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炮打退前面两个鬼卒,成功让徐慎之脱离了战斗圈,但是他们的情况并不因此而变得乐观,相反的,此时的奈何桥已经被重兵包围,他们插翅难飞了。
“这次可被你坑惨了……”牛大炮咧嘴一笑,不过笑的很无奈。
“意料之内的事。”徐慎之闻言皱眉,地府不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二人说话间,已有三五个鬼卒再次扑来,牛大炮怒吼着迎击,钢叉相互碰撞,牛大炮的手臂不受控制的颤抖。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他一个人对抗这么多鬼卒,压力很大。
徐慎之此时也没有闲着,牛大炮在前排抵御,他则口念咒语,运转灵气,在十指上凝聚出十团火苗,向众多鬼卒激射出去。
似是这种凝聚火苗的法术并不怎么厉害,但若是自身基础扎实,灵气雄厚,可以变成十个磨盘大的火球,杀伤力十足,但徐慎之修为实在太低。
那些鬼卒只知道牛大炮是个难缠的对手,哪里料到徐慎之会有此一举。
十点火苗去得突然,四个离火苗最近的鬼卒被射中,立刻灼伤了魂体,疼得大呼小叫。
“你还有这手段?”牛大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这火苗对鬼卒没能构成什么威胁,但能从手指释放出火苗来,却让他十分惊奇。
徐慎之苦笑不已,继续释放火苗向鬼卒群中弹射,这玩意儿虽然杀伤力不大,却能灼伤鬼卒,让他们疼痛不已,而且以他目前拥有的灵气,可以释放十多次。
有了前车之鉴,鬼卒们再也不敢大意,纷纷谨慎起来,眼见徐慎之再次弹射火苗,慌忙躲闪。奈何桥上并不宽敞,鬼卒数量众多,不仅没能躲开,反而在慌乱中碰头撞脑。
“还有谁?”牛大炮狐假虎威,将手中钢叉晃了晃,高声叫嚣。
没有鬼卒应声,他又晃晃悠悠的上前,用脚踹那些鬼卒。
“小心!”徐慎之见一个阴差突然挤进来,手里拿着哭丧棒,朝牛大炮后脑勺抡了下去。
阴差常在人间走动,经常为了抓捕鬼魂而大打出手,实力比这些镇守地府的鬼卒强上许多。
不过徐慎之还是提醒的晚了,那个阴差的哭丧棒“啪”一下就抽在牛大炮的后脑上。
“啊!”牛大炮吃痛惨叫,脚下没能站稳,一头栽倒,众多鬼卒顺势而上,将他捆绑起来。
哭丧棒是阴差准备用来对付鬼魂的法器,要是在阳世遇到那种桀骜不驯的鬼魂,当头一棒就能抽趴下,这玩意儿对生魂也有用。
“糟糕!”徐慎之见牛大炮被控制住,心中狂跳不已。
“老徐……”牛大炮怏怏不乐。
徐慎之此时眉头紧蹙,用眼见余光看看那忘川舟,大概用不了一分钟就会到,而牛大炮此时被控制住,让他心急如焚。
然而干着急是没有用的,得赶在忘川舟抵达之前救下牛大炮。
徐慎之突然间面色一变,失声叫道:“酆都大帝!”
