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妒火

季青霖在垃圾桶前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辛禾叫住了他，问他怎么不进去。

季青霖大脑卡顿，没想出好的理由。

辛禾也没为难他，停好车，拉着他进了公司。

季青霖和辛禾在同一间办公室。

辛禾去茶水间接了两杯咖啡，回到办公室，见季青霖还拿着毛巾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眼神有些发直。

“你怎么样，不行就请假吧，别硬撑。”

面对辛禾的关心，季青霖动作缓慢地摇了摇头，接过咖啡，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

他没那么多时间休息，寰宇的项目还等在等他处理。

看季青霖放下毛巾，伸手去拿寰宇的合同时，辛禾没心没肺的笑道：“看不出你对寰宇这么上心，生病还坚持工作，这不得让顾董事长给你颁个‘十佳好妹夫’？”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季青霖因为辛禾的调侃，脸色更差了几分。

他垂下眼睛，勉强扯了扯唇角，“工作而已，哪有什么亲疏远近。”

辛禾看他没兴趣跟自己拌嘴，也就不再说话，专心忙起手头的工作。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季青霖忽然收到了陌生来电。

他看着电话号码几秒，没想起是谁，便接了起来。

出于礼貌，他没有先开口。

可对方也在沉默，季青霖重新看了看号码，小心翼翼的问：“……你好？”

“是我。”

仅仅两个字，便在季青霖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猛地慌了神，放在键盘上的手慢慢收紧。

季青霖的目光落在药盒上，不知道顾尹默打电话来是什么意思。

自己已经同意做朋友了，这样还不够吗？

季青霖稳了稳心神，换了副官方的语气，“顾董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顾尹默轻声闷笑了一下，说，“我突然想起来没有和你交换联系方式，麻烦季老板存下我的手机号码。”

季青霖被这句“季老板”说得耳尖通红。

在一起的时候，顾尹默偶尔会喊他“季老板”，以此激励他好好学习摄影。

季青霖脑海里闪过过去的画面，他快速地眨眨眼，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顾尹默似乎没有察觉季青霖的窘迫，继续问：“中午有没有时间？”

这是约饭的标志，季青霖没有犹豫，直接回绝了他，“我生病了，在家休息，今天不方便。”

被拒绝，顾尹默也只是慵懒地嗯了一声，淡淡的说：“那有时间再约。”

挂断电话，季青霖盯着未署名的号码看了许久，直到手机屏幕变黑。

他看着手机屏幕映出的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过去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顾尹默一起吃饭。

顾尹默学业繁重，平时又忙着参加各种活动，根本不顾上好好吃饭，季青霖特意挑了个暑假回家跟妈妈学习做饭。

顾尹默不回家的时候，他就带着便当去经济学院找他。

经济学院后的小花园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两人在那里并肩看过春天的樱花雨，在轰隆隆的夏日雷声中交换湿漉漉的吻。

初雪，季青霖幼稚的拉着顾尹默从出租屋走到小花园，雪花落满了两人的头发。

季青霖笑顾尹默像个步履蹒跚，白发苍苍的老头子，不但不让他把头顶的雪清理掉，还吵着拉他合影留念。

顾尹默没说同不同意，只是从季青霖的手里接过了手机。

被纵容的季青霖恃宠而骄，作势要抱顾尹默，还仰头讨要雪味儿的亲亲。

照片上季青霖双手环着顾尹默的腰，头倚在他的胸前，笑容灵动灿烂，顾尹默淡淡的笑着，一手拿手机拍照，另一只手在季青霖看不到的地方缓缓抱紧了他。

他们在风雪中，瞬间白了头。

以为经历过的已经是人生的全部苦难，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到真正的白头。

那些美好的过去是沾多了水的颜料，色彩慢慢淡去，留下的是斑驳水痕。

季青霖的睫毛颤了颤，泪珠随着颤动掉落在桌面的文件上，他连忙伸手将泪水擦掉。

可文件上还是留下了淡淡痕迹。

正在打游戏摸鱼的辛禾竖起了耳朵，从乱糟糟的桌子上抬起头，“你怎么了？”

季青霖抽抽鼻子，故作轻松的说：“可能有点鼻炎。”

辛禾撇嘴，扔过来一盒药，“快把它吃了，我女朋友说这个特别管用。”

“谢谢。”季青霖拆开包装，就着咖啡把药吃了。

办公室里暖风开的很足，季青霖还是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缩在椅子里，歪头看着策划案。

看他状态实在差，辛禾实在不忍心压榨他，不到下班时间就催促他快点回家。

季青霖本想说自己没什么大碍，但他担心传染给其他人，于是提前两个小时离开了公司。

雪天车不好打，季青霖等了一会儿没能等到车，便沿着路往家的方向走。

下雪的时候其实并不是很冷，季青霖紧了紧围脖，防止雪钻到衣领里，双手插兜，小心的避开地面的坑洼。

季青霖佝偻的背影越来越远，车里的裴阳坐正身体，看着后视镜里的顾尹默，“追上去？”

顾尹默微微颔首，目光依旧粘着季青霖的背影。

“没想到您会亲自接他上班。”裴阳忽然说。

顾尹默的身体向后靠了靠，不语。

裴阳不死心，又软声问：“今晚的饭局，您还需要我吗？”

顾尹默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裴阳看不清他的表情。

裴阳想从顾尹默这里求个“需要”，可顾尹默偏偏铁石心肠，任他扮演了这么久的恋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

因为嫉妒，裴阳扮演吃醋善妒的顾尹默恋人得心应手。

他恨死了那个让顾尹默封闭内心的人。

现在那个人就在面前，裴阳的呼吸加重，踩油门的脚慢慢下沉。

“停车。”顾尹默冰冷的语气打断了裴阳的动作，裴阳一脚踩下刹车，出了一身冷汗。

顾尹默沉着脸，丢下一句话下了车。

裴阳双手撑着方向盘，弯腰深叹了口气，想起刚刚不理智的一刻，心脏仍然在狂跳。

“别做多余的事情。”

顾尹默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回响，裴阳咬紧牙，用力捶了下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