洗衣机的使用他只跟着彭阿姨学了一次就会了,刚才在卫生间教了安逸两遍,那人都还没学会,被子也是叠得一塌糊涂。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安逸跟文晓笙一前一后准备进电梯,那头的丁凡哐的一声摔上门,随即奔向了电梯。
他只看见后面进电梯的文晓笙的身影,高喊了一声“晓笙哥”,钻进电梯后才看见安逸,有一瞬的怔愣。
“安,安总昨晚住这里的?”丁凡脑抽的问了句废话。
文晓笙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避开两人的视线,安逸则是冷冷的睨了丁凡一眼,“我住这里很奇怪吗?”
“不奇怪,不奇怪。”丁凡摸了摸鼻头。
他们住在15楼,这个点出门上班的人多,电梯几乎隔两层就要停一停,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安逸站在最里面,丁凡跟文晓笙则挨得比较近。
电梯又停了,门口站了好几个人,丁凡不得不又往里挪。
这时里面突然伸来一只手,快速把他面前的文晓笙捞了过去,随着拉扯的动作,文晓笙衣领被扯开了些,丁凡忽的瞥见他脖颈上几个浅淡的红痕,那是……吻痕?
丁凡不敢置信,又朝文晓笙那边偷瞄了一眼,只见安逸将拉进里面的人护在怀里,强劲有力的手臂极自然的轻横在文晓笙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