那些鬼卒本来已经将徐慎之层层围住,正准备动手,突然间听到“酆都大帝”四个字,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扭头向徐慎之目光所投之处看去。
然而就在他们回头的瞬间,徐慎之十指凝聚出火苗,向抓着牛大炮的几个鬼卒激射而去,那几个鬼卒哪里会想到徐慎之会有这一手,被火苗射中,立刻疼得哇哇大叫,不由得松开了手。
牛大炮也逮着了机会,虽然双手被捆绑着,但还有双脚,将两边鬼卒几脚踹倒,跑向了徐慎之。
徐慎之赶紧用桃木剑割开了他身上的绳索。
地府的绳索不同阳间,是专门用来捆绑魂体的,不过桃木剑正好对这一类地府器物有克制作用。
牛大炮活动了下手腕,兴奋道:“老徐,可真有你的。”
“别高兴太早,忘川舟马上就要过来了,他们这会儿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对咱们发起攻击。”徐慎之面色凝重,忘川舟再有几十秒就会抵达奈何桥下,但这段时间鬼卒们会跟他们拼命。
“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牛大炮虽然缺心眼儿,但也没有傻到家,不再相信什么地府航母之类的鬼话。
“一会儿给你说——小心!”徐慎之瞳孔紧缩,因为有一次个鬼卒从旁偷袭,掷来一杆钢叉,直指牛大炮太阳穴。
这一下若是被插中,牛大炮必然要魂飞魄散。
“你大爷的!”徐慎之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迅速举起桃木剑拦截那钢叉。
钢叉来势汹汹,而且经过长距离抛出,产生了很大的惯性,叉头被桃木剑卡进去的瞬间,便听得一声脆响。
桃木剑并没有成功将其拦截,反而被撞断,不过却也使钢叉的飞行轨迹出现了一点点偏差,目标由太阳穴变成了肩膀。
牛大炮此时也反应过来,向一旁翻滚着躲开这惊魂一叉,钢叉失去目标,插进了奈何桥边缘的柱子上。
“哈!”牛大炮怒吼一声,起身回转,一把将那钢叉拔下来拖在手里,大步流星地奔向那个出手偷袭的鬼卒。
那鬼卒慌了神,就要往其他鬼卒身后躲闪,不过牛大炮岂会放他就此离去,钢叉宛如一道闪电般风驰电掣出去,似海底沉睡的蛟龙突然被惊醒,发出一声撕金裂帛的刺耳尖啸,从那鬼卒的后心没入,自胸膛而出,洞穿了他的心脏。
那鬼卒受到毁灭性打击,身体寸寸崩断,直接消亡。
人死了还有转世投胎的机会,而鬼死了就再也没有希望了,也就是所谓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牛大炮本来没有下杀手的想法,只是那鬼卒出手偷袭让他清楚认识到,今天他要不下死手,这些鬼卒就会下死手。
刚刚若飞徐慎之以损失桃木剑为代价为拦截钢叉,那么这个被他杀死的鬼卒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还有谁?”牛大炮怒目圆睁,戾气环绕全身。
没有一个鬼卒敢动手,他们看出来了,牛大炮是真的红了眼,谁这会儿上去就是找死。
“忘川舟,不是谁想上去就能上去的!”一个沧桑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如一柄大锤一样敲击着人的心灵,
徐牛二人闻声望去,那说话者是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妪。
孟婆!
徐慎之内心此时十分紧张,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如弓弦一样紧绷着。
这个在人间传说了成千上百年的阴灵,绝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地府的秩序,不容破坏;地府的威严,不容亵渎!”孟婆双眼中迸射出矍铄的目光,佝偻的身形中爆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体型硬生生拔高了三尺。
徐牛二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简直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孟婆前后的形象以及气质变化太大了,她的身形虽然还是挺消瘦,但高大了许多,体能好像蕴藏着一股恐怖的能量,就像炸弹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此时的孟婆,只能用“精悍”二字形容。
她双腿略一弯曲,随即骤然蹬地发力,如炮弹发射,竟然直接从奈何桥的一头跳到了徐慎之的面前。
“亵渎地府威严者,杀无赦!”孟婆目光和徐慎之碰撞之间,徐慎之就便感到双目如针刺般的疼痛,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孟婆那干枯的手掌突然翻起,埋藏着深厚阴气当空劈下,直奔徐慎之顶上囟门。
她的手掌尚未劈中,徐慎之便感觉到头痛欲裂,脑袋似乎随时都会炸开。
千钧一发之际,那些鬼卒手中的钢叉不受他们控制,脱手而出,电光火石之间排成一道,直奔孟婆而去。
孟婆有感,收回了手掌,顺势跳脱出去,避开了那些钢叉的攻击,她没有再向徐慎之二人发难,而是抬头看向上空。
“好机会,”徐慎之见孟婆退走,而忘川舟恰恰在此时抵达奈何桥下,一把起牛大炮,道了声:“走!”
两人纵身从忘川河上跳下,那船夫从河中抽出船桨,向二人横扫。
二人此时已经黔驴技穷,哪里还有应对之策,眼见看那船桨横拍过来,心中生出无限悲凉,闭目等死。
那船夫将船桨突然止住,又重新插进河中撑船,徐慎之二人安全降落,掉在甲板上。
“这……”徐慎之心中诧异,不明白这船夫为何突然收手。
船夫抬起头来,徐慎之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孔,他的面容已经干枯,双目中没有眼球,看上去相当恐怖。
“沧海桑田,千年时光流转,你我兄弟得以再见,为兄此生了无遗憾……”船夫将头扭过来,用空荡荡的眼眶“看”向了徐慎之。
徐慎之闻言疑惑,“你是?”
“哈哈,没听出来吗?他是你哥。”牛大炮捧腹大笑起来。
“神经病。”徐慎之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了那船夫。
没有眼球不代表看不见,徐慎之将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用沙哑的声音道:“你我兄弟能够再见,为兄再无遗憾,缘尽于此,莫要多问,大帝就要来了,他还有话对你说。”
徐慎之点点头,船夫说话没头没尾,他也懒得去纠缠那么多,至于他所说的大帝,徐慎之不用问也能猜个八九不十。
忘川舟刚刚从奈何桥下通过,一杆钢叉便从桥上飞来,直刺向徐慎之后脑勺。
“我靠!”牛大炮与徐慎之面对面坐着,见那钢叉袭来,二话不说,一脚踹中徐慎之胸膛。
他脚力极大,将徐慎之直接踹到了船夫跟前,避开了那钢叉的致命一击,不过他的腿没有及时收回去,被那钢叉刺中小腿,钉在了甲板上。
徐慎之被踹了个七荤八素,恼火不已,正要对牛大炮发怒,可看到牛大炮被钉在甲板上的小腿,立刻明白了来龙去脉,惊叫道:“老牛!”
牛大炮此时疼得紧皱眉头,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你!”徐慎之扭头望奈何桥上看去,只见孟婆站在桥头冷笑不已。
“死不了,别瞪了。”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突兀响起,徐慎之回头,只见一个白衣秀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甲板上,一把拔出了钉住牛大炮小腿的钢叉。
牛大炮疼得张大了嘴巴,差点叫出声来,不过他及时把自己的手掌咬住。
“小子还算硬气,”白衣秀士点了点头,对他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不过你下辈子注定得做个拐子了。”
徐慎之心中狐疑,此人虽然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副秀士扮相,但他说话的语气和举动都不像一个秀士。
而且在这种鬼地方,也不可能会有秀士,徐慎之在心中揣测此人的来历。
“别瞎猜了,”白衣秀士目光如炬,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悠然道:“我是酆都大帝。”
徐慎之闻言嘴角抽搐,先前在奈何桥上自己还喊人家名号吓唬那帮子鬼卒,没想到这会儿正主就找来了。
酆都大帝盘膝而坐,双目盯着奈何桥上的孟婆道:“佛门那地藏王菩萨当年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愿,来到地府誓要渡尽万鬼,本来倒也相安无事,谁知后来又冒出来他的一些追随者,如十殿阎君之流,又度走了我道门的孟婆,他们与我们道门争权也就罢了,现在是越来越猖狂,我明明已经暗示孟婆放你离开,她居然还对你下死手,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徐慎之闻言才明白过来,地府现在是佛道两脉共同掌管,而且相互之间并不和谐,听上去还有很大矛盾。
“先前在奈何桥上,是你出手帮我们的?”徐慎之借机发问。
刚刚在奈何桥上,孟婆对他出手,而有人却暗中操作鬼卒手中的钢叉拦住了她。
“你倒是不笨。”酆都大帝微笑。
“多谢了,不过我能力浅薄,无以为报。”徐慎之摇摇头,这个人情对酆都大帝而言随手而为,但对他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你还真是实在,”酆都大帝正色道:“那疯婆子可能还会追来,我送你一段,等过了这段水路,你就安全了。”
徐慎之点点头,不过心中确实疑惑不已,这酆都大帝为什么要帮助他们?按道理说他们二人坏了地府规矩,酆都大帝应该那他们问罪才对。
不知不觉,那忘川舟已经划出数十里,一路上徐慎之一言不发,心中思量着前往南宋的事。
此时回想起来,他的确太过冲动,不过此时已经登上忘川舟,再无反悔的可能。
“轰隆!”突然间,整个地府地动山摇起来,忘川河中汹涌翻滚,拍打着忘川舟,使其剧烈颠簸起来,徐慎之和牛大炮险些被晃下船去。
“丹朱,他竟然破除封印了!”酆都大帝面色骤变,气得破口大骂,“地藏王这个秃驴哪儿去了,不是让他镇压丹朱的吗?不堪浑货,不堪浑货!”
“地府出了很大变动,我就送你到这里。”酆都大帝留下一句话便瞬移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我们这次要去南宋投胎,记忆不会消除,”徐慎之拍了拍牛大炮的肩膀,严肃道:“记着,长到十六岁时去临安找我,我在那里等你。”
“临安在哪里?”牛大炮并不知道。
“杭州,你以后就知道了。”徐慎之叮嘱之后,扭头看到忘川河被一道充满亮光的漩涡所截断。
“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从这里进去,你们便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年代。”船夫指着那漩涡,在旁靠岸。
“好的,多谢。”徐慎之冲那船夫抱拳,背起受伤的王大锤从那漩涡中走了进去。
“轰隆!”
就在此时,地府突然间又震动了一下,那漩涡也跟着晃动起来,徐慎之和牛大炮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